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重回故地
10月10日中午12點,西蘭市中央大街,十九星球最著名的商業街,
街道兩邊商店林立,一個個精心布置的櫥窗好像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展現在人們麵前。
整齊的行道樹、階梯旁的花圃,給人一種幹淨整潔的感覺。
街上行人如潮,行人笑容滿麵,年輕人打扮時髦,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走在街道上,耳朵裏戴著耳機,情不自禁跟著音樂唱起來,
劉偉坐在車上,看著鄭彩英快步走進一個女子會所,廣告牌上寫著“花莊”二字。心裏莫名感慨,不愧是十九星球的核心商業區,大罷工持續九個月,他們繁華依舊。
五分鍾後,鄭彩英拎著一盒點心,美滋滋地坐回副駕駛位置。小心翼翼地打開,捏著一塊曲奇餅幹,遞到劉偉嘴邊,道:
“這家的點心味道很好,你嚐嚐。”
劉偉伸手想接,鄭彩英撒嬌地嘟起嘴,小手輕輕一晃,示意他張嘴。
劉偉無奈的笑了笑,張開嘴,鄭彩英這才得意地把餅幹輕巧地放進劉偉嘴裏。
“嗯,味道不錯。”
一邊嚼著,劉偉一邊不放心地問道:
“怎麽樣,任務完成了?”
“那是,其實全城戒嚴這麽大的動靜,他們又不是白癡。”
鄭彩英對劉偉的婆婆媽媽有一絲不耐煩,白了劉偉一眼,旋即想到這是兩人世界,芳心可可,開心地問道:
“下一站,我們去哪裏?”
“咱們先去貧民窟!”劉偉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
10月10日下午1點30分,一片黑壓壓的低矮房屋遠遠地出現在天際,好像一頭黑色的怪獸趴在大地上,平坦的大路變得崎嶇。
路上,一輛輛載著礦渣的卡車飛馳而過,卷起滿天的塵土;
路旁,雜草從事,小吃店、路邊攤、足浴店星羅棋布地分布在廢墟堆中;
塵土飛揚中,幾十個身穿西蘭礦工服的漢子冷漠地坐在護欄上,無所事事。花枝招展的村妓倚在門口閑聊,
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正在歡樂的踢球,為礦區增添一抹生機……
“我仿佛看到了兩個世界。”鄭彩英的笑容漸漸消失,親眼目睹龐大的人群在垂死中掙紮,內心充滿一種無助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裏的精美點心。
“物質的貧瘠、精神的匱乏、生存的艱辛、勞作的艱苦,貧民窟的人生下來就看不到未來。”劉偉的語氣平靜得讓人害怕,
如果不是真人秀改變命運,他和眼前的這群礦工不會有本質不同。
“對不起。”鄭彩英憐惜地看著劉偉,左手放在劉偉的大腿上。
“謝謝你的關心。”
劉偉知道鄭彩英的意思,車頭一拐,從一個入口,向貧民窟駛入。
小孩子們看到豪車開進貧民窟,立刻興奮起來,顧不得車後飛揚的塵土,大呼小叫地追在後麵,莫名其妙的開心。
鄭彩英正想好奇地問什麽,劉偉指了指三岔口的一座低矮的房屋,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就是富康小吃。”
“啊?”
鄭彩英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藍色彩鋼瓦鋪的屋頂,明顯是依托車庫改裝的平房,煙囪油黑肮髒,門口的廣告牌斑駁脫落,依稀可以看到“康、吃”兩個字。
門口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壯漢,端著大碗飯正在酣暢淋漓的吃著,白米飯堆到冒尖,上麵放著一塊油汪汪的豬後臀 肉。
要不是劉偉指出來,她真想不到這裏就是支部的重要聯絡點,失聲道:
“怎麽還有人?”
“民黨隻是利用這裏作為聯絡點,和老板又沒什麽關係,這裏的老板,我認識,都開了幾十年了。鄒大處長清正廉明、明察秋毫,自然不會冤枉他。”劉偉冷冷的說道,放緩了車速。
“看不出來,鄒龍還有他正直的一麵。”鄭彩英點頭說道。
“這也是我為難的地方,鄒龍很有主見,想要說服他,必須要正當的理由,耍小手段隻會適得其反。”劉偉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富康小吃。
民黨還是有能人,這個位置視野開闊,又隱蔽在貧民窟內部,怎麽會暴露的?
劉偉百思不得其解,不同於外部的世界,貧民窟有其自身特殊的規則,外人很難融入其中。
很快汽車拐了一個彎,101街道出現在前方。
“到了,這裏就是我的從小生長的地方。”
劉偉猛地停下車,拉開副駕駛車門,攙扶著鄭彩英下車。
鄭彩英瞠目結舌地看著泥濘不堪的土路,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畜禽臭味,她穿著小牛皮鞋,竟然沒有落腳之處。
“一會兒要去礦場,你的皮鞋肯定廢了,隨便踩吧。”劉偉若無其事地說道,完全沒在乎鄭彩英的窘境。
鄭彩英銀牙暗咬,心裏默念,“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過去”,甚至不敢腹誹,伸出名貴的粉紅皮鞋,
“噗嗤!”
一腳踩著泥濘裏,光滑的鞋麵上濺上幾滴墨黑的泥點,不知道裏麵有沒有動物糞便的豐富養分。
還沒等她站定,一群全身泥汙的小孩子向她圍了上來,伸出好像從泥沼中掏出的手,朝她摸過來。
“我的媽呀!”
鄭彩英嚇得花容失色,渾身法力下意識地運行,青光驟然綻放,輕喊“不好!”,護體仙光眼看就要將小孩子震傷。
劉偉的大手及時輕拍鄭彩英的肩膀,法力到處,震散了鄭彩英的護體仙光,笑道:“稍安勿躁。”,避免了鄭彩英的誤傷。
而後從空間戒指裏找出糖果,散發給小孩子,他顯然早有準備。
“謝謝叔叔!”
小孩子的快樂很簡單,歡天喜地撒丫子跑開了,他們不知道剛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
鄭彩英露出後怕的神情,問道:
“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吧?”
“嗯,不過我會離仙人遠遠的。”
劉偉的神情若有所思,看向站在遠處、敵意地注視著外來客的圍觀人群,指著一個長相清秀的瘸子,突然喊道:
“書生!你他娘的不認識我了?”
瘸子一愣,熟悉的聲音仿佛勾起了他的回憶,而後笑了起來,一撅一拐地走出人群,胸脯挺得老高,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笑道:
“劉偉,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一雙指甲縫裏滿是泥垢的手在褲腳擦了又擦,始終不敢伸出來。
“當然記得。”
劉偉一把握住瘸子的手,輕輕地晃了晃,指著瘸子給鄭彩英介紹,道:
“這家夥當年的學習成績在班裏第一名,始終壓我一頭。”
鄭彩英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偉的悟性,她驚為天人,沒想到還有比他更厲害的,有多少人才被淹沒在民間啊!
瘸子發現老同學沒有變化,也逐漸放鬆下來,對圍觀的鄉親們喊道:
“別看了,這是從我們貧民窟出來的,自己人!”
敵意的目光這才慢慢散去,劉偉如芒刺背的感覺頓時一鬆。
“你現在混得不錯啊,漂亮媳婦都有了!”瘸子感慨地說道,臉上帶著一抹真誠的笑容。
鄭彩英的俏臉頓時通紅,緊張地看向劉偉。
“賤內還是很不錯的,陪我來看看。”劉偉用寵溺的眼神看了一下鄭彩英,輕輕挽過她的手,鄭彩英能陪自己過來,他還是銘記在心的。
鄭彩英嘴角輕揚,露出一絲甜美的笑意,連飛揚的劍眉也變得柔和起來,銳利的長劍仿佛也帶上一絲婉約的氣息,少女含羞帶怯的神情,分外美麗。
“怎麽感覺氣氛不太一樣?”劉偉隨口問道。
“剛剛三十三礦洞發生了坍塌,大家的情緒不太好。”瘸子的聲音中麻木平靜。
劉偉點點頭,心情立刻沉重起來,在礦難中死亡的人中絕大多數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們身強力壯,正是出賣勞力的時候。從家庭角色看,他們既是丈夫,又是父親和兒子,一般來說,一家老小都指望他們養活。
從個體的角度看,他們對未來都懷著美好的憧憬,都有自己所追求的人生目標。
一場突發的礦難,把這些活蹦亂跳、蓬勃向上的生命扼殺於瞬間,他們失去了人生存在,什麽角度都說不上了。
“你難得回來,去我家坐坐?”瘸子用期待的眼神看著。
“恐怕沒時間,我想麻煩你帶我去礦場轉轉,有個熟人會減少很多麻煩。”劉偉苦笑著搖頭說道。
“這個…”出乎劉偉意料,瘸子竟然猶豫起來。
“怎麽?不方便就算了。”
“還真是不方便,你還記得楊豔嗎?咱們班的班花,她和陳黑子結婚了。今天是陳黑子的忌日,我們同學約好去見他最後一麵。”
“楊豔?…”劉偉久遠的記憶仿佛像一簾輕紗被徐徐拉開,一個美眸善睞的雙尾辮女孩躍然出現在腦海。
“真的很遺憾啊,既然知道了,我也去送他們一程吧。”劉偉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鄭彩英敏感地覺察到劉偉情緒的變化,一股淡淡的酸澀味從她的心底浮起,沒有陪伴劉偉的成長是她最大的遺憾。
三人坐上劉偉的車,一路無話。
……
汽車剛剛開到104街道口,被如山似海的人群擋住,目測大約有上千人。
街道口懸掛著白底黑字的橫幅“悼念陳明先生千古!”,沿街擺滿大大小小的花圈,綿延百米。
追悼會現場氣氛凝重、壓抑,許多年輕人臉上帶著悲憤的神情。
不好,要出大事!
劉偉心頭立刻警鈴大作,用力捏了捏鄭彩英的手,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把汽車遠遠地停在外圍。
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他正想借這個機會,見識礦工的幕後組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