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圍困府邸
南宮玠閉上了雙眼佯裝還在休息，連呼吸都放的極緩極緩。
楚星瀾醒來以後並沒有去吵南宮玠，看著那個背對著他還在休息的孩子，她無奈地，擔憂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南宮玠的喉嚨一滾，蜷縮的手悄然握成了無力的拳頭。
他們都對自己這個不成事的皇帝寄予那麽大的期望。
他知道。
他都知道。
可是他卻始終不懂這世道的艱難險阻，他不懂人心到底可以為了欲望膨脹到什麽程度。
那些他以為是好官的清官撕下麵皮以後卻是大齊隱藏的最深的蠹蟲，他自以為可憐的災民在瘋狂以後也成了最不可控的殺人凶手……
這些人，他一個都沒有看懂。
他擅自出宮是想要更了解大齊，是想要看看不同的民風民俗，是想要救下那些無辜的百姓。
而現在，他除了害人卻什麽都沒有做成。
他真的很沒有用。
舅舅，舅娘，這兩個最愛他的人，是不是，都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呢的……
他身後的楚星瀾一聲除了那一聲歎息，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可就在這時，一隻手搭住了他的肩。
楚星瀾掖著南宮玠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生怕他在馬車上著一絲涼。
南宮玠怕被她發現自己在裝睡，身體僵在那裏不敢亂動一下。
楚星瀾的手又貼上了他的額頭。
“……快點好起來啊，舅娘會擔心的。”
南宮玠的身體蜷著不敢動，眼角卻在瞬間變得濕濡。
如鯁……在喉。
——
過了淮南地界沒兩日就到了蘇州。
自從離開淮南以後，玠兒的話就少了許多。這是日日陪在他身邊的楚星瀾最直觀的感受。
蘇州本是一方秀水江南，可是自從旱情發生以後，這裏就全然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青山綠水變成了荒草枯河，幹巴巴的莊稼地了連雜草都無力滋養生長。
不知是否是雨水太
久未曾滋養過這裏的原因，顧簡書明顯感覺蘇州的日頭比淮南要更加毒辣。
還沒進蘇州城，隻是在官道上行走，他們的身上就被逼出了一陣陣的汗水。
路邊痛苦的呼號不止，這些都是未能成功出逃，走到半路上就沒有了力氣的災民。
有些人餓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有些人拖著家裏餓出病的老小努力地繼續往前移動。
南宮玠如同在淮南時一樣撩開轎簾往外看，那些瘦骨嶙峋、麵黃肌瘦的人比淮南的難民看起來更惹人憐憫。
可是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同之前一樣伸出自己慈悲的手，隨意去救那些百姓。
他再也不能那樣魯莽行事了……
隊伍最終進了蘇州城。
昔日熱鬧的街頭如今已經不見多少商鋪，難民們三五成群地躺在街邊，放眼望去這裏竟都是流民。
大抵是旱情剛開始的時候一部分流民先逃進了城裏乞討，爾後旱情卻越來越嚴重，湧進蘇州城的人也越來越多。
旱情影響之下，原本還能經營的商鋪在客源減少以後也接二連三地關門倒閉，最終就造成了如今的蕭條之景。
街上唯一熱鬧的地方就是米鋪，每天運送來的糧食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會被一搶而空。
饒是米價越抬越高，那些還有些積蓄的人也會不顧一切地去屯米。
不少米商都趁機掙了個盆滿缽滿，而那些難民卻連一點糟糠都吃不上。
楚星瀾撩起轎簾，看著米鋪老板笑吟吟地關上門而那些沒搶到米麵的百姓垂頭喪氣地走開，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今日的米供不應求，明日的米就會越發昂貴，行行如此。
南宮玠終於明白楚星瀾為什麽會說蘇州的情況更緊迫。
如今親眼所見，他才明白自己當時如果在淮南就給了賑災銀兩，那之後蘇州的人會多可憐。
就連顧簡書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他騎在馬上，看著街道旁數不勝數的逃荒難民道：“怎生流民這麽多！”
殷薄煊瞥了他一眼：“要是連流民都沒有，還叫災荒
？”
殷薄煊道：“這才隻是剛開始。一旦別人知道賑災的大臣入了蘇州，之後定然會有更多的流民湧進。到時候的場麵才是難以控製。”
顧簡書怔了怔。
想到之前禦史大夫要不擇手段地搶走這一批災銀，頓時覺得胸腔裏好像堵了一團紙。
那時候他要是真的幫顧權恩拿到了災款，那現在這裏的流民，就都隻能等死了。
未看到在死亡邊緣掙紮求生的難民之前，他的一切想法都出於私心。
可現在親眼看見這群人挨餓受凍的模樣，顧簡書心底那僅存的善意也被悄然喚醒。
他竟然差點就間接地害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
“先去知府衙門吧，去找傅見寒！”他們的身後的楚星瀾探頭出來說道。
殷薄煊回頭看了她一眼：“好！”
蘇州城頗大，隊伍在街上足足一刻鍾才到了知府衙門。
讓楚星瀾沒想到的是，衙門外竟然也是一片蕭條，隻剩下兩個看守的衙差還在那裏。
殷薄煊對小乙使了個眼神，小乙便上去道：“我們是皇上派來蘇州賑災的隊伍，請問知府大人現在正在何處？”
賑災隊伍？
兩個衙差頓時又驚又喜：“你們可算是來了，再不來蘇州可就要出大事了！”
這短短的一個月裏，災民先後爆發了兩次動亂。他們這些做衙差的每次維護秩序都快要累死在府衙門前了。
小乙：“那傅見寒傅知府可在裏頭辦公？”
那衙差道：“還辦什麽公！傅知府今日根本就沒有來知府衙門！難民們見知府遲遲沒有作為，今日一早就將傅知府的府邸圍困其中，傅知府根本連府門都沒能出來。今日衙差們都去傅知府那裏攔截難民，不讓他們衝進府邸裏去呢，估計現在還圍困著呢！”
殷薄煊一愣，傅見寒是官場清流，這一個月以來，想必他已經盡力來維持安定了。
可場麵還是鬧成了這樣，想必災情很是嚴重。
這次不用楚星瀾說，國舅爺就先調轉了馬頭：“去傅見寒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