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兔子必須死
荒廟。
大殿裏,傳出陣陣烤肉香味。
徐風三人,想盡辦法,用遍神通手段,始終跳不出輪回怪圈。
山中方寸日,人間已千年。
此地,沒有時間概念,永夜如影隨形。
三人折騰來折騰去,氣喘籲籲,問題沒有解決,不過大白兔子卻勾出了紅衣姑娘肚子裏的饞蟲。
於是,煎炒烹炸,紅燒清蒸,三人變著花樣烹飪美味菜。想吃哪塊割哪塊,既新鮮又省事。
“這玩意兒還挺好吃。”司徒玉大口咀嚼,滿嘴流油。
柳翎一邊小口吃著兔子肉,一邊喝著悶酒,心情不佳。
徐風更是沒胃口,陰謀,猜疑,揣測…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過濾著種種可能性。
一時間,心亂如麻。
雖然思緒萬千,很多想法也似乎合情合理。但是投入實際,卻如泥牛入海,激不起浪花。
轟隆!
缺失一條後腿的大白兔子,如崩塌的山嶽,砸向荒廟。
篝火跳動, 寒風灌入大殿,窗子大開,嘎吱嘎吱響。
三人睜開眼睛,又是一個輪回。
司徒玉吧唧吧唧嘴,似乎正回味著兔子肉的美味。
柳翎無奈歎息,身體一仰,像是一個大字,平整躺在地麵。
“振作,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徐風安慰二人,不過一顆心,似乎陷入了溫柔鄉。
美玉溫床,美酒珍饈,美人如畫。
心有千般力,卻也招架不住,這富貴繁華。
司徒玉有氣無力道:“不是我潑你冷水,你有算過自己想出多少種辦法了嗎?”
徐風尷尬無語,從大白兔子出現到此時,他至少想了十幾種對策。
但是,想法很美好,每一樁,每一件,都有理有據,合情合理。現實卻很殘酷,每次睜開雙眼,看到的還是熟悉的景物。
“那大白兔子此小鴨子命都大。”柳翎打著哈欠,似乎昏昏欲睡。
徐風歎了口氣,鼓舞士氣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咽回了肚子裏。
這世間最殘酷的刑罰,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摧殘。
刀山血海,斧鉞加身,三人麵不改色。
哪怕大白兔子,是一位聖境大妖,三人也不懼。
反而,正合紅衣姑娘心意。徐風,司徒玉也順道沾沾光,嚐嚐妖族血肉的滋味。
然而現實卻是,荒廟隻是一座尋常荒廟。
不新不舊,遮風擋雨足矣,住著也挺舒坦。
大白兔子除了體形巨大,也似乎沒什麽本事。不過這隻兔子殺不死。準確來說,大白兔子可以無限輪回。
徐風三人,來來回回,折騰半天,也大致摸透了這詭異輪回背後的關鍵節點,正是那隻大白兔子。
隻要大白兔子的死亡,或是大白兔子攻擊荒廟,一切也便從頭開始。
突然,徐風眼神一亮,想到了一條絕佳妙計,也是一件三人一直忽略的事情。
不過,這個想法僅僅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想法,太危險,太瘋狂,有些不切實際。
司徒玉看出端倪,問:“你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柳翎也投過來期盼的目光:“有話便說,這個時候,死馬當活馬醫吧!”
徐風略作猶豫,道:“兔子死了,我們回歸原點,如果我們死了,會發生什麽?”
柳翎,司徒玉,久久不語。他們萬萬想不到,徐風的想法,這般瘋狂。
然而,他們又隱隱覺得,這未嚐不是一條妙計。
荒廟世界法則規矩,明顯不同外界。這裏似乎沒有時間概念,更沒有生死概念。
不過,想法永遠是想法,實際過程中,卻有一個大問題,這也是徐風一開始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生命隻有一次,哪怕是靈境大修士,元神不朽,靈魂火焰不熄。肉身死亡後,有諸般密法,重塑身軀,也可尋一凡夫俗子,奪舍叢生。
隻是重塑,或是奪舍轉生的身軀,不如天生地長那般完美,有諸多限製。
有人會因此修為大跌,甚至喪失修為,淪為凡塵。即便重新修煉,也不過空有靈魂,天資平凡。
千百年間,不乏靈境大修士或是聖境巔峰,肉身毀滅,然後重塑身軀,或者奪舍他人,可最後卻邁不過道境門檻,隨著時間的推移,腐朽成一捧黃土。
篝火映襯,三人神情陰晴不定,這是一個艱難地選擇,雖然可行性很高,但是一旦失敗,便是命運的哀歌,再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是什麽餿主意,我們還是想其他辦法。”司徒玉開口,打破沉悶氣氛。
徐風道:“我就是這麽一說。”
“我覺得倒是可行。”柳翎若有所思,眼神堅定,似乎下定決心。
“你想幹什麽?”
徐風,司徒玉,皆是一驚,異口同聲。
腦海中更是同時浮現出一副畫麵,二人的墓坑旁,紅衣姑娘扛著鐵鍬,露出一口小白牙。
柳翎白二人一眼,歎息:“放心,這次不挖坑了,本姑娘親自來。”
徐風急忙道:“不行,太危險,我也就是一說,你不要當真。”
司徒玉也道:“對,誰來也不行,這裏天地靈氣充足,大不了就這麽耗著。本公子不信,區區一座荒廟,還能困住我們一輩子。”
這也許是唯一結束無限輪回的機會,但無論是徐風,還是司徒玉,都不會拿柳翎的性命做賭注,如果可以,他們更願意拿自己的。
紅衣姑娘不僅喜歡挖坑,而且心眼小,處處欺負人。但朋友之間,很多事情說不清,也道不明。
從紅樓相見,三人經曆了很多,期間也分開了很長時間,但他們都把彼此當作朋友,真心的朋友。
生死之交,患難與共。
柳翎微微一笑:“你們這麽舍不得我嗎?”
“舍不得。”司徒玉回答得很幹脆,雖然紅衣姑娘常常欺負他,但是他更明白,也相信,危機之時,紅衣姑娘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危險。
徐風有些尷尬,他和紅衣姑娘之間的關係,說出那三個字,不僅難為情,更容易引起誤會。
柳翎笑了。
笑得很開心,這是第一次有人舍不得她。
從她誕生的那一刻開始,父母嫌棄她,從來不正眼看她,唯一的姐姐,關係也就那麽回事。
世人常道,師恩重如山。
宗門雖然畏紅衣姑娘如虎,但紅衣姑娘心裏明白,落霞山從來不是她的歸屬。
霸秀劍意不過是三山宗門的一件殺人利器。
持劍者,會愛惜寶劍,也會懼寶劍鋒芒,但從來不會把寶劍當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隻有劍鞘與劍匣,才是寶劍最終的歸宿。
紅衣姑娘摸著束發玉簪,那是她人生第一個朋友,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她看向人生第二個朋友:“訣別之際,你不送我點什麽嗎?”
司徒道: “做人不能太貪,你有徐風就夠了,不要想著左擁右抱。但是你答應我不胡思亂想,出去後,有份大禮送你。”
“不會是定情信物吧?”柳翎精神一振,興奮道:“哎呀,你這樣我很為難的,有種對不起白如畫的感覺。”
司徒玉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怒罵道:“跑馬場,你不僅胸小,心眼更毒,本公子好心好意,你卻想害我。”
柳翎笑了,徐風笑了,司徒玉也笑了。
轟隆!
荒廟顫動,大白兔子碩大的兔子頭,鑽了進來,沉重的鼻息,如一陣颶風,篝火熄滅。
三人睜開眼,又是一場新的輪回。
可是這一次,徐風,司徒玉,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一雙玉手,按住他們的肩頭。
有劍意封印住了他們的氣府元海,也束縛住了他們的手腳。
“柳翎,放開我,你瘋了嗎?”徐風怒目圓睜,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很後悔,當初就不應該說出那個餿主意。
司徒玉更是焦急道:“你不要犯傻,咱們從長計議,想想巫山深處的荒村,那麽詭異的地方,都困不住我們,這裏也同樣如此。”
徐風也勸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夫,你就要聽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柳翎不說話,也不搭理二人,咕咚咕咚喝著葫蘆裏的酒,
二人心生絕望,目露悲傷,他們知道,紅衣姑娘心意已決。
喝光了酒,柳翎毅然決然,邁開了離去的腳步。
司徒玉大喊道: “等等。”
柳翎回過頭,司徒玉艱難動了動手指,說道:“這枚玉扳指,就是我送你的禮物,收好了。”
柳翎一抬手,那翠綠的扳指,套到了她的手指上。她看了看,開心道:“這玩意兒值不少錢吧?”
司徒玉哭笑不得,顫聲道:“價值連城。”
徐風也是眼眶濕潤,話到嘴邊,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個大男人哭什麽?”柳翎迎著微弱的火光,打量了一陣玉扳指,堅定道:“放心,兔子必須死!”
徐風,司徒玉,皆是一愣。
兔子必須死!
紅衣姑娘的話意味深長。
但下一刻,二人瞳孔驟然一縮,紅衣姑娘大步走向廟外,她的身軀如同血染,紅色衣裳不斷往外滲著血,地麵上是兩排血腳印。
柳翎每走一步,都痛苦萬分,但每走一步更如天人登天梯,那不屬於凡塵的力量,漸漸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