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僭規逾越
翠廂閣是帝都最大的妓院,按最少的人數來算這裏最起碼也有五百人,但顯然數字要比五百人多,也許就像是南宮沐雪所說並不是每個人都與這件事有關,但是他們必須死!
“身為司明國準王妃,深陷青樓情迷勾欄,若此事宣揚出去皇家有何顏麵,最好的辦法便是殺了所有人”司明景墨冷冷道,也許這個方式太血腥但確實是最有效
此外,或許還有一股隱隱的怒意,隻不過司明景墨心中早已經暗暗把它忽略,當他看見那個肥頭大腦的男人色迷迷的盯著浴桶中的南宮沐雪,他的反映便是三箭歸一!
三箭從後腦勺穿過從口中直直射出,鋒利的箭頭撐大了男人的嘴巴,鮮血噴湧死相奇慘。
南宮沐雪的身體還被司明景墨牢牢抱著,雪貂大氅將她一絲未掛的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南宮沐雪也暗自懊悔自己實在是太大意,錯便也隻是自己的錯,便又開口道,“可是……他們都是無辜的”
“你知道他們是無辜的就好,我之所以抱著你坐在這轎子中,就是為了讓你聽聽他們的叫喊聲,南宮沐雪你記住,他們都是因為你的任性無知而死!”劍眉輕皺,鷹目審問的看著南宮沐雪。
南宮沐雪身體猛地一顫,她以為是司明景墨的狠心冷血造就了這一場橫禍,然而司明景墨的一番話卻將矛頭直直的指向她,她變成了殺人的元凶。
就像是司明景墨所說,這件事不能宣揚出去,而保住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殺盡所有人!
猛然醒悟,南宮沐雪這才意識到司明景墨為何會坐上轎子不走?他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所犯的錯誤,幾百條性命因為自己瞬間變成一攤血肉。
南宮沐雪艱難的從大氅中伸出手,僵硬的手指拽著司明景墨的手臂道,“我錯了……你,放過他們好不好?”
司明景墨側臉看著南宮沐雪素白纖瘦的手指,雪白的臂宛如玉藕,淚眼朦朧是刺痛男人心底最柔軟地方的武器,然而,盡管心疼他也絕不能鬆口。
沒有血的教訓又怎能步步驚心?
麵對雲詭波譎的權利與利益之爭,司明景墨選擇了南宮沐雪,哪怕南宮沐雪深深的恨著他,哪怕南宮沐雪的身份會對他產生不利的影響,他選擇了她,便會讓她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這一戰他不能輸,她也不能輸!
因為他們活著,都是為了贏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既然知錯了那便好好記住,凡事三思而後行,並不是所有的錯都可以用一己之力承擔”,鷹目看向夜空,繁星點綴、熠熠生輝,
哭喊聲慢慢平息了下來,這也便意味著幾百人的永久沉寂,翠廂閣雖談不上血流成河但鮮血也足以濺濕鞋襪,火油潑灑到翠廂閣的每一個角落,大火瞬間蔓延至翠廂閣樓頂。
南宮沐雪隔著轎簾看著那勢如火龍的熊熊烈火,刹那間仿佛要焚盡了一切,劈裏啪啦的焚燒聲令人望而生畏,紅彤彤、金燦燦的火焰瞬間照亮了整個夜空,乍一看隻覺得星辰失色、皎月成烏。
富麗堂皇的庭院樓閣在烈火中漸漸隱去,慢慢幻化成一片黑漆漆的廢墟……
天空中慢慢又飄起了小雪,盡管是南國今年的雪也是出奇的多,素白宛如櫻花般的雪瓣旋轉、飄落,又複融化在南宮沐雪白皙的臉頰上……
司明景墨抱著南宮沐雪走在去長樂宮的路上,一步一步,沉重而又穩健……懷中人安睡的樣子就像著銀裝素裹的宮殿,高貴而又純美。
鼻間一縷縷白色的熱氣若有若無的噴灑在南宮沐雪的臉頰上,南宮沐雪輕輕的閉著眼睛卻也能感覺到司明景墨的目光,那樣的冰冷卻又幽深。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醒了,或許是他沉穩氣息在她臉頰上的浮動之際,抑或許是路過梅園幾縷不經意的暗香,她仍是靜靜的閉上眼睛,總覺得自己不敢麵對什麽。
他的心跳聲在她的耳邊跳動,溫熱而又均勻,若是,若是初見多好……他如約來娶她,她如約嫁給他,多好?
人總會不經意的沉淪,不管自己心中明白的對錯,然後漫不經心的放任自己所中的毒,甘願沉淪,哪怕是家仇國恨!
“殿下!”
猛然間驚醒,南宮沐雪睜開眼睛看著迎出來的從寒突然覺得心中無比的委屈,鼻間一酸卻強忍住眼中的淚水,這一遭她走的並不安穩甚至她心中還有一絲委屈。
從寒看著司明景墨懷中抱著的南宮沐雪不明所以,心中雖是不安卻也不敢說什麽,隻是急忙的拉開帳簾,將錦被掀開。
司明景墨將南宮沐雪放在床榻之上,轉而對從寒說道,“已經在殿中安排了小廚房,你主子想吃點什麽便吩咐下去”
“是”
從寒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看著司明景墨出去了才轉過身來緊緊握住南宮沐雪的手,淚眼摩挲道,“殿下,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南宮沐雪看看從寒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哽咽道,“從寒,都是我不好,我害死了那麽多人,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笨,除了做一個任性無知的公主我什麽都不會”
從寒一看南宮沐雪哭成了淚人瞬間慌了神,心疼道,“殿下,是什麽人讓您受了這樣的委屈?”
南宮沐雪將經過完完全全講了一遍,或許是驚嚇,或許是自責,或許是委屈……南宮沐雪痛苦了一場才覺得心中有點舒坦。
從寒緊皺著眉頭看著南宮沐雪,抬手心疼的摸了摸南宮沐雪的臉,手指印已經完全消了去隻是皮膚還稍稍有一點黑,從寒為南宮沐雪擦了擦眼淚道,“殿下說的那個簫音師父倒是一個怪人”
南宮沐雪想了想,慢慢停止了抽泣道,“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或許憑借他那一身功夫倒也沒有什麽事情”
從寒將南宮沐雪臉上的淚水擦幹淨,又複緊緊的握住南宮沐雪的手道,“從寒原以為宮中人陰險狡詐已是極盡,卻想不到宮外的人也是這樣的心機歹毒”
聽著從寒說的話南宮沐雪又想想出宮所遇到的事情,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若不是司明景墨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敢想象,微微皺眉道,“天地之大竟沒有我南宮沐雪的容身之處……”
“殿下何必這樣難過,司明皇子既然不殺殿下就會給殿下一條活路,活下去並不難,隻是殿下,您要怎麽活下去呢?”從寒看著南宮沐雪失落的樣子溫柔道。
隻是,我要怎麽活下去呢?南宮沐雪不禁自問,為報仇而活?為複國而活?亦或是……為了活著而活?
從寒拿起南宮沐雪緊緊的看著她的眼睛道,“殿下,您可記得您還有一個身份?”
南宮沐雪有些不解的看從寒,從那堅定而又光亮的眸子中南宮沐雪讀出了一絲希望,恍然間她好像是猜到了什麽卻遲遲的不敢麵對。
從寒看著南宮沐雪一刻間黯淡的眸子道,“殿下,您是司明皇子的準王妃,也或許是將來司明國的皇後”
“不,不……”南宮沐雪連連搖頭,曾經的五年裏她做過多少這樣的夢啊,可是這樣的一場幻夢都在半月前乍碎了,司明景墨成了她最大的仇人,便極口否認道,“我不可能身侍仇人,我要殺了他……”
好沒有底氣的一句話,就像是說‘我殺不了他’一樣,從寒看了看南宮沐雪道,“殿下現在猶如籠中困鳥,複國大業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久久未語,心底卻激起一絲波瀾……
墨黑的鬥帽上麵飄落著片片雪花,寒冷的被風卷起他墨色的滾邊長袍,行之所至帶來一陣寒氣,單膝跪地道,“主人,大雪將至聖上加快了行程,估計兩日內就會抵達南宮國郡”
兩日內?司明景墨微微皺了皺眉頭,原本五天的形成一下縮短了三天,鷹目中微微閃現一絲擔憂繼而極快的隱去,張口問道,“魅離,你……保護她多久了?”
幽深的眸子抬頭看著上座的男子,年紀輕輕行事沉穩,做事滴水不漏說話更是高深莫測,善於窺探別人的心思卻讓人完全不知其想,良久答道,“五年了”
五年,司明景墨怎不記得是五年?五年裏魅離就像是他在她身邊的一雙眼睛,每個一月便會帶來她的消息,她的橫行霸道,她的刁蠻任性,她的思念成殤,她的心痛如灼……
從一個嬌蠻任性的高貴公主到現在國破喪親的傀儡棋子,他關注著她,他卻注視著她……
一股淡淡的酸意夾雜著淺淺的心疼,司明景墨無比清楚魅離是保護南宮沐雪的最好人選,也是他信任托付的最好人選,因為魅離,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司明景墨看著魅離良久說道,“魅離,從今天開始你此生就隻有一個使命,護她生命安全”
魅離幾分不解的看著司明景墨,遲疑道,“主人……?”
“護她生命安全,不到萬不得已你不可現身”司明景墨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魅離是他培養的暗衛中最出色的一個,也是他最用心和看重的一個,把南宮沐雪交給他他才放心。
“主人為何……?”魅離仍然是不解,心中隱隱籠罩著一種不安,上一次無令救下南宮沐雪已經大戒,這一次為何?
司明景墨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日南宮沐雪身在翠廂閣中的場景,心中猛顯出一陣無緒的煩亂,便有些煩躁道,“服從!”
“屬下遵令,魅離一定全力保護南宮公主”魅離抱拳堅定的說道,心中仍舊是有一分不安可卻也夾雜著幾分淡淡的欣喜,這種感覺原是一個暗衛不該有的。
人總會不經意的沉淪,不管自己心中明白的對錯,然後漫不經心的放任自己所中的毒,甘願沉淪,哪怕是僭規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