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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混成旅(2)

  “怎麽一下子說到這麽大的題目?不管是我也好,是你也好,我們都是小人物,想得太多了對我們來說有些力所不能及啊。”高偉平苦笑了一下。


  “我們是可以是人微言輕,可是,人的腦子是想問題的,誰能阻止別人想什麽呢?有時我就在想,世界上有四大文明古國,好像是現在就剩下了我們中國還在保留著傳承,可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文明也麵臨著斷代的危險嗎?”李久似乎不在乎的擺擺手,“義勇軍進行曲裏的那句歌詞寫的太好了,‘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以我的經曆親身體驗了這種危險,古語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作為匹夫,我不能置之度外,這也是我為什麽要參加八路軍的一個動因。”


  高偉平猛然發現李久的思維太深邃了,他讀過洋學堂,聽過許多文化大能們的課,可他卻真的沒有想到民族文化斷層的問題,或者說是沒有明確這個思想。


  “你的話題我還真是沒想過,你仔細的說說看,我好像也捕捉到一些想法。”


  “華夏文明傳承了幾千年,在曆史上出現過幾次文化傳承斷代的危險,元代,蒙古人統治華夏,而且頑固的堅持他們的文明,拒絕接受漢文明,結果就是元朝的實際統治不過幾十年,從在北平建立大都到被漢人趕出中原也不過九十多年,與其說是遊牧民族輸給了漢民族,還不如說是漢文化趕走了落後的文明。有一個人你一定知道,那就是趙孟頫,你如何評價這個人?”李久難得有興趣說古道今。


  “以其宋朝宗室而曲降外族,在氣節上是虧損了一些,不過以其才情來說,可謂是一代大宗師啊,不過後人對其評價還是貶多過褒,我也是這樣看他。”


  “你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沒有趙孟頫這樣一些華夏文明的大家在外族統治的時候堅持,你認為那個時候,華夏文明是不是斷代了?”


  高偉平猛的被李久給問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了一陣以後說道,“恐怕就是沒有趙孟頫,華夏文明在元代也是無法斷代的。畢竟文化這東西就像水一樣,總是從高處向低處流動,元代時期,外族文化沒有華夏文化優勢,想讓華夏文化斷代恐怕做不到,我們說知道的元曲發展就說明了這個問題。”


  的確,弱勢文明是無法同化強勢文明的,在元朝,統治者居然停掉了科舉,搞得漢族學士無法施展自己的學識和報複,於是,幹脆就寫文藝作品,結果,停滯了幾百年的戲曲得到了大發展,而第一次大發展還是在唐玄宗時期,其後,中國的戲曲發展幾乎就是原地踏步,沒想到,到了元代,戲曲的發展竟然在民間自發的蓬勃了起來,這也是一個奇跡。


  “如果沒有大批的華夏文明

  的傳承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元代不會那麽短的時間就被推翻,你也許不知道蒙元統治者搞過一種文字,叫八思巴文,那就是一種文化上的抗爭,雖然最後是失敗了,可也說明,蒙元統治者在文化上是不妥協的。”


  “老天!這個李久到底知道多少啊?至少這個八思巴文自己就不知道。”高偉平裝著低頭喝茶,心裏卻是在想著李久這個妖孽般的學識。


  “滿族人比蒙古人聰明,他們幾乎是全盤接受了漢文化,事實上他們的老祖宗金國就開始向漢文化學習,他們自己提出的一些理想都是漢文明的翻版,盡管他們用的是自己民族語言表達,可是核心內容還是漢文明。那麽為什麽全盤接受漢文明的滿清最後也垮台了呢?這裏有什麽問題?”


  對李久的問題,高偉平幾乎無法回答,他沒有上過私塾,更是對文化方麵的傳承不甚了了,可他發現李久不僅了解,而且還知之甚深,這是個出身響馬的軍人嗎?高偉平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甚至都覺得,要是李久當政委該是個啥樣?

  高偉平畢竟出生的比較晚,早在他之前的幾十年,中國的仁人誌士就在思索李久提出的問題,就在進行各種探索,而走到今天,結合了中國實情的共產黨人才算是摸索出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這場抗日戰爭的實質是民族存亡的戰爭,我們輸不起,輸掉了,我們的民族文化傳承就有可能斷代了,尤其是西方列強從鴉片戰爭開始,就不斷的用文化上的經濟上的各種東西來侵略我們的國家,侵略我們的文化,到了這個時候,我們要是還當烏龜縮頭,當蝸牛縮頭,我們這個民族就真的沒救了。好在,國人的血性還在,為了國家民族的存亡,不管是匹夫還是士人,都在玩命!至於自己家裏的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先放一放吧,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再搞內訌了。”


  李久的話讓高偉平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了,沒想到李久的肚子裏還真是有不少墨水。


  “給你提個醒,對於民族文化你也要細分要了解,可不是清一色的喲。了解了這些,你就好做思想工作了,這裏麵有共性,也有特性。”


  “啥意思?難道說漢文化裏還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講的不都是仁義禮智信嗎?這好像上到貴族王爺下到販夫走卒都是一樣的吧?”


  “如果把中華文明等同於儒家學問,那就大錯特錯了,所以,五四運動提出打倒孔家店的口號,可打倒了孔家店就是純正的文明了嗎?我看未必。其實,在幾千年的曆史上,學問一直是少數人的事情,大多數匹夫是文盲,是目不識丁的睜眼瞎,那麽這些人就沒有文明了嗎?回答肯定不是


  ,畢竟這個社會是由大多數匹夫作為基礎組成的……我舉個簡單的例子你就明白了,就說這個熱鬧吧,往往是基層的匹夫喜歡熱鬧,喝酒要熱鬧,甚至打架都要熱鬧,可是文人雅士喜歡什麽?他們喜歡靜,喜歡別出心裁的意境,這就是差別。我們是革命隊伍,來自各個階層的人都有,這些差別不是本質上的差異,所以,你在對待他們的時候就要因地製宜因人製宜,你說對不對?”


  高偉平是張大嘴巴是徹底的無語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這個教導員的位置還能保留多久,有這樣一個妖孽的人在身邊,自己這教導員的位置還真是岌岌可危。


  “大哥!有情況!”一個明顯帶有變聲期的聲音叫喊著跑了過來。


  李久對下屬有個規定,以前在根據地裏無所謂,而現在是在敵後,所以,任何人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都不許叫他的職務,可以稱呼他為大哥、老大、頭、師父,隨便叫啥都無所謂,可要是喊他的職務就是犯規,這也是為了保密需要。


  “什麽情況?別著急,來,先喝口茶!”李久對自己這個通信員甚是滿意,年紀小,可是卻很上進,腦袋瓜子也靈活,在李久看來是個可造之材。


  “鬼子有幾輛摩托車出城向這邊過來,我是操近道跑回來的,現在他們離這裏大概隻有五裏地了……”嘎子沒有急著喝水,先把情況說了出來。


  李久略微沉吟了片刻,馬上站起來,“七排集合,立即攔截!”


  “就為幾輛摩托車要動用七排?會不會小題大做了?”高偉平不解的問道。


  “這個時候出現摩托車不簡單,鬼子用摩托車走這裏幹嘛?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聯絡安縣那邊,別忘了,我們把他們在安縣的通信站摧毀了,他們無法用無線電和電話聯絡,我估計是山裏的部隊反擊了,咱們這裏不知道,外麵不定打成了啥樣呢。我就是要把安縣與璋德縣的聯絡給他掐斷,能掐斷多久就掐斷多久,安縣爛了,柳下旅團在璋德就等於是陷入了泥潭,沒有補給,柳下旅團就是個渣!”


  對那個偵緝隊的探子,李久已經不在乎了,他的女兒和老婆兒子一家已經在昨天趁鬼子混亂,彭大牙的偵緝隊也在混亂的時候被韓大叔給送出了縣城,現在就在梅村的一套房子裏,女兒將被送到根據地,至於是不是去延安,要看上級的意見,畢竟分區那邊也缺少文化人,而這個探子一家也將被李久安排到安縣下麵的村鎮裏去,這個探子恐怕要從偵緝隊的攤子轉化為八路軍的探子了,今天也是他最後一天在這裏,他走後,這裏會被燒毀,還要去弄幾個“路倒”在這裏裝裝樣子,詐死是那個年代最平常的事情。現在,鬼子的摩托來了,路倒也不


  用去找了,直接用鬼子的屍體好了,至於沒有女人和孩子,難道說彭大牙還要帶著法醫過來查驗嗎?隻是告訴他這裏被八路軍武工隊給“消滅”了,這就足夠了。


  七排是縣大隊裏的核心王牌,每個人的動作都是其他中隊裏隊員不能比擬的,不到三分鍾,所有人都已經集合完畢,李久手一揮,全體隊員就出村了。在路上,李久快速的布置了任務,“不管用什麽法子,必須把鬼子的摩托隊攔截下來,一輛都不許跑掉,這場戰鬥銅鑼指揮!你小子也要鍛煉一下!”


  李久最早帶的幾個兵裏,屬這個銅鑼是最懶,說他懶不是說這家夥不願意幹活,而是說這家夥的思想懶。銅鑼屬於那種“你叫幹啥就幹啥”的憨人,可他並不是沒腦子,接人待物,給自己打點小算盤,到廚房去多吃多占這些事情沒有少幹過,可這小子就是不上進,他沒有小賈、哈喇子、李二合那些人的“官迷”思想,自認為能打個機槍,多吃兩盒罐頭就很滿足了,是那種典型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懶驢秉性,隻要有得吃,有得穿,他就能安於現狀,而且,這小子還怕死惜命,不是有李久這個老大在上麵鎮著,你叫他做勇敢的模範帶頭,那算是找錯人了,這也是為什麽他不想進步的原因。在八路軍裏,當幹部的哪個不是衝鋒在前享受在後?要是他當了幹部,那些廚房裏的好事還能行嗎?


  對銅鑼這個德行,高偉平不是沒有做工作,那是苦口婆心掏心窩子的跟他談心,了解銅鑼的想法,可是不管用,銅鑼就是給高偉平憨憨的笑容,該多吃的時候絕對不少吃,新兵蛋子想跟他講政策和紀律,保不齊還得挨上他兩腳。


  就是這個銅鑼,偏偏就是對李久服氣,銅鑼算是半個江湖人,對江湖門道知道一些,他又在偽軍裏混過,在那邊養成的習性並不是那麽好改,加上他胸無大誌,也不懂得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腦袋瓜子裏想的就是將來的“幾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是他媽臨死時候對他的希望,也是李久告訴他將來勝利了,。這個理想就能實現,至於其他的,跟著李久這大哥就吃不了虧。


  都說當八路苦,可是銅鑼自打跟著李久,就沒吃過啥苦,再難的時候,老大都能給弟兄們折騰出吃食來,憑這,銅鑼打死都要跟著李久。


  “我?我指揮?我指揮個啥?這不是開玩笑嗎?”銅鑼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就是你,不能老是靠我,你小子也該出息點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現在不抽著你,將來你會恨我的!這場小戰鬥你指揮,我跟小紅旗當支援。”


  銅鑼想拒絕,可這是老大下的命令,跟李老大對著幹?銅鑼想想就後脊梁發抽,還是別

  去惹這老大了,不就幾輛摩托嘛,一頓機槍就解決了。


  銅鑼耷拉著腦袋去布置伏擊陣地了,好在他並不是外行,就是沒親自布置過看也看會了。七排的戰士對銅鑼的命令也不敢不服從,好歹人家不是排長嘛,平時的日常管理不都是這個大傻個嗎,打仗偶爾也會喊兩嗓子的。


  “小紅旗,你過來,把你的那把三八大蓋帶過來,我跟你換一把,你要是用的好,以後這槍就給你了。”李久把缺德孩子叫了過來。


  說起來,小紅旗也過了十四歲了,在農村,這是典型的半大小子了。可這缺德孩子偏偏就是長心眼不長個子,到如今,也就比二年前高了那麽一點點,比那三八大蓋裝上刺刀還要矮上20公分,所以,他的三八大蓋從來不上刺刀。


  小紅旗瞪著軲轆轉的眼睛看著李久手上拿的那把裝有瞄準鏡的步槍,“這是咋弄上去的?好使不?要是不好使,我可不跟你換,我這把用慣了。”


  “我昨天弄了半宿,還沒有試槍,估計問題不大,等會你打兩槍試試。”


  “啥?都沒試過……”小紅旗猛然從鏡子裏看目標,“咋變得這麽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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