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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弑父

  龐大宮殿被外麵連片的火光忽暗忽明的照耀著,擺放於殿內的那些玲瓏雕塑,也在暗淡氣氛中像極了從遠古荒原中走出的凶獸,氣氛頓時間凝固的就像是一場暗無天日的地獄時刻。


  大夢初醒的血霸默不作聲的看著金碧輝煌的宮殿頂部,麵色平淡的就像是一張幹淨白紙,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虛幻夢境中緩過勁來。


  直到半晌時間後,他看到床榻帷幔之外有個男人影影綽綽的晃動,冷靜步伐就像是百鬼夜行,最終是冷靜而又鎮定的負手站立床榻之前。


  血霸眉眼在一瞬間被緊繃起來,他下意識是顫抖手掌指向血達,冷寒如刀的話語聲響起:“逆子,你還有有臉來看我。”


  血達聽著血霸的責罵,不惱反笑,挑動眉頭將父親那露在外麵的手臂重新放進了錦被,極為狷狂無禮的嬉笑就一陣陣的開始了:“父皇,兒臣在南方一聽說你身體病重,就立馬就趕了回來,你現在這樣說,實在是令兒臣心寒。”


  血達說罷,故意做出了幾分暗自垂憐的樣子,神情肅穆而又莊嚴,仿佛此刻真的在麵對著神明一般的人物。


  “逆子,休要叫我父皇,我沒有你這個兒子。”麵對血達如此假惺惺的作態,血霸唯有激發出最為淩厲的憤怒,來進行無能為力的怒罵。


  可或許是奇絨鬼銷散的毒性入侵太過厲害,又或許是血霸的過分激動,加劇了生命終結,他竟是瘋狂顫抖中,吐出大量鮮血。


  血達看著玄宗級別的強者落的如此下場,心中不僅沒有半點悲涼,反而是有種病態的喜悅和得意:“父皇一定要保重身體,你這番模樣,兒臣看在眼中,痛在心裏。”


  “我如此模樣,難道不還是你在背後一手策劃,枉我血霸一生要強,最終卻是生出了你這種不孝子孫。”血霸鼓足力量從床榻上翻動,幹枯手掌顫顫巍巍的指向血達,微弱的質問聲聽起來十分哀若,就好像垂死猛虎在低聲呻吟。


  “我給過父皇你妥善的選擇,兩個月前同樣是在這裏,我希望你退位讓權,將北方的未來寄托在我身上,自此,我也將保父皇安詳天年,可是父皇你拒絕了這個選擇。”


  “我還沒有死,這天下我不給你,你就不能槍。”血霸嘶聲力竭的怒吼在寢宮中長時間回蕩,配合著宮門外那時常響起建築倒塌聲和弩箭飛射聲,聽來有種莫名的悲壯。


  “父皇可是忘了,當年在爺爺還未仙逝之時,你也曾向他索要過血宗的皇位。”血達似乎對於血霸的這番陳述十分不解,因為在他看來,目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當年血霸在金色大殿上的所作所為並無二致。


  血霸稍微愣神幾秒時間,冷笑的同時盡顯大量淒涼,就像是個被命運捉弄著的老人,在時代巨變的龐大洪流麵前無力的就像是螞蟻:“那是因為我十年如一日的戰場拚殺,是因為整個血宗,隻有我才能威懾四麵八方的強敵,也隻有我,才能夠更好的掌握血宗軍隊。”


  血霸低聲言語讓他重新回到了那場還沒有完結的夢境中,依稀記得在金色大殿上的宴會結束後,年紀已經有著上百歲的血岩患上了無法抑製的重病,來自天下的名醫們麵對著衰老老人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看著他在不斷虛弱中愈發沉淪。


  先皇即將病逝讓血都中的皇位之爭顯得更加激烈和複雜,血霸和血仇天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也從昔日的無話不談,變成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彼此的屬下都在朝堂以及市井,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戰鬥,整個血宗似乎是在一時間,就從四海之內歌舞升平,變成分裂極為嚴重的大樹。


  不過即使在那樣的混亂的時局下,已經虛弱的無法起身行走,就連日常的飲食都需要被人的照料血岩,卻是在臨死時刻,做出了自認為最正確的選擇。


  血岩出人意料的將血仇天排除出了血宗宗主的繼承範圍,同時以白紙黑字般的聖諭,向著血宗的滿朝文武百官宣布,血霸將成為自己死後的血宗唯一統治者。


  時至今日,還有著許多人對於血岩當年做出的決定十分不解,畢竟在此之前,久伴於老宗主身邊的是血仇天,而且無論是才學還是人品,血仇天都為世人百官所接受。


  不過在當人們看到成為血宗宗主的血霸,在上任之後所做的第一件決策,便是向著西部和南部戰場增兵後,就隱隱明白了老宗主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執掌軍隊的血霸在多年戰爭中已經積蓄起了威望,這種威望不僅僅局限於血宗,還有環伺四周的強敵。


  西方和南方的敵人會因為血霸而繼續保持對血宗的恐懼,北方大地上任何想要犯上作亂的人,也會因為忌憚血霸的強硬姿態,這樣,龐大血族才會永遠安全而沒有危險。


  事實也證明了血岩的選擇讓血宗未來保持了和平,雖然血霸治下的血宗在經濟上無法恢複往日繁榮,同中土人族帝國們的關係也將至冰點,但在這漫長的三十年時間中,北方土地上的人民都保持著的祥和的安居樂業,宗室朝堂也極為穩定可靠,未曾發生過任何大規模的黨派傾軋,這一切,都來自於血霸強悍的個人戰力,以及當年不朽的戰功赫赫。


  不過細數過往的這三十年,血宗也曾發生過震驚天下的大事,就在血霸成為血宗宗主後的不到半年時間裏,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血仇天,已然是在權利爭奪失敗的困境中變化了心境,他開始性情易怒且容易猜疑,對於父親決定的強烈不滿也讓整個人經曆了重生般的改變。


  隨後也在那一年,血仇天率領著效忠於自己的軍隊,以極為決絕的方式離開了北方,從此在北冥雪地建立血修門,於北方血宗分庭抗禮,互不相讓。


  “你若是以為我隻憑借著索要,就可以獲得血宗宗主的話,那麽也太低估你的爺爺,也太過輕視你的父親了。”從陳年往事中回過神來的血霸冷冷說著,眉眼中透露著對於當年意氣風發時的懷念,淡薄微笑也從嘴角流淌出來。


  “兒臣想要先成為宗主,在為血宗立下不朽之功業。”外麵喧鬧的戰火聲已經讓血達有些等不及了,他開始將表情悉數收斂,然後麵無表情的向著血霸緩緩走去,隨後一字一頓的聲音宛若刀刻斧鑿:“將宗主之位給我”


  “逆子,我就算死,也不下令讓你成為宗主。”血霸眼眸中已經沒有什麽神采了,說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帶著大量鮮血,就連披散在肩頭的那些灰白發絲都已被染紅。


  “很好,很好,那麽事到如今,我就不必在和父皇你白費口舌了。”血達站定身子,望著富麗堂皇的宮殿,雕刻精良的壁畫以及大量名貴的奇珍異寶都出現在了眼前,萬千感慨頓時湧上心頭:“從我第一次來到血宮時,我就對這裏的每一個雕塑,每一件寶物,每一座宮殿都產生了極大迷戀,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將它們盡收眼底,夢想著成為它們的主人。為此,我願意將所有擋在前麵的人全部殺死,包括,父皇你。”


  血達說話的聲音並不巨大,甚至都有種薄弱感覺,可是當最後幾個字眼吐露出來的時候,血霸卻隻覺得振聾發聵,全身冰涼。


  “畜生畜生。”血霸大口呼吸,用盡全身力氣集中玄氣力量,他晃動瘦弱身軀想要撲到血達身上,可不知怎麽的,每到意念鳴動的時候,那些過往隨手便可召喚出來的力量卻像是冰雪般消融。


  “父皇,再見了。”血達瞧著用盡全身力氣都想要撲打過來的父親,麵容猙獰恐怖,猶如嗜血惡魔,他狂笑的伸出手掌,抓住血霸的脖子,陰冷殘忍的呼吸聲爆發在空蕩宮殿:“將宗主之位給我。”


  “休想休想。”血霸本就脆弱的身軀已經變得毫無血色了,他努力的伸出手掌,不斷拍打著血達,但這點力量終究是無濟於事毫無作用,隻能感受著自身器官漸漸無力。


  血達在聽到血霸嘶啞出的言語後,憤怒火焰在心中咆哮,掐住老人脖頸的手掌也被鮮血染紅,甚至由於太過用力,他的手指指甲都完全沒入了血霸脖頸,嫋嫋流出的血液頓時間將紅黃相間的錦繡染成了一片鮮紅。


  “給我,給我。”血達的牙齒在緊緊咬合中發出了蹦蹦作響的聲音,已經失去人性的眼睛正惡毒的盯著垂死老人,通紅麵色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從煉獄中走出的惡魔。


  在當血達全身力量都被釋放出的時候,血霸皮膚已然蒼白如紙,身體四肢也愈發無力,那雙在過往總能夠釋放出不怒自威的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神氣,反之出現的是象征死亡的眼白。


  經過了半晌時間的沉默後,血達才是發覺父親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屍體,他看著老人那雙始終不肯閉上的眼睛,長呼氣息沒有半點傷心和同情。


  筋疲力盡的將血霸放置在床榻上後,血達彈了彈衣袖上的鮮血,然後直立身軀沉默休息了半響時間,冰冷麵容上緩緩的露出坦然笑容。


  “兒臣告退。”借著宮門外的火光四起,血達跪下身軀向著父親行上禮儀,隨後他用著遊山玩水般的步伐走出偌大宮殿,眼神飄忽不定的望向了被沸騰火焰淹沒的城市:“父皇駕崩。”


  駐守在宮門外的陰柔戰士在聽著血達低聲話語後,不禁驚愕了半分時間,他下意識的將目光望向宮殿深處,似乎還不太相信血霸這樣的人物就此隕落。


  可是在當看著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僵硬老人時,才是明白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宗主駕崩,請殿下節哀。”


  陰柔戰士激動萬分跪在地麵上,眼神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權欲,其餘的屬下們在見到這樣的場麵後,也是爭先恐後的向著新君王行上跪拜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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