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隻求舅娘安好
南宮玠遣駕車的小生以最快的速度將車趕到國舅府。
府門前的護衛看到楚星瀾渾身是血地躺在車板上，臉色霎時一白，“夫人！”
南宮玠當即跳下來，一手扶起楚星瀾道：“別看了，請大夫！叫穩婆過來接生，舅娘已經快要生了！”
見到同車之人正是幼帝，侍衛都是一驚，連忙作揖道：“是，我們這就去！”
兩個侍從一起將楚星瀾抬了進去，珊瑚一瘸一拐地衝進府裏，拉過一個小廝道：“去找孟管家！叫他立刻找京都裏最厲害的穩婆過來！”
當日為了讓武狀元和珍珠去蓬萊能夠順利，夫人早已經將江隱蹤都一並派走了。現在府中已經沒有厲害的大夫了！
看著身後依然在淌血的楚星瀾，珊瑚當機立斷道：“別送蘭庭了，太遠，先送去最近的客房！”
府中小廝帶路，匆匆將楚星瀾送走。
此刻的她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仿佛別人一碰就破。被人拖著走過的每一塊石磚上，都殘留著滴滴答答嫣紅的血跡。
駕車將人送來的小生怔怔地站在府門口。
看著自己那一身的粗布麻衣和眼前恢弘氣派的國舅府，他的眼底閃過了幾絲羞愧，連邁都不敢輕易邁進國舅府一步。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要幹什麽。
怯生生地看了那些衝進府邸裏的人一眼後，他放下了自己擄上手臂的衣袖，安靜地在府門口坐了下來。時不時地卻還會往府裏看一眼。
雖然他現在已經看不到楚星瀾了。
過了一會兒，孟隨就趕了過來。
珊瑚跟她迅速交代了幾句今日的狀況後，孟隨的臉色一變，立刻招來自己身邊最靠譜的小廝去請城中請穩婆和大夫。
宮中自然也有穩婆和禦醫。
隻是要叫他們過來就要先進皇城，那要比在西京城裏找人慢多了。
楚星瀾哪有時間等！
珊瑚想到如今受傷的小乙，拉住孟隨問道：“小甲呢？他在哪裏？”
孟隨道：“最近城郊有異動，好像聚集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小甲今日出城去探查狀況了。”
珊瑚著急道：“還探查什麽情況，禦史大夫很快就要派人過來了，快叫人去將他召回來，
找一批最靠譜的人先護著國舅府！”
皇上雖然說要禁足國舅府，之後府中人來去可能不易，但國舅府中有點人總不至於叫顧權恩趁虛而入。
外麵的行動自由已經被限製了，絕不能再被打入內部！
孟隨頷首，“知道了，這就叫人去將他找來！”
這時候他扭頭一看，忽然發現門口竟然坐著一個麵生的小生，疑惑道：“他是什麽人？”
珊瑚搖搖頭，“從前夫人救濟過的一個百姓罷了，今日多虧他送夫人回來。我要先去陪夫人了，你給他一些賞錢打發了吧。”
她說完轉身就往屋子裏跑，孟隨則朝著那個小生走了過去。
“叫什麽名字？”
孟隨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小生說道。
小生一愣，眼角的餘光瞥見一角衣服。他抬頭看著孟隨，目光一時呆滯。
粗糙的手揉了揉衣服，小生緊張道：“賤名，阿宴。”
家中人辦小宴的時候他娘突然要生，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孟隨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銀票塞進了他懷裏，“你今日幫了夫人，這是國舅府還你的。”
救了楚星瀾的人不能隨便搪塞，他給的銀票麵值不小。
他在京都看過太多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平日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光是從阿宴這一身粗布麻衣的裝扮裏，他就能猜到自己給阿宴的銀兩，憑阿宴自己的本事，十年都賺不回來。
說完，孟隨匆匆往府裏走。
這時他的手卻忽然被人抓住，一張東西又塞回了他手裏。
阿宴抬頭看著他，一雙烏黑的眸子漆黑如墨。
“我等在這裏，不是為了要錢。”
孟隨怔了怔，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銀票。
莫不是個有遠見和野心的。
知道夫人今日遭難，出手相助可以跟國舅府討個人情，才特地幫了夫人一次？
其實他根本就是想要拿更大的人情來換這一次的救命之恩？
孟隨的眸光斂了斂，收回了手裏的銀票。
“也好，你說說自己想要什麽，自此也算國舅府不欠你的恩情了。”
阿宴眼底的光霎時黯然，似乎全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那些話。
孟隨：“為何不說了，是覺得自己救夫人一次，國舅府應該多還你幾次恩情嗎？”
阿宴的眉頭一擰，霎時發起脾氣將身體轉了過去背對著他：“我不是來討賞的。不過是從前楚夫人對我有恩，我想要報恩而已。我不圖你們的錢財。”
他抱著膝蓋蹲在府門口，抵著下巴說道：“我就在這裏等著，知道那位貴人平安了我就走。”
他本是做好事才來的。
卻被人這樣誤會。
任誰換過來都不會好受。
孟隨怔了怔，一時之間頗有種自己小人之心了的感覺。
“若是如此，你就等著吧。”孟隨說：“我家夫人若是脫險了，我會告訴你的。”
他本想將手裏的銀票再遞回去，隻是一想又覺得自己這麽做太過於羞辱人，最終還是將銀票收了回去。
顧權恩很快就帶著一對府衙士兵將國舅府給圍了。
能將大齊的國舅府圍困起來，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顧權恩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府中，南宮玠守在屋外，聽著房內傳來的楚星瀾痛苦的呼聲，兩隻手都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府中丫鬟小廝在產房裏進進出出，端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進去，又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來，楚星瀾的呼聲還是不止。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龍袍。
上麵滿是扶楚星瀾的時候從她的衣服上沾染的血跡。比那血水還紅。
“啊！！”
屋中又傳來一聲楚星瀾的痛呼。
明明生產的是他舅娘，他卻在屋外急得冷汗都打濕了衣襟。
南宮玠反複揉搓著手，兩隻腳不安地在地上剁著。
舅舅讓他不要相信鬼神，要信自己，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希望老天爺是真的。
他真想求求老天爺，讓舅娘平安度過這個難關。
若舅娘能順利生下舅舅的孩子……那他願意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換的。
皇位，龍袍。都可以。
若老天爺覺得他貪心，就算不生這個孩子也沒事，隻要舅娘能活下來就成！
所以老天爺啊，救救舅娘吧。
千萬千萬不要讓她出事。
他隻求舅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