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買賣(3)
“現在我們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隻能配合他去跟敵人鬥,不過,這倒是有些像山東八路和我們這邊的聯合行動,到時候夠鬼子喝一壺的!”後勤部長說。
李久這個計劃送上去,也就算是“請示”了,隻要上麵在24小時內沒有叫停,李久就視同是批準了,他在積極的籌劃,不管怎麽樣,李久要把分區過冬的棉布搞回去,否則,他覺得對不起根據地的鄉親們,對不起組織。
話說,李久不僅調來了七排,要在芹台附近搞點花樣,同時還把小疤瘌派回李家寨去找郝三喜,讓郝三喜的部隊在膠濟線以南和濟南附近也搞點動作,給於世猷一個“急於轉貨”的理由,這不能不說是一招神來之筆。於世猷在看到報紙上的一些消息和得到“江湖線報”以後,立即以“膠濟線”最近頻繁出岔子為由,認為貨物大量儲存在濟南不安全,在報告公司董事會以後,大量的棉布開始運往北平。這公司的董事會都有誰?都是王克敏、齊燮元這樣的大佬級人物,於世猷是給公司“打工”的,當然了於家在公司裏也是有股份的。
對於王克敏、齊燮元這樣的鐵杆漢奸,他們人生的真正目的還是給自己撈錢,如果他要憂國憂民,要搞名聲要地位,他當漢奸幹什麽?當漢奸的主要目的是守住自己的利益,利用漢奸身份撈更多的錢。於世猷得到的江湖報告也是來自漢奸的情報部門,整個山東的抗日活動也就是在這一年開始到達了第一個高峰。不僅僅是國府軍被遺留在山東的餘部,更有八路軍的部隊進入,形成了幾個新的根據地,而這些,顧頭不顧腚的鬼子駐軍是毫無辦法。
為了維持津浦線和隴海線東段這的暢通,鬼子的那點兵力幾乎全部撒了出去。他們花費了重兵在台兒莊、蘇北和魯南以及徐州、豫東等地與國府軍進行“會戰”,兵力動員的不算少,損失也不算少,現在他們一步步的向西壓迫國府軍,這馬上要展開的隨棗會戰和長沙會戰,使日軍的主力部隊都調過去了。他們的身後騰出了大麵積空白,這個時候八路軍要是不上去占領,那還是八路軍嗎?
鐵路運輸,既是鬼子快速補給和快速調動部隊的生命線,其實也是鬼子的重大負擔,為了維護這幾條生命線,鬼子在最後是花了大量兵力的。就是在故事裏的1939年夏收時期,也是鬼子在“要不要進行夏季掃蕩”和“維護鐵路安全”之間猶豫徘徊著,這看起來是一個好解決的難題,有的人甚至說隻要消滅了八路軍,清剿成功後,就不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去“維護鐵路安全”了。
可是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首先,要開展清剿戰役就需要確保後勤補給的安全,沒有一個全盤計劃根本
做不到。柳下旅團擅自開戰,最後弄的上不上下不下就是一個“慘痛”的教訓。其次,要想消滅八路軍,目前鬼子華北方麵軍自己掂量過,無論做了多少次“兵棋推演”,都無法像對付關外的“義勇軍”那樣可以消滅,在人口密集地形多樣以及戰略周旋空間是關外好幾倍的條件下,日軍根本沒有能力消滅八路軍,甚至連晉綏軍、西北軍等都消滅不了。第三,日軍無法在華北的山區承受大規模部隊機動和大規模戰役後的損失。在日軍的眼裏,這裏不是主戰場,把有限的資源投放到非主戰場是不劃算和不明智的。
以上這些就給李久提供了一個大規模運輸物資的窗口期,或者說是李久聞出來的也不過分。隻不過李久是在局部地區聞到了這個機會,而實際在當時的整個華北都具有同樣的窗口期,畢竟鬼子在斟酌,在妥協,在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在各個集團之間再平衡,這是個曆史發展的必然。事實上,八年抗戰中,在華日軍能夠與國府軍進行軍事會戰,能夠從北到南的進行大範圍的迂回作戰,可是日軍根本無力在占領區進行真正全麵的清剿統一行動,日軍沒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實力。八年抗戰中,日軍最大的一次成規模的大掃蕩發生在1942年五一大掃蕩,據說也是岡村寧次擔任駐華軍總司令後的一個“傑作”,戰鬥是慘烈的,帶給八路軍根據地重大傷亡,也讓八路軍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可仔細看看地圖,看看曆史資料,那個所謂的五一大掃蕩才占多大點地兒?就這,到最後鬼子也是強弩之末,被八路軍徹底的粉碎了掃蕩,到了1943年,冀中平原上許多根據地連成片,根據地的擴大和遊擊區的擴大,讓掃蕩成為了一場典型的泄憤型戰術行動,而不是岡村寧次吹噓的什麽戰略價值的……就岡村寧次那點水平給後來的老蔣當軍事顧問,可真是貽笑大方了,老蔣輸的比他還要慘!
李久是隻想到了分區了,他管不了其他的地方。可是於世猷不同啊,他可是“紅色”商人,沒有軍事常識無所謂,這不妨礙他向其他根據地暗示,他在北平囤積了大量的棉布,需要“傾銷”的市場。那些股東們這二年來也是光見數字不見錢,鬼子在占領區實行商業管製,極大的抑製了占領區的商業經濟,沒有商業經濟,那些掛著各種名義的公司就賺不到錢,或者說賺不到大錢。山東膠東一帶從民國初年開始就是重要的棉紡織品的集散地,可以說,整個北方的棉布市場幾乎都是有這個地區提供的,抗戰以後,北方市場亂了,原來的渠道和模式都報廢了,接下來的市場萎縮就是必然,於家再有沉澱,於世猷的交際再廣也無法把市場變出來啊?他原來向
閻錫山售賣棉布的時候,王克敏和齊燮元就知道,隻不過裝糊塗而已,光見入股不見分紅,誰也不幹啊。
現在,於世猷把這個風放出去了,那麽起到的效果是啥樣的?誰也無法預料。
這邊軍分區的行動瞞不過其他分區的首長,人家也不是白給的啊,情報往來一對應,哪個軍分區在幹啥還不是一目了然?既然那邊可以鑽這個空子,那我們為什麽不跟著沾光?於是……一係列的與戰鬥無關,與政治政策無關的電報開始了頻繁的……“交流”,從私底下的“相商”逐漸向“團夥作案”轉變,乃至總部也不得不考慮這次的機會是不是也該利用一下?
總部到最後也沒有形成一個決斷,可是,下麵的合縱連橫也當著沒有看見,畢竟五根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般長,總有強弱高地的差別,沒法統一。可是趁鬼子在戰略上猶豫彷徨的時候,打一場以經濟為目的的遊擊戰,這個點子沒有人反對,能夠提前解決好冬裝問題,那將給根據地和遊擊區的發展帶來多大的影響?無法評估,可至少可以減輕當地百姓的負擔,這一點毋容置疑。
小疤瘌被郝三喜收回了,主要是小疤瘌回去匯報以後,許多李家寨的師兄弟們坐不住了,逼著小疤瘌留下來頂替他們的位置,而他們返回璋安支隊繼續第二輪的“培訓”。跟著小疤瘌去的幾個,在執行完最後一次任務後也要返回山東。
對郝三喜這樣的“算計”李久也隻能一笑了之,事實上這也是郝三喜過去時李久給郝三喜的一個承諾。李家莊不缺乏能打仗的人,缺乏的是懂得民族大義,懂得八路軍紀律,懂得真正的遊擊作戰的基層幹部。小疤瘌幾個在李久這裏跟著玩了二個月,親身經曆和參與了八路軍作戰的那種激情和技巧。剛來時,小疤瘌他們的武功可以說在七排除了李久無人能敵,可在戰鬥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時代不同了,武功再高,一槍撂倒,槍法再好,一炮報銷。打仗需要的不是個人的能力加減,需要的是嚴密的組織和精細的計算,加之勇敢的隊伍和靈活的戰術。
打仗打的是腦子,是智商,傻乎乎的人肯定死的快,咋死的?笨死的唄!
所以,李久的兵,你要麽腦子好使,要麽你的腦子可以好使,不好使的,隻能去幹區小隊或者是民兵。一名腦子有毛病的戰士會影響到一整個班的其他戰士,這個木桶原則李久在上講武堂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他盡可能的把戰士們的智力開發出來,那些訓練和要求,都是配合這個主題的。
七排少了個小疤瘌,卻一下子多了胡老悶等四五個新隊員,一水的長瞄匣子炮,背著嶄新的三八大蓋,每人的子彈都配得是鼓鼓的。
“郝老
三不含糊,舍得給陪嫁!”李久看著胡老悶這哥幾個心裏說道。
“老悶,還是三扁擔嗨不出一個屁來?”李久對年紀比較大的胡老悶說道,“你出來了,你媳婦樂意嗎?她在家裏可就苦了,你都安排好了?”
胡老悶還是那樣憨厚的一笑,“都安排好了,我有倆兒子了,該出來了。”
胡老悶,算起來是李久的晚輩,也不知道當年不著調的馮瘸子為啥給胡大哥兒子起了個胡捫的名字,結果,名字的諧音就像悶,加上人也悶了。反正,那個時候娃出來了,名字都是馮瘸子給起名排號,這胡老悶是晚一輩中年長的。
也可能是悶著的人都個性相同,這胡老悶一來就跟石頭對上眼了,倆人對外都是話少,可他們倆之間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題,於是,李久手上多了一個能使炸藥的人,而胡老悶比石頭還有“文化”,他懂得計算,到李久那裏要了個簡單的計算公式,就可以把炸藥的使用精確到“兩”了。
保定府,是綏靖軍的地盤,李久帶著小乙和李家寨的二位高手到達了這裏,一身綢料的黑褂子,看上去就是行走江湖的“武商”,在那個年代,不僅有坐商和行商,還有武商和文商,所謂武商往往是江湖門派的商行字號,他們做買賣講究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現金交易,一旦對方失約或者耍滑頭,往往是武力解決。一般文商是不敢與這樣的商人打交道的。
大慈閣附近的一個麵館裏,於世猷等在那裏,慢慢的吃著潑油麵,這裏的香油潑麵可是大有名氣,據說,曾經先後在這裏擔任要職的50多位直隸總督都來吃,有養眼、開胃和印心之稱,所以,於世猷坐在這個地方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來的麵館,那也是有背景的人才能開的產業。
“於老板,好胃口!”李久打著哈哈走了進來,“今天你破費了,知道你要招待我們幾個兄弟!生意上的事情我們邊吃邊談如何?”
“好說!好說!區區幾碗麵不算啥。”於世猷哈哈一笑,示意跑堂的把定好的麵端上來,“照原來的分量多加三成,你們是習武之人,飯量大。”
“關節上的照應,我帶來了,事情你得幫我辦好!我要具體的時間!”李久說著拿出了十根金條和200塊現大洋,擺在一個麂皮包裏推了過去,“這是打發小鬼的,該出血的我們不在乎,要的就是一個瓷實。”
“瓷實,瓷實,明天晚上8點,豐台發出一趟混掛火車,是民用列車,到達安縣的時間大概是淩晨6點,在此之前好像還有一趟軍列,聽說軍列有裝甲列車隨行,這可是皇軍剛剛從奉天那邊調過來的,厲害的很,你們要是擋不住就不要冒險,貨可以以後再掛,出了這個門,我拿了你這錢
,那就一切都歸你管了。”
於世猷不得不把話說清楚點,他不了解為啥鬼子為啥這段時間突然來了這麽多的鐵甲列車,而且他知道在津浦線上,一些吃兩條線的人吃了點虧。
“有這鐵甲列車的資料嗎?”李久的雙眼頓時一眯,一道寒光透射而出。
於世猷從左手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四寸黑白照片,放在吃完的麵碗下,然後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皮包,一抖大褂的下擺,對麵館的夥計喊道,“記到我的賬上!”
李久幾個人也不在多話,淅瀝呼嚕的吃麵,然後抹抹嘴,走人。
回到芹台附近的潛伏地,李久對著那個照片仔細的琢磨著,石頭和胡老悶也在旁邊悶聲不語的看著,七排的人都在休息,小乙也不知道為什麽老大這樣的認真,在他看來,直接炸掉不就完了嗎?殊不知,這種鐵甲列車是輕易炸不掉的,而且在鐵路上的機動性很強,這邊還沒弄完,那邊鐵甲車就開過來了,上麵有炮有重機槍,要想輕易的攔阻,付出的代價可不小,效果未必好。
“必須要在疙莊和芹台之間破壞至少二公裏的鐵路線!”李久最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