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製（6）
縱觀整個抗日戰爭時期，華北鬼子駐軍始終無法南下，日本大本營曾經在1939年9月下令整合駐華日軍，建立了一個“支那派遣軍司令部”，任命西尾壽造為總司令官，可這個西尾司令此前在台兒莊吃了李宗仁一個大虧，加上能力的確也不咋的，他這個總司令也就是個打醬油的糧草官，相反，他的參謀長板垣征四郎卻是鬧的風生水起，不斷地想協調駐華全部日軍的行動，問題是，日軍內部也是派係林立，各自的打算也不盡相同。成立總司令部的本來意思是統一協調侵華日軍的行動，可是由於日軍在華是“得勢不得地”，幾大坨日軍始終連不到一起，最後形成了幾個各自為政的軍事集團，比如，關東軍、華北方麵軍、華南方麵軍和華中方麵軍，這些部隊互不隸屬，要想調一個中佐都要陸軍部行文。而他們的後方不僅被八路軍給割裂的慘不忍睹，就是在江浙地區，綏遠等地，也都被各個抗日隊伍占據著，日軍在華的占領其實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二線一江。二線就是津浦線和後來打通的平漢線，一江就是武漢一下的長江，再加上幾個大城市，能夠數得出來也就是那麽幾個，這個局麵到了1939年就基本定型，無論是後來換了畑俊六還是岡村寧次，都沒有最後改變這個格局。
細川並不知道獨立團的小部隊已經從璋德這邊滲透出去了，現在的偵緝隊隊長刁小四就是個擺飾，每天報來的情報幾乎千篇一律，無非是某某村子出現土八路在活動，偵緝隊去清剿後已經驅趕雲雲。柳林鎮的那些富戶，還是按照跟“皇軍”達成的“協議”，按期給日軍提供“加料”麵粉，吃不死人，可一定會拉肚子，問題是這些白麵細川這裏的駐軍吃不到，都是發運出去給了前線。
細川在軍部的命令下製定了一個“進攻”根據地的計劃，他準備以二個中隊外加一個炮兵中隊為主力，直接攻打棧村。作為守備大隊的隊長，大島曾經問細川，“為什麽不從地勢平坦的南寨集那邊進入？”細川瞪了大島一眼，“難道我們在南寨集的失敗還沒有引起你的教訓嗎？”是的，南寨集基本上毀於戰火，至今還沒有恢複，那裏看似平坦，可是路程遠，而且進入山區後隻能在五裏牌那裏宿營，否則就要連夜再趕上幾十裏才有村莊可以宿營。對五裏牌，細川可是記憶尤甚，他幾次死裏逃生，都是從那裏沒命地跑出來的，所以，他寧肯去啃硬骨頭的棧村也不想去走北邊的那條路。
其實，細川是有個小心眼，準備就在棧村那裏打一打後就不再往山裏走了，反正上麵的要求就是牽製住這裏的八路軍，隻要這裏的八路軍沒有出去，他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至
於能夠把八路軍消滅？哼，想都不用想。
刁得貴也是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對軍事部署不是外行，細川的那個計劃他一眼就看出是個“敷衍了事”的計劃，於是，他就借機大肆地向北平的齊燮元要裝備，要彈藥，至於到時候怎麽打？他壓根就沒想著去打。在與王貴商量了一陣以後，“主動”的要求加強南寨集方向的“防禦”，把石板村的營房騰出來給細川做指揮部和宿舍，這樣一來，既拍了細川的馬屁，又把自己的核心隊伍脫離了主戰場，至於說八路軍要從南寨集那邊出去，他才不管呢，到時候讓王貴帶著自己的部隊“一潰千裏”就是了，反正偽軍打不過八路軍，八路軍勢大。
王貴想的可是比刁得貴更“狠”了，隻要八路前來與其聯絡，他一定是放八路過去，沒準還要贈送一些子彈手榴彈啥的，到時候追究起來，他來個死不認賬就是了，這麽大的防區，八路軍從哪裏不能滲透出去？
江口那邊也是打著自己的算盤，能夠直接威脅安縣安全的就是從璋德過來的土八路，所以，他在桃村和白旗鎮都布下了棋子，而且，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獲得八路軍進入的信息，江口重新修複了通往白旗鎮的公路和電話線。江口還指望細川頂不住八路的攻擊，最後到了安縣，那樣，他江口就可以報去年失敗的仇了。
鬼子的思維都還停留在一次大戰的階段，講究的是大兵團會戰，遺憾的是國民黨的部隊也是這樣，所以，雙方從八一三抗戰開始，先後打了淞滬會戰，南京會戰，台兒莊會戰，蘭封會戰，去年又打了隨棗會戰和長沙會戰，曆次會戰都以國軍的失敗告終，最多是打個平手。長沙會戰薛嶽占了點便宜，就開始大吹特吹，其實，也是另一種的消耗戰罷了。偏偏在華北，八路軍的遊擊戰讓鬼子頭疼不已。一開始，鬼子還不以為意，今天報告少了幾個巡邏的，明天報告玉碎了幾個小據點，可是日積月累下來，光是1939年，鬼子在華北的損失就超過了一個乙種師團了，這讓鬼子不得不重視身後的這支“裝備低劣，戰力低下”的土八路了。
李久在小山區裏已經潛伏了三天了，他預計小賈的攻擊就在今天晚上了，為了對付接下來的行動，他下令小分隊必須好好“休息”，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戰鬥還有沒有時間讓大家休息，所以，他必須讓小分隊的人先得到充分的休息。
午夜，李久帶著嘎子就來到了鐵路邊上監視，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春寒料峭的夜晚，沒有蟲鳴鳥叫，沒有鬼火閃爍，隻剩下半圓的月亮掛在天空中，算是勉強可以照耀著灰色的大地，輕輕地春風一會從南邊吹過來，一會又從西北方向吹過來一股
寒風，間或有一兩隻田鼠或者是兔子在荒蕪的土地上找食。
平漢線北段的火車運輸根本不忙碌，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是沒有，可是鬼子的鐵甲車還是過上一個小時就往來一次，鬼子最擔心的就是這條鐵路，他們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不要這條鐵路。
“連長，鬼子的鐵路一切正常，好像沒啥情況。”嘎子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李久從身後抽出了一卷電線遞給了嘎子，“你手腳麻利，爬上那根電線杆子，把這兩根線頭搭上去，我聽聽鬼子的電話。”
“好嘞！這活我願意幹！”嘎子樂嗬嗬地接過那卷電線，一溜小跑就到了旁邊的電線杆子上，三下兩下就竄上了電線杆子，然後就把電線纏在了兩根電線上。
那個年代的電話線很簡單，就是二根鐵絲，有的電線杆上連個橫杆都沒有，直接在木頭杆子上一上一下地綁在瓷瓶上。搭上電話線這個技術活還是李久在分區跟那裏的通信科長學的，他在講武堂的時候，電話是有，可是輪不到讓他去拆開來看和找不到老師教。在分區養傷的那段時間，由於跟著老吳去改造那些老套筒，慢慢地與通信科長混熟了，當時，通信科長正帶著一個新兵給老吳的兵工廠裝電話呢。於是，在電話線上搭線竊聽電話的本事李久算是搞明白了。上次還讓小賈利用鐵路上的電話給閻老西的衛隊發出信號。
李久與其他幹部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對一切未知的新東西有著強烈的求知欲，他始終信奉馮瘸子告訴他的“藝多不壓身”的說法，就那馮瘸子來說，對古玩字畫那自是不在話下，對那些作偽，模仿他人筆跡的事情也是行家，要不李久哪裏知道那些石頭的價值和賺錢？哪裏懂得什麽玉器珠寶古董字畫？
沒過一會，嘎子拉著電線過來了，李久從包裏拿出了一個電話聽筒，接上線就在那裏聽了起來。一開始，還有一些值班調度在電話裏閑聊，等到過了12點，電話裏的聲音越來越少了，過了2點，電話裏就剩下嗡嗡的電流聲了。
靠在鐵路邊的田埂上，要不是一會過一輛鐵甲車，探照燈四處亂照，李久他們還真的保不齊就睡著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鐵路上沒有任何變化，這讓李久心裏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他在思忖著是不是帶著小分隊到北邊的平光縣城去鬧一鬧，手上的人是不多，可不多有不多的打法。
就在李久準備放棄，回頭去布置第二套方案的時候，耳機裏亂了起來，嘎子不得不把電話聽筒給了李久，因為裏麵鬼子說話太快太亂了，他根本來不及想。
“哇啦哇啦……陰縣火車站遭到土八路襲擊，目前火光衝天爆炸聲不絕，至少
有一個團的八路軍……我們觀察不到……八嘎……八路軍是從那裏冒出來的？哇啦哇啦……陰縣守備隊請求戰術指導……納尼？立即報告軍部，立即……”
“哈哈！小賈他們動手了，嘎子，你去叫小隊的人全部準備戰鬥，讓石頭帶著焦五娃他們立即按照計劃行動！咱們這次要給鬼子好看的！”李久高興地說道。
嘎子也樂得一齜牙，轉身，撒丫子就跑，那股子歡快勁好像剛剛過年。
不一會，小分隊的人全部到齊，石頭帶著三個人已經撲上了鐵路，按照早就看好的地段埋設炮彈，隨即拉出引線，一溜煙地就到了李久預選好的陣地。
“同誌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特務連那邊不僅端了陰縣的鬼子軍火倉庫，捎帶手把鬼子在湯縣的倉庫也給端了，這次，我看多田駿這老小子派不派兵南下！”
淩晨四點，這次不需要小賈去計數了，鬼子在新修的車站大門口掛了一個古老的大掛鍾，據說是從縣城某個教堂的樓頂上拆過來的。當那個大掛鍾敲響了四點的鍾聲時，小賈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特務連分三路向陰縣火車站突襲，機槍衝在最前麵，所有神槍手都預先躍進到合適的地方待命，他們的任務是專門對付鬼子的火力點。在特務連裏，有小紅旗的指點，神槍手可不是一個兩個，雖然他們做不到小紅旗那樣4、5百米之外取敵人頭，可是在300米範圍內，那還是可以做到指那兒打那兒，三人一組的狙擊手是絕對可以從不同角度對付鬼子的機槍火力點的，而跟在機槍手身後的就是突擊組隊員，這些人體力好，身法靈活，奔跑速度快，要想輕易地打中突擊組的人可是不容易，就連小紅旗也無法做到，所以，突擊組其實是整個攻擊部隊裏的拳頭，而機槍手則是用火力開道，不僅要壓製住對方的單兵射擊，還要給突擊組開出一條衝鋒通道。事實上，機槍在這個時代起到的是後世衝鋒槍的作用，可是這個時代的輕機槍威力卻是比後世的衝鋒槍威力大多了。在200米的距離內，鬼子的那種鋼盔是根本擋不住機槍子彈的，而經過李久親自調教和銅鑼沒完沒了的訓練，特務連的機槍手打出來的子彈幾乎彈彈咬人。
守備隊的鬼子是新來的，前一撥的駐軍在李久帶隊攻擊的時候大多玉碎了，偶爾漏網的不是當時不在就是受傷退役了。這新來的鬼子哪裏見過這樣的打法？不到五分鍾，就被驅趕到了火車站新修的小樓裏，小賈也沒時間給他們廢話，直接下令榴彈的招呼，5個擲彈手，一次齊射就是五顆榴彈，小賈要求連續打出五輪，這二十五顆榴彈招呼進那個木板修建的小二樓……
這還不算，外圍的
鬼子被清理之後，胡老悶帶著幾個戰士衝進了鬼子的倉庫，他熟練地在一些箱子上用粉筆畫著記號，有這記號的，後麵的戰士就背出去，等到胡老悶算計了一下實在是背不動了之後，這才開始在倉庫裏布置炸點，等到他出來的時候，看到小賈他們還在那裏圍著小二樓在打，幹脆就叫幾個戰士拖出了一門九二步兵炮，拉開炮栓，用眼睛直接在炮管裏瞄準，然後塞進炮彈……一百多米的距離，步兵炮直射……太缺德了，太沒人性了，你打一發就算了唄，胡老悶來勁了，一口氣打光了鬼子三箱炮彈！直接打得那個二樓不見了。
“別打了，炸點安置好了沒有？準備撤退！”小賈走過去一把拉住胡老悶。
“早就布置好了，我們可以隨時撤退！”胡老悶抹抹額頭上的汗水。
“在倉庫裏找到炸藥沒有？多拿點，我們以後用得著。還有，這門炮你還不送回去？難道要放在這裏留給鬼子繼續用？”小賈瞪眼看著胡老悶。
“不用拉回去，在這裏我就能炸了它！炸藥你也放心，我拿了二箱！夠用了！”
小賈狐疑地看著胡老悶，難道說為了這個破步兵炮，胡老悶又要重新安置一個炸點？小賈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勝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