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4）
嘎子討過飯，知道如何對付這些惡狗，手裏早就準備好的一個肉包子第一時間就扔了過去。他很清楚鬼子這種洋狗的特性，你要是扔到距離它有點遠的地方，那狗絕對不會像土狗那樣衝過去就咬，而是會跑過去聞聞，不會輕易下口。可你要是把東西對著他扔過去，它就會本能的用嘴來抵擋，要知道四條腿的動物的嘴巴可不是光用來吃飯的，那是相當於人手的功能。就是現代人玩狗叼飛盤遊戲的時候，你那飛盤扔的得在狗的能力範圍之內，否則，那狗理都不會理。
果然，當那個包子扔到狗的頭頂上方的時候，那條狼狗本能的一口叼住，還用警惕的眼神盯著嘎子，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此時的嘎子早就把駁殼槍拔出來了，右手持槍，左手拿著一把飛刀，這是師父李久親傳的一門飛鏢功夫。隻要崗樓裏的鬼子有動靜，他就會先飛刀後開槍……
嘎子這裏與那條搞不清狀況的狗在對峙著，石頭可沒功夫看嘎子的“神技”，跟著鑽出了地洞口，他的身上纏著一圈圈的導火索，後麵跟著的是焦五娃和葛爾重，這倆人負責背著炸藥和拔掉引信的炮彈。接下來的是胡老悶、孫家旺、小崔和吳有用，全部都端著步槍，子彈上膛，形成了一個扇麵的警戒線。
當胡老悶過去跟著嘎子看那條狗的時候，那狗已經躺下了，嘴巴裏還咬著嘎子親自做的“肉包子”。說起來也是巧合，那狗原本不會那麽堅決的咬那個包子的，可嘎子在荒郊野外哪裏去搞肉包子？自己做也行，可麵粉又到哪裏去找肉？還是銅鑼發揚革命精神，把自己沒舍得吃的一盒鬼子罐頭“貢獻”出來，結果除了幾塊牛肉給了嘎子做包子外，其他的都被大家“哄搶”而光，銅鑼就落得個舔舔罐頭盒子裏的那點湯汁了。就這，盒子最後還是被石頭搶走，說是有用。正是這日本的牛肉罐頭是那條狗熟悉的味道，所以，那個笨狗才最後叼住了，可那肉包子裏不僅有牛肉，還有李久給嘎子的江湖獨門迷藥，那狗咬了沒幾下就倒下了。
軍火倉庫的特點是一般倉庫沒有人，誰特麽的不怕被炸得粉身碎骨啊，沒事去那地方轉悠什麽？加上現如今鬼子的這個倉庫是由“電網”圍住的，電網在那個年代有多先進啊，甚至比汽車還要先進。所以，這個倉庫裏的哨兵本身就沒幾個，而且還都麻痹大意，熬到這轉鍾後，就沒有不困的。
白天來的時候就觀察好了，石頭當然知道從哪裏引爆合適，他也不去看那些箱子上寫的是啥，直接就按照自己想好的開始布置炸點。按照石頭最好的設想是用起爆器電引爆，可是算算距離……太遠了，即便是在200米外起爆，那200米長的電
線可是不少，在那個年代，200米的電線可是有胳膊粗的兩大卷。不要說石頭手邊沒有，即便是有，石頭也怕是無法背進去，就是背進去了，要想拉出200米的引線出來，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煩。所以，最後石頭還是選定了導火索。
說起那個年代的起爆器，其實就是一個壓電的發電裝置，使勁的按下把手，瞬間產生了高壓大電流，可如果導線過細，衰減太大，那麽也是無法引爆雷管的，所以，那個年代的起爆器使用的電線並不是很細，如果用現在的那種很細的電話線，保不齊電流還沒傳過去，電線就被起爆器突然加壓的大電流燒斷了。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進入的隊員一個的出去，石頭留在最後，當他把長達2米的幾根導火索點燃後，這才撒丫子最後一個鑽出地道，然後就沒命的向防爆坑跑去。而愛發牢騷的銅鑼是一路上的說自己這次來虧了，一槍沒放，當了一回挖坑的民夫，太不值了……小紅旗沒功夫跟這個憨貨磨牙，小腿一溜煙的跑在前麵，由於他們是最後撤出去的，小紅旗距離那防爆坑還有20多米的時候就聽見了爆炸聲，跟著就是一個巨大的火球……把天都照得通紅。當小紅旗剛剛跳進防爆坑，就見銅鑼那碩大的身子飄在空中，忽忽悠悠的飄過了防爆坑……
大地在顫抖，空氣在燃燒，整個空中的大火球猛烈的燃燒了一陣後，慢慢的變得暗紅，鋪天蓋地的“風暴”飛沙走石，伴隨而來就是嗆人的火藥味，劇烈的爆炸把地麵上的所有東西都給吹了起來，隨著向外的力道而形成了一個半徑200多米的大坑，飛過來的那滾燙的黃土幾乎把防爆坑給蓋上了，胡老悶心中那個鬱悶啊，這特麽的沒有被炸死，難道就要被活埋嗎？
足足過了十分鍾，風沒了，不，不是沒了，是風向轉了，從原來的往外吹變成了往裏吹。開始的往外吹是因為爆炸引起的高溫使空氣膨脹，形成了燃爆衝擊波，可當爆炸結束後，升騰的熱空氣與周圍的冷空氣形成了一個對流，於是，周圍的冷空氣向爆心湧去，不過這個風力就小多了。要是沒有這個空氣的補充，估計胡老悶他們即便是沒有被活埋也會窒息而死，巨大的爆炸早把爆心附近空中的氧氣燃燒光了，這也是原始爆炸形成了空氣對流，後世的“雲爆彈”就是利用爆炸燃燒空氣的原理，在一個比較大的區域裏噴灑燃料，然後引爆燃料，把一定範圍內的氧氣全部消耗幹淨，而在這個區域內的人就會因為缺氧全部死亡。
胡老悶第一個掙紮著從土坑裏爬了出來，然後拚命的把其他人扒出來，他生怕有哪個人掛了，數了一數，還真是缺了一個，“是誰不在！吭聲！”
“呸！”小紅旗吐著滿嘴的泥土，“不在的能吭聲嗎？不用看了，一定是那個銅鑼，一路跑一路的唄，往那邊去看看，我估計又成叫花子了。”
果然，不遠處傳來了銅鑼那破鑼嗓子，“哎喲！媽啊，咋又讓我來一次……”
不能耽擱，胡老悶可不管大家聽不聽得見，也不管大家有啥意見，一個個的拉著迅速的離開，隻是那個銅鑼的樣子實在是不雅，這次比上次還慘，整個屁股蛋子都露出來了，好彩這次出來，銅鑼聽說又是去搞軍火倉庫，自己就多帶了一套軍裝，可那軍裝也是在隱蔽點啊，沒法子，隻能把破爛不堪的上衣脫下來圍在腰間……這一路上，銅鑼可是被寒磣慘了，小紅旗都不稀得去揶揄他了，光是那幾個新兵蛋子就把銅鑼給臊得直想發火，可沒人怕他，大家都知道這銅鑼是嘴巴上的功夫，對戰友從來不動手，就像個溫和的大象，誰都不怕他。
胡老悶就納悶，怎麽自己這次也碰上了大爆炸？難道鬼子就那麽死性不改的老是往一個地方放炸藥？這得多少炸藥才能形成這樣大的爆炸？為什麽鬼子的炸藥補給的這麽快？這些都是胡老悶他們想不明白的，也懶得去想，反正是攤上了。至於說幹成這樣算不算完成任務，第一帶隊的胡老悶也是不清楚。
日軍能夠長期堅持在華北，擺著十幾萬乃至幾十萬軍隊與八路軍對耗了八年，這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依托他們在東北的軍事工業。這裏就不能不說當年從東北跑出來的時候，幾乎是把一個完整的軍工體係留給了日本人。
以奉天兵工廠為例，這個企業當時是國內設備最先進，最完成，製造能力最強的軍工廠。九一八以後，溥儀在東北成立滿洲國，這個兵工廠就成了鬼子生產各類武器的重要基地，由滿洲國、日本大倉財閥和三井物產共同合股經營，名義上是滿洲國占股五成，其餘的二個各占25%，更名為“奉天造兵所株式會社”，而這個會社的社長卻是日本陸軍中將黑崎岩次郎。在日軍統治期間，這個工廠有1200多職員，超過三萬名各類技術工人。先生產三八大蓋，九九式7。7毫米口徑步騎槍，月產量高達6000枝。並製造11式65輕機槍（歪把子），1936年後又製造96式65輕機槍（歪把子的改良版，很快被99式7。7機槍取代）。還能生產92式重機槍，月產量高達50挺。而到了1937年，這個工廠已經可以生產各類高炮和山炮。而這個企業最厲害的還不僅僅是造槍造炮，還有好幾條子彈和炮彈生產線，可以利用東北的煤炭和其他原料生產各類火藥炸藥。
說到這裏就明白了，為什麽華北方麵軍
的炸藥補充的這麽快，因為他們可以就近從東北向關內補充，而生產炸藥的原料在東北是一樣都不缺，製造也不複雜，產量更是可觀。當時，在華北的鬼子，一般的子彈炮彈基本上是從東北補給，隻有華中華南的鬼子彈藥是通過海路從上海等港口補給的。
鬼子為什麽要死乞白咧的往這裏送炸藥呢？這也是因為黃河決口，在黃河南岸形成了大麵積的黃泛區，一旦鬼子過河作戰就需要進行大規模的修路，同時，他們要打通平漢線就無法回避豫南的山區和豫西的山區，在這些山區裏行動沒有炸藥不行，無論是工程還是作戰，炸藥始終是不可或缺的。
胡老悶還不知道，他們這次炸的是鬼子的一千噸炸藥，要是像上次小乙他們炸的三千噸，恐怕他們還真的要被“活埋”。
石頭跟是不知道自己安置的那幾個爆點全都是在裝炸藥的庫房裏，根本就不是炮彈和子彈的倉庫，而最先爆炸的炸藥產生的高溫直接把附近的炮彈和子彈給融化了，那些炮彈和子彈的殉爆在劇烈的爆炸中根本就顯不出來了。等到爆炸結束了，那些子彈炮彈都不見了，冷卻後也許能夠看到一坨坨的銅疙瘩和鐵疙瘩。而那些看倉庫的鬼子兵……直接就被高溫氣化了。
回到隱蔽的地點，謝勁忍著耳朵裏的嗡嗡聲，也不管那邊收不收得到，直接發出了一個數字，然後關機。胡老悶也顧不上讓大家休息，趁鬼子還沒有緩過勁的時候，帶著大家連夜向湯縣東北的匡縣奔去。。
這不是離璋德縣越來越遠了嗎？沒錯，胡老悶帶著直屬班走的就是一條鬼子想象不出來的路線，而且，隻有燈下黑才能真正隱蔽他們的行蹤。
兩個預先安排的行動全部成功，李久這才放心的去休息了。
第二天，正在安縣和吉田旅團那邊雞飛狗跳的時候，璋德縣運糧車隊在桃村據點附近被襲擊，押送糧隊的鬼子小隊全部被打死，跟著來的一個連的偽軍也都做了鳥獸散……一個小時不到，由安縣和璋德縣縣委共同組織的民工就把幾十大車的小麥全部給運走了，動作之7熟練，配合之默契令人歎為觀止。
執行完任務的小乙並沒有回根據地，而是分別在楊集村和梅村潛伏下來，這也是李久預先安排的。李久很清楚，一旦鬼子進入璋德報複，在外線沒有一支能打的部隊是不行的，所以，作為一顆閑棋冷子，小乙被李久預先放到了外線。
胡老悶帶的直屬班其實性質跟特別中隊是一樣的，而向匡縣方向撤退也是李久預先想好的。匡縣地處幾個鬼子占據的大城鎮之間，看上去四麵都是鬼子的重兵，實際上卻是個空白點，這就是“二個合上抬水吃，三個和尚沒
水吃”的道理。周圍的幾大重鎮距離匡縣的距離都不算遠，可也不算近，最近的也在40公裏開外，鬼子要想向匡縣運動，步行一天，如果是汽車，一個多小時就可以了。這樣便利的地方，鬼子在兵力捉襟見肘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派駐重兵把守。
去匡縣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匡縣正處在黃河河道轉向東北方向的河灣上，這裏的平原就與整個華北大平原不太一樣了，過了黃河，對麵就進入魯西山區，而對魯西山區，胡老悶就太熟悉了。這也是李久給胡老悶想出的一條退路。
花園口被老蔣炸開之後，黃河並不能算是完全改道，河水的八九成從決堤的口子衝出，沿著賈魯河向南傾瀉，後來經過渦河、潁河等淮河上的支流，最後進入淮河如何，曆史上管這個叫“奪淮入海”。剩下的一成和華北平原上的降水還是沿著老河道慢慢的流淌，這也就形成了後來的“黃河下遊沒有淮河大”的原因。
老蔣炸開黃河，理由是阻擋日軍從北路沿著平漢鐵路進攻武漢，這個理由看似冠冕堂皇，可實際上給國家和民族，給老百姓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當然，老蔣也遭到了報應，偉大的淮海戰役就是在因為黃河改道的黃泛區進行了，國民黨的機械化根本在這裏無法施展開，這個具體的故事，咱們下一節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