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保大還是保小？
“啊！！”
產房裏又傳來一聲出楚星瀾淒厲的喊叫。
早產的痛絲毫不亞於正常分娩，甚至因為路上的大出血，她現在的精力已經快要跟不上了。
南宮玠不過在外麵等了一個時辰，就已經急得手腳都在抖。抖著抖著他忍不住往四周看，想要找個什麽東西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後他就看見了站在自己前麵的段沿同樣在抖？
南宮玠愣了愣，“我舅娘生孩子，你抖什麽？”
要抖也是他那死去了的舅舅抖吧？
段沿剜了他一眼：“你少說一句能死嗎？”
南宮玠：“……”
他多說這一句又沒有什麽錯，為什麽要這麽凶地對他說話。他還不是覺得段沿的表現有些奇怪，才多問了兩句嗎？
珊瑚一直陪在屋子裏，楚星瀾生的沒力氣了，珊瑚就立刻上前給她喂上兩口剛衝的參湯，讓她之後生孩子能夠更有勁一點。
楚星瀾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汗水早已經打濕了她的鬢發。
她虛弱地搖了搖頭。
“不行了。”
“珊瑚。我真的……沒力氣了。”
請來的穩婆摁著她的肚子道：“可不行啊夫人，孩子就快要出來了。我都摸到了。羊水已經破了，您要是現在不加把勁兒，孩子就要憋死在裏麵了。”
楚星瀾虛弱地抬了抬頭。卻又很快倒了下去。
珊瑚緊張地攥著她的手，紅著眼睛道：“夫人加把勁兒，一定可以生下來的。當初慎世子都平安降生了，這個孩子一定也可以生下來的。”
楚星瀾的眼角微濡，“你說，要是撐不下去了，去黃泉裏見國舅爺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大著肚子的。那國舅爺，會不會怪我胡鬧啊？”
她真的太想殷薄煊了。
但是這個時候，想到要是死後能再見她一麵，她也覺得是好的。
她這一生都不信鬼神邪魔，但唯獨對他，她是真的希望能有來生啊。
和殷薄煊一起的日子，她還沒有過夠呢。
珊瑚的淚珠子說滾就滾了下來，“夫人別說這種傻話。夫人不會死的，夫人一生還要吉人天相呢。”
她知道夫人為什麽使不上勁。
這一路回來夫人都不曾好好休養，連像樣
的補品都沒吃進去一點。
如今還早產血崩，夫人怎麽可能像尋常婦人一樣有勁兒生孩子？
穩婆看著楚星瀾臉色蒼白的樣子，掀起床單看了一眼，神情都凝重了起來。
這出血也太多了！
她接生過的孩子不敢說一百個也有五十個了。
尋常產婦血崩也少見這麽厲害的。這可怎麽辦？
要是再拖下去，莫說孩子生下來，夫人自己都挺不下去了。大小怕是都不保了。
穩婆默了默，粗簡地淨了一雙往屋外跑去。
孟隨等人還在屋外候著，穩婆上前欠了個身，搖頭道：“怕是不太好了，我出來就是請各位拿個主意。”
孟隨一驚：“怎麽回事？”
穩婆焦急道：“裏頭的那位夫人看起來全然沒有活下去的念頭，血崩以後更是連勁兒都用不上了。我想了好多法子幫夫人順產，可夫人根本就生不下來。”
段沿的身體一僵。
孟隨敏銳地瞥見了。
他繼續道：“那怎麽辦？”
穩婆踟躕了一會兒，抬頭道：“要不然，選一個保住吧。”
“混賬！自然是兩個都要保，怎麽能隻選一個保住！”段沿突然出聲的嚴厲斥責，幾乎將穩婆的小心肝都嚇得跳了出來。
孟隨更是詫異地看著他。
雖然自己將段沿帶了過來，但這裏也輪不到他來發飆吧？
南宮玠站了起來，湊到穩婆麵前問道：“若是保一個，那剩下的一個呢？放著去死嗎？”
穩婆也焦急，已經急的手心裏都是汗水了。
可是，世上哪裏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穩婆道：“不是我不想保，要緊的是這麽拖下去，怕是兩個都得死在產房裏。你們請我過來，定然也不想看見最壞的情況吧？”
她幹過太多接生的事情了。
往往事情到了最後，造成壞結果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那些猶豫不決的人，錯過了最好的選擇的機會。
穩婆看著他們道，“是要繼續讓她勉強生下來，還是選一個保住，我老婆子做不了論斷。這位夫人的夫君不在，你們之中誰與她最為親近，便替她做一個決定吧。”
穩婆一說完，大家的視線就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南宮玠身上。
國舅爺已經
死了，楚星瀾娘家的人又都不在，眼下能為她做決定的就隻有這個皇帝外甥了。
他的身份又是這一群人裏最高的，舍他其誰？
可南宮玠卻傻了。
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不管是舅娘肚子裏的孩子，還是舅娘自己，他都想要留下！
“保大人！先將當娘的給護住了！”
這時候一旁的段沿突然開口道。
麵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此刻他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經捏的青筋暴起。
楚星瀾一定得活著才行！
穩婆一愣。
詫異地看了看他，卻沒有動。
他好像，不是與這位夫人有關的人吧？他憑什麽做決定？
孟隨越過了他，徑直走到了南宮玠麵前，“請皇上下一個論斷吧。”
這時候有資格做這個決定的隻有他了。
段沿一把揪住孟隨的領子道：“我說保大人你聽不見嗎！”
孟隨吃了一驚，掰著他的手道：“可是，此事你說了不算。”
隻不過是長了一個與國舅爺相似的身形而已，他憑什麽替國舅爺做論斷。要也是皇上來不是嗎？
段沿一愣。
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想要把麵前廢話的人給砍了。
這時候南宮玠看了穩婆一眼，死活做不出一個抉擇。
穩婆默了默，沉聲道：“你們要是實在做不了決定，要不然就保小的吧。”
段沿：“你說什麽？”
穩婆道：“這樣的人裏，十個裏麵九個都是進棺材，剩下的一個也就隻能勉強保住小的了。大人活下來的還真沒見過幾個。你要是想保大人，怕是最後也保不住。”
她也是女人。也不是不想保住大人。
但就是怕最後一個也保不住啊。
作為一個穩婆，她隻能給出一個最合適的建議。好歹，還能保住一個這家人的血脈香火。
南宮玠的眉頭緊了緊。
穩婆：“快些吧，裏麵怕是等不及了。”
“……不要孩子。”
穩婆一愣。
南宮玠抓住她的肩膀激動地晃道：“我說不要孩子！先救我舅娘！救我舅娘明白嗎？”
穩婆被他晃得腦子都快要昏了，“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