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主子,將才屬下詢問得知,這北臨帝京中確實是有個沐府。隻是這沐府,準確而言應是尚書府,不知那沐小姐,是否是這沐尚書家的女兒。”酒樓之上,黑衣的侍衛對一襲白衣的男子說道。這正在品茗的白衣男子,正是之前與沐覃淩約好,前來帝京提親的洛千城。
當時,洛千城與沐覃淩說好,待他忙完手邊的事後,便前去她家提親。臨走時,母皇派了一批死士護送晏殊言與她回北臨,可過了好些日子,他也不曾收到沐覃淩的消息,亦也不曾有死士回宮複命,且那些個死士,仿若憑空消失了一般。他心道不妙,便匆匆處理完事務,循著她二人回北臨的路線一路尋來,也未曾尋到任何蛛絲馬跡。後來,他在途中又有些耽擱,這才讓他到今日才至北臨。他本還打算趁此機會前去晏府,拜訪一下晏家人。可誰知,他到帝京時,才得知晏銘已帶著家人告老還鄉了。
洛千城聽隨行這般說,放下手中的茶盞,朝那尚書府所在的方向望去。“主子,據說近幾日,那尚書府家的女兒才回到府中。如此想來,那尚書府應是沐小姐的家無疑。”
洛千城聞言,笑笑,這才說道:“她定是尚書府的人!能與晏家人有交情的女子,又豈會是平常人?走罷,你這便隨我去這尚書府一趟,見見沐尚書!”
沐尚書夫婦與沐覃伶正在小廳相談甚歡,便聽得管家前來稟報,道是府外有一位姓洛的公子求見,如今正在府門候著。
“是哪位洛公子?他可曾說出他的名諱?”沐尚書聞言,思量半晌,也不曾想出這洛姓公子是何人,便一臉疑惑地問道。
管家聞言,這才說道:“那位公子不曾說。隻是那公子容貌卓絕,耀若星辰,放眼整個帝京,怕也是無人能及。且依老奴所見,那洛公子一身貴氣,尊貴得教人不可直視,絕非池中之物。”
沐覃伶聽管家這般形容,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身旁的婢子見狀,好奇地問道:“小姐,你為何這般高興?難道,小姐識得那姓洛的公子?”
沐覃淩聞言,瞪了那婢子一眼,不曾說話。婢子見狀,心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下了頭。
沐夫人聽見這邊的動靜,憶起沐覃淩前幾日曾提起過她所那個鍾意的男子,當即便對沐尚書使了個眼色,笑著說道:“既然是有貴客上門拜訪,那管家便將那洛公子帶去前廳。”管家得令,當即便出去,引著來人到了前廳。
沐尚書夫婦居於上座,而沐覃伶則被沐尚書勒令坐在屏風之後,不得露麵。沐夫人一臉和藹的笑意,看著倒是平易近人,而沐尚書則是一臉冷漠,不怒自威,冷冷地打量著來人。
洛千城在管家的指引下,與隨行來到前廳,見著上座的沐尚書夫婦。他一臉從容之色,風輕雲淡,行至二人跟前,朝他們微微行禮,朗聲道:“小生洛千城,見過沐尚書、沐夫人。小生冒昧來訪,還望二老不要見怪!”
沐夫人見洛千城文質彬彬,身形俊拔,麵容俊朗,果真如管家所說那般,並非常人。再者,此人進退有度,謙遜有禮,確是個溫潤如玉般的男子。沐夫人愈看,對洛千城便愈滿意,她笑著對洛千城道:“洛公子,請坐吧!”
洛千城在婢子的指引下笑著落座,婢子便適時奉上茶。沐尚書笑道:“洛公子,這是老夫珍藏的茶,不知洛公子可否品得出,這茶是何品種?”沐夫人聞言,趁洛千城品茶之際,剜了沐尚書一眼。這人,怎麽這般不會審時度勢?難道他瞧不出她與女兒俱是滿意這男子?人家初來乍到,他便想方設法地為難他,若不是有外人在,她定是要訓斥他一番。
洛千城品完茶,放下茶盞,笑著對沐尚書說道:“此茶是產自東垣的碧潮香茗,其色澤清麗,茶香淡雅,不愧為茶中極品。”
沐尚書聞言,眸色亮了幾分,言語之間亦是多了一絲讚賞:“你這小子,倒是有些見識!這碧潮香茗,可是千金難求。”沐尚書這一生,最大的興趣,便是品茶。隻是,他麵上的笑意還未曾斂去,便聽得洛千城不急不緩地說道:“這碧潮香茗確實是千金難求。隻是,請恕小生直言,沐大人的這碧潮香茗,並非真品,這其中還摻雜了些次品。”
沐尚書聞言,當即便麵紅耳赤地說道:“你這小生,好生無禮,竟敢說老夫這碧潮香茗是假的!我這茶葉,可是從東垣商隊那裏高價買的,又怎會是假的?”
洛千城聞言,笑著解釋道:“這茶葉中倒也有部分是真的,隻是極少罷了。東垣產的碧潮香茗,大都是進貢於皇室,隻有皇室中人才能享用。是以,這民間商隊所售的碧潮香茗,大多在這茶葉中摻雜了其他味道相近的茶葉。若是那些不曾喝過真正碧潮香茗之人,大多難以嚐出差別。小生今日前來貴府拜訪,恰巧帶了些茶葉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隨行,還不快將我帶來的茶葉呈給沐大人?”
隨行聞言,當即便從身後的木箱中拿出一個密封的白色玉瓶。這玉瓶渾身通透,泛著瑩瑩白光,且瓶身上雕刻有仙鶴祥雲,單單看這瓶,便知它不是俗物。沐尚書接過玉瓶,才將將打開瓶蓋,便有一股茶香襲來,沁人心脾。
洛千城見沐尚書一臉驚歎之色,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這玉瓶中的茶葉,才是真正的碧潮香茗,不知尚書大人對此是否滿意?”
沐尚書聞言,這才驚覺自己失態,他輕咳一聲,有些局促地說道:“無功不受祿,這茶葉雖好,老夫卻不能收下。”說罷,便要身側的小廝將這茶葉歸還洛千城。
洛千城見狀,急忙起身說道:“小生今日來貴府,便是前來履行與沐小姐的約定,特來提親!”說罷,便向隨行使了個眼色。
隨行見狀,急忙自那木箱中端出一棵以黃金鑄造而成的樹,那樹葉是以翡翠雕刻而成,脈絡紋理尤為清晰,且那枝上的花,則是以各色寶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閉上眼,仿若能聞到陣陣花香。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那黃金樹熠熠生輝,閃耀著令人炫目的光芒。
沐夫人見狀,一臉驚豔之色。還不及開口,卻又聽得洛千城道:“小生此番離家匆忙,所帶之物不多,還望尚書大人莫要見怪。小生對沐小姐是真心的,若是尚書大人應允小生與沐小姐的婚事,這十裏紅妝,於小生而言,亦是不在話下。”沐夫人聞言,臉上的笑意更甚。看來,此人對覃淩應是真心無疑,且此人腰纏萬貫,若是將覃淩嫁給他,倒也是極好。
屏風後的沐覃淩聞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她自座上起身,行至屏風旁,微微探頭,偷偷打量著洛千城,眼中盈滿水光。沐尚書在上座,瞥見沐覃淩望著洛千城,眼中是抑製不住的情意。加之他對這喚作洛千城的男子亦是極為看好,是以,他輕咳一聲,問道:“老夫還不知洛公子你家住何處,家中雙親的名諱。”
洛千城聞言,笑著拱手道:“是小生疏忽了,忘了講明此事,沐大人勿怪。小生並非北臨人,而是來自東垣……”
“你將才說自己是東垣人氏,又喚作洛千城,那你可是涼城的城主,東垣的大皇子?”洛千城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被沐尚書出言打斷了。
洛千城點頭應道:“正是小生!”
沐尚書聞言,當即便變了臉色,說道:“大皇子還是請回罷!老夫雖是北臨尚書,卻不敢高攀你這東垣的大皇子,老夫即便是將女兒嫁給東垣的平民百姓,亦不會將她許配給你!”
屏風後的沐覃淩聞言,不顧婢子的阻止,衝出屏風。她望著沐尚書,一臉的不可置信,顫聲道:“爹,你這是為何?我與他兩情相悅,為何你寧願將我嫁給東垣的平民百姓,也不願將我許配給他?”
沐尚書聞言,一臉正色地對她說道:“他是東垣的大皇子,而我,卻是北臨的臣子。雖說東垣現下與北臨倒也是相安無事,但世事難料,誰也不能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何事。為父又豈能冒險,將你嫁給他?若是日後兩國開戰,你又該如何自處?是以,這門親事,為父不能答應,你便死了這條心!”
沐覃淩轉頭望向沐夫人,欲向她求救,奈何素來疼她的沐夫人亦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道:“女兒,不要怪你爹狠心,即便是為娘,也不願意將你嫁去東垣。若是你想早些成家,母親也可以托媒人為你尋到更適合你的良人!”
“女兒就要嫁給他!此生除了他,女兒誰都不嫁!”沐覃淩一把握住洛千城的手,望著爹娘,一臉堅定地說道。說罷,她轉頭望著洛千城,有些哽咽地說道:“你可不許負我!若是你負了我,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小姐亦不會放過你!”
洛千城聞言,亦是望著她,眸中盡是深情,笑著說道:“此生若是我負了你,便讓我做一輩子的孤家寡人吧!或者,便讓上天懲罰我,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惟我一人情深。便是你負我,我也絕不負你,可好?”
沐覃淩望著他,熱淚盈眶,繼而鬆開他的手,跪在地上,重重地朝位於上座的沐尚書夫婦叩首道:“人生在世能幾時?是以,即便麵前是烈火,女兒亦願意化作那撲火的飛蛾!爹,娘,是女兒不孝!還望爹娘能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待爹娘消氣時,女兒再回來!”說罷,沐覃淩毅然站起身,用力握著洛千城的手,二人相視一笑,施展輕功,晃眼間便已出了府。
待沐尚書與沐夫人回過神來時,哪裏還瞧得見他們的身影?隻有那棵黃金樹,閃耀著璀璨的光芒。沐尚書望著那棵黃金樹,重重地歎息一聲,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早知如此,當年便不應帶她去晏府拜訪。若是她不曾見到那晏殊年,她便不會去辛沂山習武,若是她不曾習武,又豈會遇到這洛千城?唉——”
沐覃淩與洛千城相攜站在人潮洶湧的朱雀大街上。洛千城望著沐覃淩,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笑著說道:“這輩子,你無須追著我到天涯海角,但這輩子,我可以陪著你,走到天涯海角。”
沐覃淩抬頭望著洛千城,眼中盡是笑意,說道:“不管去往何處,隻要有你,便足矣!”
他們牽著手,感受彼此掌心的溫度,穿過人潮,堅定地朝前走去。已知來路,不問歸途,這樣的人生,亦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