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5)
“王司令,我們今天是沾你的光了,實話說,我們來這裏的次數不算少,可是正式出席宴席這還是第一次,我祝願我們的友誼長存,幹杯!”多恩說道。
“太不講究了,好像你是這裏的主人似得!老王,來我們整一個!”老盧說。
宴席談不上豪華也談不上奢華,甚至用的餐具也是獨立團士兵和軍官用的普通餐具,可是上的食物卻是讓客人大開眼界。那些新鮮的兔子和野雞自是不必說,光是從紅水河裏撈上來的鱖魚和黑魚,就讓深諳此道的王耀武食指大動。
兩個大鼻子不會使筷子,也不習慣中餐吃法,於是,一張小長條方桌,擺著二套吃西餐的餐具,這也是多恩和陳納德經常來坐的位置。
而另一張桌子則是典型的中國進餐用的大圓桌,隻不過沒有大餐館裏的那麽大,上麵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各種菜肴,王耀武在老盧和佴嘯清的陪同下坐在這張桌子上,後來,還把安恩溥也叫了過來,因為那次被救的部隊裏就有安恩溥,加上獨立團的龍宗國和李久,再加上老王帶來的翻譯,也算是一個典型的私人聚會。
“來吧,陳納德將軍,你嚐嚐這個做法,我特別給你專門準備了一條,你用刀叉自己弄吧!”李久把一個盤子推到了陳納德的麵前,那裏麵擺著一條剛剛蒸熟的一斤左右的鱖魚,“隻要你的舌頭沒有問題,我相信你以後再也不會去烤了!”
“我抗議!堅決的抗議!為什麽我沒有這個待遇?”多恩不幹了,大聲說道。
“哦,你的待遇比他的還要好,來,請品嚐專門給你做的兔子肉。”李久把一盤紅燒的透亮的兔子肉推了過去,“我知道你們使不慣筷子,而且你們吃飯是分餐的,所以,你們隻能坐在這裏,那邊是我們民族傳統的宴席,咱們各吃各的。”
給多恩和陳納德他們放的是法國的白蘭地,也不知道李久是從哪兒淘換過來的,反正,多恩和陳納德他們每次來到這裏就是這個吃法。他們到這裏大部分時間屬於私人性質的“休假泡溫泉”,帶過來的副官或者衛兵也隻能跟著獨立團去大食堂裏就餐,那是沒有資格走進這裏的。
陳納德喝了一口白蘭地,用刀叉剝開蒸的正好的鱖魚,可是叉子卻是無法把那乳白色的魚肉叉進嘴裏,隻好用湯匙,一進嘴裏就感覺到了一股從來沒有感覺到的鮮嫩和唯美,頓時毫不講究的低頭就在盤子裏啃了起來。那邊的多恩叉起鮮嫩的兔子肉,也是吃的鮮美無比,可是他再聳聳鼻子的時候,受不了啦。
“克萊爾,我們今天被歧視了,你看看他們!”多恩滿臉不高興的盯著隔壁。
此時的中餐桌上,老盧打開了儲藏多年的茅台酒
,那種酒香幾乎把整個房間都給浸潤了。加上那個桌子上的菜肴可是不照顧美國人的習性,那是有啥山珍就上啥山珍,有些東西,連見多識廣的老王都沒有見過。加上中國人的那種飲酒氣氛……與兩個老雜毛吃飯的桌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於是,多恩將軍再次站了起來提出了“強烈抗議”。跟著,多恩端著自己的那個盤子,然後直接走到了李久身邊坐下,“跟你們吃的比起來,我這就是一盤垃圾,你,太不夠意思了,我要對你們這一桌進行侵略!”
陳納德猛一抬頭,發現就剩下自己了,於是也湊過來,把另一邊的龍宗國給擠開,“我不抗議,那條魚不夠我吃的,我必須要到這邊來品嚐其他的。”
李久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倆不要臉的大鼻子,不用他翻譯,人家王耀武帶著翻譯呢,他轉頭看著多恩,“就這麽一會你抗議二次了,我告訴你,抗議無效!”
“啊,抗議無效,侵略有效就行,我不管,我要吃你們吃的東西。”多恩的話是典型的西方列強語言,在他們的思維裏,這才是真正的價值觀。
“看到沒有,尊重有時未必就是好的,我們尊重他們,他們卻是認為是歧視,最後還強行到我們這裏加塞,誰說西方人都是彬彬有禮的?”李久笑嗬嗬的說道。
此時的王耀武要是還看不出來那支部隊的頭頭就是李久,他的眼珠子就要挖出來當魚泡踩了,聽了翻譯的話,老王連忙端起杯子對著李久,“我敬你一杯!”
“不敢,您是將軍,是司令官,我是小蘿卜頭,這個不行,我敬您一杯!”李久連忙說,“作為老鄉,我再敬你一杯,我是山東李家寨的。”
“啥?你是李家寨的?你姓李,那李開山老長官是你什麽人?”老王驚愕的問道,“當年,我差一點就進了老長官的獨立旅,後來去了上海……”
“哈哈哈……那是家父!他老人家在長城抗戰的時候戰死在長城上了,我現在打鬼子就是要替他老人家報仇!”李久哈哈大笑,隨即舉起酒杯,連幹三杯。
“原來你們是老鄉哦,這可是太好了,也少了我們之間的介紹,大家整起!”老盧可是不在乎王耀武如何跟李久套近乎,他對這一點很有信心。
“整,整……”於是,幾個軍漢在桌子上觥籌交錯,示兩個洋人如無物。
兩個大鼻子沒有帶翻譯,李久他們說的啥根本聽不懂,再看到滿桌的珍饈佳肴,也就剩下吃了,不會用筷子沒有關係,他們可以用長長的勺子直接的“扒拉”過來,然後在自己的盤子裏吃,至於吃的到底是啥,他們搞不清楚,反正是美味的肉,隻要主人不說破,他
們不在乎吃的是什麽肉。陳納德最後還是忍不住了,找李久要酒喝,李久翻翻眼睛,“不是給了你們白蘭地了嘛,不好喝?還是不夠?”
“是沒有你們這樣的氣氛,我也想知道你們這樣的酒為什麽這樣香?”
廢話,那個年代窖藏的茅台酒,隻要五年以上的,就能把你“香”趴下,更別說今天老盧拿過來的是10年的陳釀,他們這裏可是“滇黔綏靖公署”的編製,貴州那一塊還是歸他們管的,搞幾壇子老酒來算是個啥問題?
那天晚上,陳納德倒了,那老小子太貪酒了,以為自己能喝,結果在泡溫泉的時候就躺在水裏睡著了,別人還以為他的累的,誰知道他是被酒給放倒了。
多恩也喝了不少,草草的去溫泉洗了洗,然後睡覺去了,反正他們在這裏也有一個條件很不錯的“招待所”,也是多恩以他們各種名義捐贈的。
老王他們自然不會像兩個毫無禁忌的美國佬那樣,一切到要按照官麵上的規矩來,喝酒聊天,雖然情感不錯,可畢竟不可能交淺言深。
“盧司令,此次大恩,我就不多說了,這是一點小意思,好歹給你們雲南幫補一點。”洗完澡,在休息室裏,老盧招呼老王喝茶,王耀武從隨身的皮包裏抽出了一張支票,“給陣亡的將士一點小意思,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能不說王老虎還是大手筆的,這是一張2萬美元的“花旗銀行”本票,此時已經相當於幾十萬法幣了。老盧一看,嘴角上翹,笑了起來。
“聽說你老王喜歡仗義疏財,頗有及時雨的古風,錢我是收起了,不過不需要給陣亡將士,用到其他方麵吧!謝謝嘍王司令!”老盧也是喝酒了,顯擺!
“怎麽,陣亡將士很多?如果不夠我還可以給!”王耀武麵帶愧色的說。
“總共就隻有二個人擦破了點皮,你叫我去撫恤哪個嘛!”老盧哈哈大笑。
“什麽?沒有陣亡?你們打的那麽狠,如果不是你們在南邊撕開口子,老餘他們如何可以偷渡過沅江,還有,你們把鬼子的汽艇都摧毀了,居然沒有傷亡?你們這個仗是怎麽打的?把那個李團長叫過來,我想問問。”王耀武得知真實情況後硬是嚇了一跳,偷襲,他打過,也常打,可偷襲後全身而退他從來沒有過。
“就不要叫他了,叫了他也不來,別看他是個團長,隻是個上校,你也看到了,他跟兩個美國人熟悉到什麽程度,我對他也是當朋友的,輕易不會給他命令,人家聽我的,那是給我麵子,不聽我的,這樣的人哪裏去不得?”
聽了老盧的話王耀武理解的點點頭,隨即又說道,“你手下的這個李團長就是你的殺手鐧吧?還是我的
老鄉,唉,我找你要,你肯定是不能夠給,我想換個法子,我送幾個人到你這裏來培訓行不行?他們的作戰方式肯定跟我們不一樣。”
“嘿嘿,隻要他肯去,我這裏不存在什麽給不給的問題,剛才你也聽他說了,他原來是東北軍的,從喜風口打到淞滬,後來是南京保衛戰,他對你們中央軍的了解恐怕比你我都多,要是願意回去,他早就去了。至於送人來培訓,我勸你還是算嘍,我這裏離他近吧?我可以直接把各個部隊的人送進去培訓吧?可是培訓回來了還是一個俅樣,沒有他在,訓練回來的兵也就是能打一點,可是他在,那不是能打,是打得叫你目瞪口呆!”老盧今晚是真喝多了,啥話都禿嚕出去了。
“他參加過淞滬會戰?”王耀武來了興趣,“當時由東北軍編成的部隊好像是67軍的,最後給全軍撤退斷後的,他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活下來,真不簡單。”
老盧點點頭,“67軍那一仗打沒了,他帶著一個班的人最後按照規定時間撤下來,一個都沒少,到了南京就被編入88師了,88師最後是啥樣你還不清楚?他們的團長就是韓憲元啊,現在,參加那場戰鬥的4個人都在獨立團裏,你說說,這樣的百戰老兵,你到哪裏去找?你還能隨意的調動他們?”
“這個李團長怎麽會說英語呢?難道說也是像孫立人那樣的海歸?”
“他可不是個大頭兵啊,哈哈,他是東北講武堂的畢業生,在講武堂,他學會了英語日語,好像還會說幾句老毛子的‘哈拉臊’……長城抗戰的時候,他就是中校了,他的老部隊打光了,整編來整編去,把他整編成了一個大頭兵,雜牌軍的覆滅的下場……你要不是黃埔畢業的,我估計你比他強不了多少……”老盧得意的不行,加上喝大了,這是什麽話都敢說了。
王耀武是啥人啊?人精啊,一邊喝茶一邊套老盧的話,結果,李久那點豐功偉績全部給套出來了,當他聽到李久為了救弟兄,帶著自己店裏的活計前去緬北,不僅成功的把自己的弟兄都找回來,還帶回來三百多潰兵的時候,他感動的差點掉淚。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的大潰退他是經曆過的,他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要想攏住人有多難。至於說試驗火箭筒,救這個救那個的,老王覺得沒必要問了。
作為集團軍司令,王耀武哪裏會不知道巴祖卡的威力?他不過是找個由頭,要到蒙自來看看,因為,他從胡柄中那裏了解到,那支試驗小分隊是來自滇南的部隊,而滇南的部隊就是老盧的部隊。這次請老盧出手,他算是明白了巴祖卡那東西的厲害,他認為伍家嘴湖汊裏的那些鬼子汽艇都是被巴祖卡擊毀的。
這次到蒙自來,胡柄中沒有來,級別不夠,如果他來了,一定會認出李久他們幾個。老王也是故意不讓他來,一旦他來了,與李久他們相認了,那這個事情就說不清楚了,誰能管住胡柄中的嘴?那小子回去亂說咋辦?而且,美國人肯定能看出老王前麵的不接受巴祖卡是裝的,要是美國人去老頭子那裏給他上點眼藥……老王是個謹慎的人,他可不想讓這邊為難,讓自己為難。至於王巍嘛……
第二天,多恩請李久找幾個巴祖卡班過來,當麵表演給王耀武看,老盧也是顯擺,幹脆讓李久組織一場連級單位的對抗演練,他覺得拿了人家老王的錢,不表現一下有些說不過去。李久也不在乎,他現在這個部隊不僅有老盧他們罩著,還有美軍顧問團罩著,老蔣也不會看重這樣小的一支部隊。所以,也就放開了。
實彈演練開始,李久不想太過多的暴露自己的實力,讓二營二連上去。上次滇西打鬼子,這個連傷亡最多,所以,回來後狠練,現在也是檢驗他們的時候了。
隨著信號彈升起,以班為單位的躍進和迂回,搞的似模似樣,動作幹淨麻利,連裏掌握的幾挺機關槍,按照訓練要求進行火力壓製,最後,巴祖卡手衝上去,幾支巴祖卡先後開火,道道火舌摧毀著目標,那個陣勢還真是挺唬人的。
“好,好,這才是虎賁呢!”王耀武是行家,大開眼界,他計算過這個連的進攻時間和各種火力壓製,前後用時不超過20分鍾,賁就是奔,就是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