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香消玉殞
雲逸有些沒有想到血仇天最後的這番舉措,他原以為掌控了一切的男人,將會手持刀劍,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殺死,誰知道他卻是命令姬月來完成對於自己的處決,想到這裏,少年將麵容徐徐轉動過去,露出的笑容幹淨而又純真。
“隻要你殺死了他,我就可以你和父母團聚。”血仇天看起來十分期待這樣的畫麵,所以說話語氣不免變得稍顯急促,望向少女的深邃眼眸也不免包含凝重威壓。
當血仇天可怕的聲音傳蕩至耳邊時,姬月纖柔身體就突然發生了寒顫,就像是在恍然間被無窮黑暗籠罩,反映出來的神情如同受驚小貓,哀弱之中,更是極為的惹人憐愛。
姬月低垂腦袋,不斷搖動著,淚水劃過吹彈即破的肌膚,進而顯示出一種即將溺死在極致悲傷中的感覺:“不,我做不到。”
“難道你想讓你的父母死嗎,要知道,他們可是在牢獄中待了十餘年。”血仇天狡黠眼神看起來極為可怕,手掌更是輕抹玄戒,從其中抽出一把短劍扔到了少女麵前,然後緊咬牙關,一字一頓的念道:“難道是說,你喜歡上了,下不了手。”
“啪啦。”短劍敲擊石麵的清脆聲讓姬月從巨大悲傷中驚醒過來,她不敢將目光望向少年,更不敢看向血仇天,唯有輕聲哭泣聲摻雜著寒風,長時間在空間中吹蕩。
“沒關係的。”雲逸看著女孩痛苦的容顏,隻覺得心痛,就好像冰冷刀槍劍戟正將自己戳成個千瘡百孔,直到半晌時候,他才長吐出一口氣息,露出會心笑容,進而麵色平靜沒有絲毫恐懼,模樣像極了曆史上那些視死如歸的勇士:“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受一些,我不介意死在你手裏。”
雲逸朝著姬月柔和說著,原本暴虐的氣質也在不經意間變成了平靜,就連眼神中時不時閃過的銀色閃電,也消失的幹幹淨淨,仿佛在這短暫時間中,黑暗血脈的反噬已然過去。
“對不起。”姬月長時間低垂著麵容,讓人無法看到其此刻究竟是怎樣的表情,不過細細傾聽著那哭泣聲,還是能夠感受到痛徹心扉的哀傷。
在薄唇輕啟,飽含深情的念出一句對不起後,女孩壓抑內心慌張撿起短刃,隨後蓮步顫抖的向著癱坐少年走去。
明明隻有寥寥數米的距離,可是姬月卻像是行走在一條未知的旅途上,她看起來並不太會握刀,纖手更是在過分的用力中,發出了可怕的青紫色,柔順的長發也披散在後麵,遠遠看去,不免是給空間留下了濃重的悲情感覺。
在這種死亡倒計時的時刻,血仇天以及不遠處還在戰鬥著的沈恒,都是靜默無聲的自發停止戰鬥,眼眸中或期待,或悲傷,或冷漠的看著事態發展。
“你看起來很難過。”雲逸將目光全部集聚到那柄寒光凜凜的短刃上,表情平靜優雅,絲毫不像是即將麵對死亡,眉眼之中,甚至還有種欣慰和放鬆:“過去半年的時間都沉浸在巨大悲傷中無法自拔,所以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快樂,無論發生了什麽,你依舊是我心中念念不忘的溫婉姑娘。”
像是遺言般的有感而發之後,雲逸安靜平和的閉上雙眼,等待著命運的最終時刻,嘴角露出的淺淺微笑更是讓人覺得,即將到來死亡並不是一種威脅,而是一種全新開始。
姬月沒有想到少年會是如此安定,她想到了雲逸會怒聲斥責,也想到他會冷漠如冰,可是當溫柔話語聲傳蕩在耳邊時,她竟然是有些慌亂而不知如何處理了,手中短劍也在劇烈顫抖中完全失去的殺人作用。
“溫婉姑娘。”姬月站在緊閉雙眸的英氣男孩麵前,眼角淚水不知不覺停止,她仔細回想了在第一次見到少年時的情景。
那時候麵對斑斕豹的凶狠進攻,少年持劍而出,負手而立,盡管實力並不足以對魔獸造成必殺,可他還是毫無遲疑的行進出來。
那個時候,姬月心中本是有著諸多恐懼的,可是在看到身形單薄而又高挺的少年時,全身上下卻不自覺的流動著感人至深的暖意。
而在之後的半年時間中,少年日複一日的修煉雖然枯燥乏味,但不知為何,姬月看在眼裏卻有著極為輕鬆的愜意,就好像過去的半年時光,是人生中最為快樂的一段日子。
“我做不到。”過往的種種回憶讓姬月深陷在情感的巨大漩渦中,她微微抬起妝容淩亂臉龐,眼神無力卻又堅定的望著周圍所有人,聲音雖是輕盈,但卻包含著萬千堅定:“我做不到,啪啦。”
短刃被姬月扔在地麵上,鋼鐵碰撞岩石的聲音尖利的響動起來,進而讓人內心中的震動難以自製。
“果然和風狂一樣,不值得依靠啊。”血仇天看著跌落在地的短刃,半晌時間才說出話來,青色麵容上的難以置信還沒有完全消除,因為他沒想到,在過去的數十年都被他用父母這個手段牢牢控製的姬月,此刻卻是執拗的擺脫了束縛。
癱坐在地的雲逸正潛心等待刀入皮肉的時刻,可是最終等來的,卻是一聲聽來悅耳的刀鋒碰撞,他略顯吃驚的睜開眸子,望向已經高昂起俏臉毫無畏懼的女孩,一時間隻覺的身穿素色長袍的姑娘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豔動人:“這又是何必呢。”
“在我心裏,你是一開始那個持劍而立,擋在我身前的少年,所以我又怎麽能對你下手呢。”姬月話語聲已經不像是過往那樣知性了,反而是多了幾分冰涼的淒慘,靜美麵龐上流露出些許淺笑,像極了即將被火焰吞噬的彼岸花朵。
“想不到僅僅半年時間,你卻是如此毅然決然的背叛我。”血仇天扭動腦袋和手掌,玄皇戰士的力量頓時間像是狂暴大雨般的呼嘯而至,整個人的衣袍也在無形能量長風的吹蕩下,悉數漂浮起來:“不過細細想來,這也不是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畢竟如此情景已經在雲逸的身上發生許多次,好在我此次前來之前,就秘密的處決了你的父母,也算是對你違抗命令的懲罰。”
血仇天獰笑著的表情醜陋到了極點,眼神中的放蕩不羈,更是有著讓人作嘔的得意,仿佛世間的一切負麵形象,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事先處決了我的父母。”姬月的晶瑩眼神一時間完全黯淡了,原本還算上是無畏的精神瞬間支離破碎,整個人也是站立不穩,跌落在地麵,美眸在不斷的眨動中,表明著自己正在處於昏厥邊緣。
很難去描述此刻姬月此刻有多麽的絕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到,這種接近死亡的痛苦,就好像是心中為之堅持了十餘年的事物轟然破碎,就像天各一方的至親血肉,迎來了最終覆滅,所帶來的極致悲傷,隻有自己能夠感受清楚。
“何必如此趕盡殺絕呢。”雲逸無法去體會女孩那種幾乎都要心靈崩潰的痛苦,可是好在自己這十七年來,都是在以悲觀致鬱的方式度過的,所以他也是隱隱感受到了些許悲傷,隨即是怒視瘋狂男人,言語顫抖說著。
血仇天此刻心中隻有對於姬月違抗命令的憤怒,神情氣質沒有絲毫憐憫仁慈,在麵對著少年質問時,他反倒毫不客氣的大聲說道:“她本來就是一個棋子,死不死,又有誰會去在乎呢。”
“棋子。”雲逸呢喃著這個將生命視為死物的詞語,表情變得淩亂而又憤怒:“隻是一個棋子。”
少年言語中包含的憤怒開始無止境擴大,癱坐在地麵上身形,也顫顫抖抖的直立起來,被鮮血覆蓋的眼眸幾乎可以噴出火焰。
“是棋子那又如何,這個棋子不行,那就廢掉再換下一個棋子。”血仇天被少年憤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在半晌時間之後,他還是恢複了平靜,進而毫不客氣的衝著姬月大聲說道。
“血仇天,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雲逸緊咬牙關,幾乎都要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身體之中的那些玄氣力量,也在潛移默化的集中,仿佛在這待死時刻,他要選擇反抗。
血仇天若有所思的點動下頜,又是搖動腦袋,他回想了這三十年來為得到玄氣增長而做的一件件沾滿鮮血的事情,不免是對少年的評述不置可否:“或許吧,但現在,先死的是你們。”
“你。”或許是因為血仇天以極為殘忍方式傷害了女孩,雲逸此刻看起來極為情緒化,本是無力放鬆的手掌也緊緊攥成拳頭。
“沒關係的,雲逸你不要難過,就像你所說的,我也希望你未來能夠快樂。”很難想象在短暫時間後,姬月就重新恢平靜,她略顯反常的走到少年身前,將其麵容上的鮮血擦拭幹淨,然後嘴角露出會心微笑:“在和你一同度過的時光中,我很開心,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和你就那樣快活的生活。”
萬千辛酸都在此時化作綿軟悅耳的語言,進而將環境譜寫的悲傷而又寂寥。
在和雲逸說完這最後的告別之語後,姬月纖手緩緩的將麵容上的淚痕擦拭幹淨,秀麗婉轉的嬌軀軀向著深不見底的天痕崖走去:“這十幾年來,我都期盼著家人團聚的那一天,可現在父母已死,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陳述言說上兩句後,姬月終於離那天痕崖的萬丈深淵隻剩下了一步之遙,她麵色溫柔而又恬淡的回首,向著失落少年露出淺笑,表情平靜的如同即將進行一場全新的開始:“再見了,雲逸。”
“姬月。”看著美人那張毫無顧忌的靜美臉龐,雲逸恍然間猜測出了什麽,他努力的想走上前去進行阻止,可是全身筋骨酸軟,讓他無法前進一步,整個人都隻能在地麵上無力掙紮。
看著少年那悲痛欲絕的模樣,姬月心中生出了幾分劇烈疼痛,可當想起父母死亡以及未來前路的暗淡後,她還是選擇的邁步向前,走出人生的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