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4)
“你說什麽?李兄弟沒事了?”激動的盧覌亭一下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是,是的,我們走後的當天下午,邱團長就對山寨發動了攻擊,很順利,匪首被擊斃,其他土匪也被打散了,我的那個排立了大功,就是,就是被邱團長給收編了,現在我,我還是沒有兵帶。”馬排長說到後麵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盧覌亭如釋重負的又仰麵躺下,“好了,其他的你別說了,會有人告訴我的!我現在要好好地睡一覺了……對了,李先生那裏的那筆款子就不要去收了,他該得的,我們不能做那種不講義氣的事情,如果有人來看我,一律擋駕,就說……”
“我來你也要擋駕嗎?”此時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哎呀!原來是龔秘書長,真是不敢當,不敢當啊!”盧覌亭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我這是放下了心事,想‘偷得浮生半日閑’,好好地睡一覺啊!”
“龍主席叫我來看看你,你這次受苦了,為了家鄉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勞苦功高啊!這次,你有大功,龍主席要給你請功嘞!”來著說道。
來著是雲南王的智囊和高參龔仲均。以盧覌亭這個級別,龍雲親自來不合適,可是不來也不合適。不管怎麽說,盧覌亭也是滇軍核心圈子裏的人。60軍的後勤補給等等都是這個盧覌亭在籌劃和安排。隻不過是龍雲現在能給自己部下升職最高軍銜也就是個上校,再往上升就要報軍政部了。
以前,在雲南,龍雲給不少自己的部下升了將軍,可進入抗戰時期以後,老蔣以“政令統一”為由進行清理整頓,雜牌軍的軍銜都被清理了一次,搞的滇軍係統內的軍銜普遍比中央軍的低,就是率領60軍出征的幾個將領也都是在打了幾次血戰後老蔣才給的,用“拿命換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像盧覌亭這樣地想升將軍,不去重慶那裏打點根本沒戲。好在盧覌亭也不在乎,他隻要管好自己的事情,求得心安,不讓老長官過於操心就行了。
“唉!什麽請功不請功的,要不是在路上偶爾遇到了一個小朋友,恐怕現在就在給我燒紙了!”盧覌亭不無感慨地說道,“國家太弱,小日本欺人太甚,你想象到那些綁架我的土匪拿的什麽武器?是日本人提供給他們的三八大蓋!”
其實,盧覌亭說的這些龔仲均都知道了,下麵發生的事情怎麽可能不報告到省裏?何況這又是發生在雲南王的一畝三分地。而調查了解後的情況也是令雲南的高層大吃一驚,竟然是日特滲透進來,目標就是襲擾滇緬公路。
“我知道了,這次邱秉堂表現得很不錯,龍主席已經決定重用他了,龍主席叫我轉告你,安心養病,養好
身體才能工作嘛!”龔仲均用手輕拍盧覌亭的手背繼續說道,“關於給陣亡將士遺屬撫恤的款子,全部追回,昆明士紳商賈在得知以後,也紛紛解囊,實際的籌款數額比預期的好得多,你就放心吧。”
盧覌亭對那些士紳慷慨解囊興趣不大,他知道,肯定是雲南王“帶頭”了,於是省政府裏各個方麵的人也跟著“表示”,接下來,各個派係的商號銀團也都“出點血”,否則,當初他求爺爺告奶奶的為啥不“解囊”?他隻是不解龔仲均說的“邱秉堂立了大功”這句話的意思,邱秉堂有多大本事別人不知道,他盧覌亭能不知道?要說不怕死,敢玩命,他信,可要說他能很快地把土匪給剿滅,還立大功?這是不是神話啊?邱秉堂有那腦子還當特麽什麽保安團長?大哥那裏的正規軍團長不早就給他了嗎?疑惑歸疑惑,這個啃節上,盧覌亭自是不會壞了人家的前程,不能把事情說破,他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應該是李先生的手筆。
“好了,你安心養病,需要什麽叫你的馬副官給我打電話,我還有些事情要忙,這就不跟你多盤桓了,等你好了,到家裏去坐坐,我們也是好久沒有在一起相互交流了,還真是想靜下心來跟你探討一下文章啊!”
說完,龔仲均就起身離去了,馬排長連忙恭送出去,一直到龔仲均上車。
龔仲均是個文化人,在龍雲身邊算是學問最高最好的。而盧覌亭也不弱,曾經在北京大學讀書,還出國去遊學了幾年,注意,人家是去求學,可他是去遊學,這一字之差可就差出十萬八千裏去了。隻不過龔仲均是搞教育為主,而盧覌亭則偏重於經濟管理,所以,最後還是堂兄“三顧茅廬”才把盧覌亭請去“經濟”60軍的所有物資供應和後勤管理。抗戰前,在軍閥混戰時期,龍雲得益於龔仲均的出謀劃策,在紛雜的局麵中,以一個鎮守使的彝人身份脫韁殺出,最終成為雲南政治鬥爭的勝利者,龔仲均勞苦功高。而龍雲掌管雲南政務後,建樹頗多,在民間威望很高,那些利民利滇的舉措裏,許多點子和看法其實都是在龔仲均與盧覌亭一起喝茶的時候,從盧覌亭那裏獲取的,所以,盧覌亭職位不高,分量卻不輕。
“你啥時候成了馬副官了?”盧覌亭翻著白眼看著馬排長,“難道說60軍那邊不要你了?你怎麽就肯定我會讓你當我的副官?”
“你不要也是不得行!這個是我定咧!”隨著一聲粗獷的聲音,一個中等身材可是很健壯的漢子走了進來,馬子廣一看立即站起來敬禮,“軍長!”
“唉!算球嘍,馬子廣,你立即給我辦理出院手續,老子在這裏待不下去了!回家,回昭通老家!啷
個想休息一下都沒得機會?等一下後麵會不會排隊來?”
一見堂哥進來,盧覌亭還使起了性子,他知道堂哥肯定是連夜趕過來的,一路上十分辛苦。可他就是要給堂哥臉色看。無他,盧覌亭一個做學問準備“普度眾生”的文化人,生生地被這個堂哥給帶出去戎馬倥傯了十來年,大好年華全都折騰在槍炮子彈上了,提起這個事情來,盧覌亭就氣不打一處來。
對盧覌亭這個鳥樣子,堂哥軍長也不生氣,早就習慣了,堂弟是個要“打一打摸一摸”的人,這次受了委屈,那肯定得讓人家發泄一下嘛。
“這次你的事情辦得好!我在軍裏放話了,盧老九給大家辦了大事,那些少了弟弟哥哥的人,都要給你供奉長生牌位嘞,小馬打仗不得行,身上少了一股煞氣,可這小子這次找人還是找對了,沒得你說的那個小朋友……這次的事情還真是不好辦,你曉得咧,重慶的那些瓜娃子等的就是看我們的笑話,可是我們滇人就是硬氣,就是不給他們看笑話!”堂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所以咧,小馬就給你當副官算了,這小子也是昭通馬家的子弟,給我們也算是親戚……”
還別說,這盧老大還真是會“哄孩子”,被他這一陣東扯西拉的,盧覌亭一點招都沒有,要是有招,當初就不會上大哥這條船。之所以稱呼盧覌亭老九,那是因為盧覌亭在家族同輩裏排行老九,而且還是最小的一個。
“大哥,幫我查查那個李先生,看看是個什麽來頭?我總感覺他這個人不一般,這一次我可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你是知道我們羅倮的個性,欠債不怕欠人情可怕,我不能叫人家說我們不講義氣……”憋了很久盧覌亭還是說了出來。
“還用你說?我在畢節的時候就找軍政部裏的關係查過了,那個李先生的確是原來67軍的,67軍的底子是東北軍,參加過長城抗戰,他的老部隊在那個時候就打光了,後來整編成67軍後,在107師還當過中校總教習,不是一般人物啊,想想看,那個時候他才多大?可是後來……你也知道,67軍本來就是雜牌軍,王以哲死了以後更亂,到淞滬會戰的時候,他就是個上等兵,後來從前線跑下來後,又被整編進中央軍的88師,是韓憲元的部下,紫金山一仗,韓憲元團打光了,他帶著十幾個人跑了出來,遇到大潰退,目前,跟他一起跑出來的趙豁子曲麻子就在我們滇軍保山保安團,還有一個是粵軍的鍾誌豪,最近調新五軍了。哦,對了,軍訓部炮兵訓練總監劉翰東曾經是他的師長,現在炮兵翻譯部的主任穀瑞章是他的老同事,穀瑞章年初的時候好像抓住了個什麽機會,現在居然是上校了
,你幹了這麽久,想提你為少將那個老何就是不批!氣死人啊!”
到底是高層,想要查個人還真不是啥難事,不過話又說回來,李久本身在67軍裏就挺有名氣的,他被連續降級固然有表麵上的原因,但深層的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幹了,他知道67軍最後的結局跟義父的獨立旅是一樣的。軍官無法跑散,最後還要被找回去,可大頭兵就不一定了,又不是我故意逃跑,而是部隊打沒了,我哪裏知道去哪兒報道?找不到的時候我總得活著吧?做點小買賣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不是碰上錢屸那檔子事,李久還真的會帶著周大牙和狗蛋去跑買賣。
李久沒有去醫院看望盧覌亭,他得低調,山上的功勞給了邱秉堂,他不怕邱秉堂出去說什麽,而幫助他的那些個被強迫入夥的士兵,在拿了李久的好處之後,也都是悶聲發大財,加上他們一下子從前線的60軍調到了邱秉堂這裏,直接成了邱秉堂的警衛連,這份幸運已經讓他們開心得不得了。
李久不去是對的,他一個平頭老百姓,還有逃兵嫌疑,往槍口上撞那是“瓜皮”,這是其一。其二,這次動用的現銀可是不少,這風聲傳出去……老蔣老孔他們動不了雲南王,可動他這個小蘿卜頭子一點問題沒有,所以,他一出來堅決要求邱秉堂他們保密,要求來接手盧覌亭工作的人保密,那麽多現大洋,被孔家盯上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那個孔家的少爺,幹得就是這種弱肉強食的勾當。
其實李久在這點上想多了,出事之後,60軍馬上就知道了,集體上書軍政部要求回家“平叛剿匪”,明麵上正義凜然,可何應欽又不是傻瓜,這個時候把滇軍惹惱了,那在雲南這邊的事情還怎麽辦?他怕孔家搞事,專門找了蔣夫人帶話給孔家,院長抓金融管理是沒問題,可要把事情看清楚,人家這不是破壞金融搞朝賣金銀,而是給陣亡士兵募集撫恤金,搞這樣的錢是要下地獄的,是要激起“兵變”的!要是把雲南那邊得罪狠了,以後孔家還指望在那邊走貨嗎?每次搶你說是匪患,你能怎麽樣?無論是大義還是小節,這個事情滇軍已經有態度,不宜去攪和,你這邊抓人家的現銀交易,人家那邊就敢封你在昆明的公司和倉庫。
還有一個原因是李久沒法去看盧覌亭,那就是他被老婆錢屸給“關禁閉”了,檢討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過關。錢屸就抓住了他一個錯誤,“組織觀念”不強,還振振有詞的反問李久,“你就那麽信不過我?我就那麽不懂得民族大義?”李久無話回答,老老實實的認真反省,被關在家裏不許出門。
事實上,當錢屸向組織匯報以後,也是被批評的不要不要的,什麽
平時不加強學習,疏於管理啦,什麽放過了一次在農村發展的大好機會啦,搞得錢屸連續在三次碰頭會上做檢討,回到家裏她要能放過“李雜碎”才怪!
收服包有福並沒有費李久多大功夫,李久跟著包有福上去也不說話,包有福是真的看中了李久的“財大氣粗”,如果有這麽樣的一個人在山外給自己接應,那得撈多少錢啊?所以,他很顯擺地把山裏的土匪集合起來,那些被強迫入夥的士兵也在其內,這個時候李久要是不動手那還等什麽?
就在包有福得意洋洋地走到李久麵前顯擺的時候,李久輕輕一個擒拿手就把他鉤在了懷裏,瞬間包有福就動彈不了啦,廢話,一代江湖大俠般的人物整你這個小蟊賊還用費勁?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李久左手捏住包有福的脈門,右手抽出包有福為了“顯擺”插在腰帶上的駁殼槍,順勢在包有福的屁股上一蹭,子彈就上了膛,跟著抬手就是一槍,那個齙牙嘍囉眉心上出現了一個小洞,隨即倒下。
“都放下槍,誰不服老子打誰!”說話間把從外麵聽見槍聲跑進來的一個嘍囉的帽子打飛了,“國軍的弟兄們,去拿上槍,幹你們該幹的事情!”
這放著現成的三十多個國軍弟兄不用,李久還玩個屁!於是,三十多個國軍弟兄立功了,派一個人飛跑下山,邱秉堂也立功了,還發了一筆小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