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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6)

  李久這也是基於義憤,同時是痛恨國民黨的腐敗,所以才給段文宣出了這些看似文鬥,其實骨頭裏都是刺的點子,他也沒有想到,最後事情的發展演變成了雲南地方勢力聯合其他地方勢力,直指孔家腐敗亂政的政治事件。


  段文宣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這點李久倒是不介意,自己喝了一會茶後,就按照老婆的要求早早回家了。自從又賺了一筆以後,李久讓劉敬仲幫忙,花了2000塊大洋買了一輛二手的“龐蒂亞克”轎車,錢屸這些天逼著嘎子教她開車,正在熱乎勁上呢,好在那個年代有汽車的人很少,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練車。


  這錢屸對開車也是有些靈性的,比起那個時代的其他人來上手算快的,現在已經可以不用嘎子把住方向就敢開了,不過那速度……不敢恭維,也就是比驢走的快一點。就這,錢屸還自我感覺很好,認為自己學車的進度很快,“嘎子,師娘這學車還是很快吧?”嘎子捂嘴笑而不答,在嘎子看來,師娘這笨的程度也就比哈喇子強點有限,哈喇子精神緊張,最後放棄開車,而小賈小乙和自己,那都是師父放手開了十幾公裏後就基本上獨立開車了,師娘這,已經學了一個禮拜了,才能把住方向盤,要是師父教……師父怕師娘,可能不會罵,更不回打,但是,估計師父恐怕得自己把自己憋出毛病來……要不,師父為啥不親自教,叫自己來?

  晚上回到家裏,錢屸樂嗬嗬的炫耀自己開車的成績,嘎子也不多說,吃飯,走人。李久更是懶得細問,隻要不出事,由著老婆去折騰唄。


  飯後,李久在院子裏喝著茶,很是愜意的樣子。錢屸也拿著打了半截的毛衣走了出來,院子裏停著的那輛黑色的龐蒂亞克已經被嘎子洗的幹幹淨淨。


  “昆明的天氣就是好,這季節在北邊早就寒風呼呼的了。”錢屸沒話找話的說道,“你站過來,我比量一下,再有幾天這件毛衣就差不多了,今年冬天你也有毛衣穿了,這麽好的媳婦,你哪兒找去?真是便宜你了。”


  李久無奈,隻好放下紫砂壺,站起來走過去,由著錢屸折騰。


  “我跟你說個事,你看要不要向組織上匯報一下。”李久小聲的說道。


  李久被錢屸拉胳膊轉身子的,不過想了一下午,還是決定把對段文宣說的事情向組織說清楚,他有一種感覺,這可能是錢屸他們工作中的一部分,揭露腐敗,團結抗戰嗎!至於是不是,他自己還吃不準。於是趁這個機會,他小聲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話語裏也有為自己上次“無組織無紀律”辯護的意思。


  “噢?原來你上次去幹的事情還沒了結?我跟你說,這國民黨的腐敗是他們階

  級性質決定的,不撈錢,不坑害百姓,那還叫資產階級嗎?這個事我個人認為你處理的不錯,不過最後發展成什麽樣……我說不好,可能不會是你想的那樣,要想讓老蔣讓步,光有你那幾招還是不成……這樣吧,我找組織去說,我認為這是我們團結民主黨派,調動廣大民眾積極抗日的一次契機,你,還是給我老實呆著,你不懂政治,不懂得政治鬥爭的手段,在這個領域裏,你的那些招數……”


  從表麵上看,李久的確不懂得政治,從骨子裏說,李久也是不懂得政治。可是李久是親身經曆過北平天津的一二九運動的,他也知道民意這個東西是統治者既愛又怕的東西,他吃不準,不過他家裏的這位是行家,交給他們就不會有錯。


  第二天,昆明發行量最大的“滇報”上發表了長篇紀實報道,把張諾古一案的前因後果全盤托出,並且還配發了部分證據的照片,為了這篇報道,報社專門配寫了編者按,把對張諾古的羈押性質上升到了另外一個方向和高度。


  文章一出,輿論大嘩,原來鬧的沸沸揚揚的“非法銀元案”的實情還有這麽多故事?頓時,昆明城裏的茶寮酒肆裏聊的全是這個“故事”的各種版本。《滇報》能夠發表這樣的文章本身就是個態度問題,要知道,這可是雲南地方派的喉舌,沒有雲南高層人物點頭同意,報社老總還想不想幹了?文章根本就發表不了。


  可沒想到,當天的下午,一份叫《滇人晚報》的民間小報也跟著發表“花邊新聞”,描述“某某公司”在昆明倒賣外匯倒賣黃金大發國難財的“馬路社”消息,並且點出,就是這個某某公司,賊喊捉賊,內外勾結,陷害忠良等等。由於不直接點名,不證實消息來源,這樣的“花邊新聞”更是透著神秘與詭異,人們更是喜歡津津樂道,任意的揣測,由此演繹出來的版本就更多了。


  不能說國民黨那邊的人都是酒囊飯袋麻木不仁,至少中統的那些探子就聞到了異常的味道,當天晚上,二份報紙就送到了陳秘書長的辦公桌上。


  “這是怎麽回事?是誰又踩了雲南王的尾巴了?他想幹什麽?”老陳連續發問。老陳畢竟是黨內鬥爭的高手,馬上就聯想到了這是雲南王在發難。看著畢恭畢敬站著的徐恩曾,他那陰鷙的眼神似乎在問,“這文章裏說的都是真的嗎?”


  徐恩曾也不傻,默默的點點頭,隨即一言不發,在國民黨高層圈子裏,老孔、老陳、宋家、土木係、政學係、中統、軍統之間的互鬥就沒有停止過。說起來都是老蔣麵前的紅人,都有自己的派係和資本,可又都不買賬,相互挖牆腳打橫炮,什麽狗屁倒灶偷人扒灰的事情都幹,類似徐


  恩曾這樣吊在半空,寄生在陳係大樹上的人,哪裏敢輕易的胡亂表態?一句話說不好就前程盡棄。


  “寫個報告,把情況再去核實一下,尤其是花錢撈人的事情給我查清楚。”


  老陳也是不好輕易的插手,自己雖然算是跟老蔣挺鐵的,可人家那畢竟是親戚,說起來也算是家事,他這裏掌握個情況也就算了。可就這樣完全不理,那也不是老陳的風格,所以,他讓徐恩曾去查“花錢撈人”的事情。其實,他心裏明鏡似得,不用查就知道又是那個孔大公子的傑作,在香港搞出來的麻煩還沒有把屁股擦幹淨,現在又跑到雲南去捅馬蜂窩,不知道現在雲南在總裁眼裏很重要嗎?

  老陳這一鬆手,最後是被老蔣狠狠的臭罵了一頓,因為,他沒有及時的幹預和匯報,致使整個事情發展到了後來幾乎失控的地步。


  第三天,一些學子開始走上街頭,集會、演講,曆數孔家在社會上的斑斑劣跡,隨即,請願的隊伍進一步擴大,一些商販、市民開始加入,等到了最後,聚集在雲南王官邸前的民眾多達幾萬人,老龍也不得不出來講話,聲言,對雲南的害群之馬絕不姑息縱容,對那些禍國殃民坑害同仁的公司一定清除出去。


  到了第四天,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首先是玉石同業商會發起了罷市,跟著其他行業也開始罷市,再接下來,滇緬公路運輸中斷,所有的車隊無法通過昆明,即便是通過了,也找不到地方加油,找不到地方住宿,找不到地方吃飯……


  這下事情鬧的更大了,直接就驚動了老蔣。偏偏這次的民眾運動針對的不是政府不是蔣總裁,而是某個公司,某個家族,這讓老龍有充分的理由對老蔣交代。


  “娘希匹!這明明是對著我來的,還說不是?讓徐恩曾去查,看看後麵有沒有其他人在搞事?我就不相信這是個單純的事件!”老蔣在黃山官邸對老陳大光其火,“你這個報告早就寫好了,為什麽才給我送過來?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老陳現在是百口莫辯,不過他挨老蔣的罵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次兩次了,誰叫自己的叔叔是老蔣的把兄弟呢。不過老蔣的政治嗅覺還真不是蓋的,馬上就嗅出了其中可能有他最忌憚的政治派別煽風點火,所以,他要老陳去嚴查。


  “這個時候嚴查恐怕時機不行啊。”老陳不溫不火的說道,“此時的雲南係黨國重要對外窗口,如果這個時候把老龍往那上麵推,不是很好啊。”


  “你說的也對,我的意思是查還是要查滴,查了我可以動也可以不動嘛,最近一段時間裏,內憂外患,一個研究院院長出缺也鬧得亂七八糟,娘希匹,孔家也撈的夠多的了,就為那點芝


  麻綠豆大的小利得罪一大批人,真是鼠目寸光!你去找老孔,告訴他,適可而止,不要到時候不好收場!”


  老蔣打仗不行,搞經濟建設更是扯淡,唯獨搞政治手腕是個高手,其實,在老陳來之前,他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事情,尤其是戴笠送過來的60軍官兵的“請願信”,更是一針見血的指出孔家幹的事情是“親者痛仇者快”的缺德事,60軍全體官兵要求徹查拿陣亡官兵撫恤事情說事的人。這無疑是給老蔣提了個醒。


  60軍剛剛打完長沙會戰,因為日軍大舉進入法屬印度支那而被緊急調往雲南老街、蒙自一帶駐防,是南線防止日軍偷襲雲南的主力部隊,此時要是出現軍心不穩,那老蔣的頭就大了。而且,老蔣也從夫人那裏得知,此次事件並不是老孔幹的,而是他那個寶貝兒子幹的,這就讓老蔣下定決心,必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於把老陳罵一頓,那是為了表達一種姿態和心情,同時也暗示老陳,想法子去彌補“過失”,去把孔家遺留下來的空擋填平。


  事件發酵後一個禮拜,張諾古從監獄裏被放了出來,60軍軍需官盧覌亭親自帶著人去接出來,隨後送回昆明。在各方麵的壓力和疏通下,案子撤銷了。張諾古除了誠惶誠恐之外,還莫名其妙的被授予一枚九等“雲麾勳章”,以表彰其在幫助安撫陣亡將士遺屬中做出的“貢獻”,當他佩戴勳章的大幅照片登載中央日報上後,姑且算是對原來的事情做了一個了結吧。


  被沒收的五萬銀元呢?那是還不回來了,辦案人員說已經“上繳國庫”了,在這點上,貪財的老蔣沒得商量,“對法律規定還是要給予適當的尊重,難道那個土老財的命還不值五萬大洋嗎?娘希匹的,老子還從來沒有賣過這麽便宜的!”


  如果說事情到這一步也就算完了,可是偏偏還是有一些人不解氣,憑什麽就白白的被“訛”去了五萬大洋?盧覌亭在滇西滇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籌到這個數,你們說給充公就充公了?如果你們不講道理,不講手段,那滇人也不是好拿捏的,冤有頭債有主,誰最先挑事的就拿誰開刀!


  在一個下著蒙蒙細雨的晚上,長江公司駐昆明分部被一夥“來曆不明”的人“搗毀”,計損失黃金128兩,美元三千餘元,英鎊、法幣若幹……


  報警!報警了嗎?報了,當然要報警,可這是小片警能管的事情嗎?得上報警署,警署上報警局,最後……具體辦案的警察“走錯”了路線,又因為雨天路滑,道路泥濘陷車了,等趕到現場,“匪徒”已經“一哄而散”“不知所蹤”,抓了幾個“旁觀者”,也是說不出子醜寅卯來。巡警?巡警在醫院裏躺


  著呢,看門的?看門的也在醫院躺著呢。誰幹的?沒看見,沒法看見,一個麻袋兜頭罩下來,跟著一頓亂棍……沒當場尿褲子,老子已經很英勇了!


  你說砸了店,拿了錢也就算了吧,不行!搗毀的分部裏流出了大量的走私文件,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偏偏也是“巧合”,一群記者下了夜班路過這裏,於是,難得的現場采訪和現場報道連夜出爐,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都被那些記者們拍了個全,第二天,《滇報》和諸多小報瞬間脫銷,加印,再脫銷,一時弄的“昆明紙貴”。剛剛平息下去的請願遊行再次“死灰複燃”……


  偏偏孔大公子在香港的事情也發了,這家夥在香港私下裏搞無線電台,還不去登記,最後被港英政府當成間諜案去辦,他人逃回了重慶,可事情沒完啊。幾個方向一起施壓,一起向中心擠,別說老孔了,就是老蔣都頭疼。


  “解氣!真是很解氣!我在裏麵受的委屈,這次是連本帶利都收回來了!”在感謝宴會上,張諾古舉著酒杯對段文宣等人說道,“不就是五萬大洋嗎,換他們這些缺德帶冒煙的王八蛋出醜,值了!”說罷,張諾古一口氣把酒喝幹。


  段文宣等人都笑而不語,隻有段文宣心裏大概猜測到那個活是誰幹的,可他也沒有真憑實據,隻是他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裏麵是價值五萬大洋的美元本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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