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宇涵宗主
年輕參謀一口氣將自己的計劃言說出來,神情中的巨大自信將空間中的厭戰情緒消散了許多,仿佛用著聊聊話語,便是營造出丹宗勝利的景象。
普林十分欣慰的看著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將軍,心頭不禁產生了許多自豪意味:“你有信心嗎,你沒有獨自指揮一場大戰爭的經驗,而對手,卻是覆滅了好多個宗門的雲逸。”
年輕參謀看著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感受到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情懷,年輕內心被逐漸升溫的鮮血變成了動力十足的高馬力發動機,雙拳也在下意識的緊握,表達了自己勇往直前的意誌:“屬下自知比不上雲逸天賦異稟,也比不得他那些變幻莫測的兵法套路,但這裏是丹宗,是蒼嘯塬,是在座大多數人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們不僅僅熟悉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尺天空,更熟悉如何利用進而擊敗強敵。”
年輕參謀慷慨激昂的聲音回蕩在丹塔的每處角落,空間中的所有光芒都在這一刻全部照耀在他的麵容上,仿佛是在激勵著他做出更加有力的言語表達:“此戰若不勝,屬下願投身炎爐,以敬丹宗先烈。”
說罷,他就動作有力的單膝跪在地麵上,緊抱雙拳,充滿著濃重的請戰意味。
所有的丹宗將軍都在這時表現出了凜然大義的氣魄,神情中盡是對於年輕人的讚賞之情,就連長久沒有神情動作的淩訣,也將腦袋緩緩低垂下來,可怕眼神長久鎖定身影,就像是注視著待宰羔羊。
“炎爐乃是丹宗建宗立業時的天賦神器,你若是投身進入,豈不是兒戲,起來吧。”普林將金杯中的茶水飲的幹淨,過去那被煉丹爐燒烤的通紅的麵色重新彌漫,他搖晃著眼神,將年輕參謀召喚的身邊,示意其彎低腰身,隨後動作輕緩而又鄭重的將手掌放在其肩膀上:“我已丹宗最高軍事指揮官的身份,現命令。”
“老將軍,我不同意。”正當普林要將丹宗的軍事大權交給信心百倍的年輕參謀時,從大堂深處卻是傳來了一聲輕緩而又從容的聲音,這道聲音聽聞起來是那麽年輕,甚至還有些稚嫩,可細細聽來,卻是有著巨大威壓。
普林表情在今夜第一次變得尷尬而不知所措,蒼老眸子中流露出了許多不可置信的色彩,整個形象都像是做錯事情的父親受到了兒子責備。
他緩緩的轉過麵容,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薄唇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
大堂深處是一座巨大的落地窗戶,利用矽石燒灼出來的玻璃製品透明而富有光澤,清冷月光幾乎是沒有任何折射的照耀進來,進而在地麵上掩映出一道欣長黑影。
這道黑影的主人,屬於一個身高七尺,形貌頗為陰柔的男子,此刻他安靜的肅立在落地窗前,遙望著遠方鮮紅的赤霞平原,女人般秀氣豔美的眼睛布滿了蜘蛛網般的血絲,給人感覺就像是練功走火入魔的武者。
平原上,高大峽穀被他清楚注視,內心思緒也在深刻刻畫著目所能及的山川地貌,甚至他還時不時的用著手指,在浮空中筆畫著峽穀,神情的專注和仔細,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博學多才的地理愛好者。
半晌時間後,男人才將血絲眼眸稍微的拉進距離,此時情感不在像剛才那樣的鄭重其事,反而流露出了好似痛哭的柔情似水。
一座座高聳入雲的丹塔在紅色熱土上拔地而起,宛若擎天玉柱,多層塔身上,琉璃磚瓦在月光閃耀下像極了大魚身上的層層魚鱗,依稀點燃的各色火焰也許是一些煉丹師的丹爐火焰,這些畫麵連接在一起,遠遠看去竟然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男人就這樣深情遙望了半天,最終才是戀戀不舍的將身形轉移過來,動作典雅而又緩慢的向著談論戰爭的將軍們徐徐走去,不過的隨著不斷靠近,卻是將他與大堂中的其他人明確分離出來。
因為相比起普林和丹宗將軍們或鎧甲或道袍的裝束,男人一身的白袍,宛若地獄中行走的白色幽靈,在濃夜中有著極為強烈的視覺衝擊。
聽著腳步聲不斷越近,普林這才從思緒迷亂中回過神來,他將手掌從年輕參謀的身上放下,進而鼓足勇氣,從椅子上起身,行上了表示尊重的禮儀,當然同樣作此動作的,還有丹宗的其他將軍以及淩訣:“參見宇涵宗主。”
宇涵見著眾人向他行上禮儀,自己也是輕點下頜,向著所有人點頭示意,緊接著,他旁若無人的取過一張椅子,坐在長桌盡頭最為尊貴的地方,雙手下壓示意丹宗將軍們落座:“我在那邊已經聽了你們好一會談話,我欣慰你們對於丹宗的情感,但不得不說,你的計策太被動。”
宇涵眼神在普林和年輕參謀兩人間來回轉動,眉眼中的冷淡像極了一場冰冷火焰,足以讓說所有人死在這種異樣溫度中。
老將軍稍顯尷尬的將眼睛轉向了不遠處的窗外,全身注意力都是集中到了丹塔頂端最為閃耀的寶石圓珠上,麵容風輕雲淡,似乎在表達著自己毫不在乎的心意。
年輕參謀在宗主的質問下,顯得稍有緊張,它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低下腦袋,先前的慷慨激昂也被無形力量化為虛無泡沫,隻能用這低聲暗語回答道:“的確是在戰爭局勢上有些被動,但不視為最保險,成功概率也最高的計策,隻要拖到一定時間,雲逸定然會因為後方糧草供應不及而開始撤兵。”
“丹宗建宗已經一百年了,雖然我很年輕,但在我的記憶和閱曆中,這個宗門從來就沒有要去退讓的意思,如今七國使臣對我們如此嚴厲,兩大聖族也要與我們操戈而戰,我應該用強有力的進攻去回應,而不是依靠著峽穀的天險,龜縮於蒼嘯塬。”宇涵話語中的強烈進攻意味與他的長相稍有不符,就好像已經保持了許久時間的風平浪靜,終於被一頭出世魔鬼毀滅,世間萬物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中。
在場的所有的將軍都感受到了此番話語所激發出來的波蕩,紛紛不免側目看向陰柔男子,麵容上的吃驚表情就好像看著一場出乎意料的戲劇。
普林此刻腦海中已然混亂成了一片亂麻,他沒有想到,已經數年都沒有在丹宗大事上進行表態的男人,會在這種危機關頭挺身而出,而且所表達的意誌,竟是無所畏懼的進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自從宗主六年前從先代宗主手中接過炎爐執掌宗門後,你從來沒有在丹宗發表任何意見和決定,無論是同七國的談判,還是同其他大家族的商討,在這些事情上,都沒有你的影子。可如今天盟兵臨城下,來勢洶洶,宗主卻要如此激進的站出來,老臣不明白。”
普林說話的聲音將年邁老人獨有的慈祥和藹悉數表達,富有智慧的眼眸不斷閃耀著璀璨光芒,無形間將衰老軀體映照的無比偉岸和博大。
宇涵努著嘴巴,睜著的好看眉眼,臉上的平靜輕笑似乎是早已猜想到了老將軍要表達什麽意思,半晌後才用著某種怪異語調,幽幽回應道:“盡管六年未曾議政,但我仍舊是這個宗門的宗主,我想按照我和老將軍之間非比尋常的關係,你一定會同意我的看法吧。”
宇涵身上的陰柔氣質濃烈到了極點,冰冷感覺就好像空間從燥熱夏季轉變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冬,他死死看著普林瘦弱的身軀,眼神中沒有敵意,反倒是刻意尊重。
“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丹宗宗主。”老將軍回轉過眼神,略顯畏懼的緊盯地麵,昔日銳利的就像是兩柄利劍般眼神,不知為何在碰到陰柔少年時就會變的衰弱萬分:“隻是宗主不太了解戰爭,兩軍對峙這種事情,還是需要交給理解他的人去做。
我認為參謀說的很好,天盟軍隊士氣銳利如鋒,若直接麵對,定會損傷嚴重,倒不如退守蒼嘯塬,以逸待勞,靜待時機。”
“這並不是以逸待勞,而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宇涵擺動手指,示意年輕參謀將黛家和池家的書信遞過來,隨後認認真真的將上麵的每一個字眼都咀嚼幹淨:“你們想要把戰爭的進程不斷拉長,進而拖死雲逸,可是否想過,這也會讓我們進入難以逃脫的泥沼,在未來三個月,當沒有藥草和魔晶的情況下,丹宗將無法使用自己安身立命的煉丹之術,我們的丹藥產量也會銳減逐漸進入停止,七國財富也將無法流入我們手中,甚至還會因為戰爭危機,還會出現煉丹師出走的情況。
或許你們覺得可以依靠消耗,在軍事層麵上擊潰天盟,可也要清楚,在與戰爭息息相關的其他方麵,我們會受到多少的損失。”
宇涵一番頗有全局統籌的話語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位陰柔的男子並沒有說錯什麽,避戰取勝固然是最為穩固的一種方法,可這對於自身的消耗也是頗為嚴重。
普林略顯詫異於這位六年都無所事事的男人,為何會在今日說出如此富有道理的話語,臉麵上的皺紋不免是鬆緩許多,心中也浮動出了許多欣慰感情,宛若年邁父親終於看到兒子成長:“你認為我們打不了消耗戰,就算取得最後的戰爭勝利,也會元氣大傷。”
“在我父親生前,老將軍作為丹宗代表行走七國疆域,出入各國宗室皇庭,一時風頭無兩,無人可比。
自我父親走後,老將軍又大權在握,獨自掌握丹宗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無論是每年丹藥煉製的產量還是價格,亦或是六十萬軍隊的周轉情況,都沒有任何人可以忤逆你的命令。”宇涵沒有直接回答老人的詢問,反倒是和顏悅色的,將其在龐大宗門中的地位言說出來,甚至從某些方麵來說,讓在場人產生了巨大幻覺,以為普林才是這幾年以來,丹宗最為合適也最為正統的領袖:“我想你處在如此之高的地位,定是了解停止丹藥出產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那相當與扼住了喉嚨,讓整個丹宗都喘息不得,同時我也希望在場所有人也思考一下,若是煉丹爐中的火焰熄滅,丹瓶中丹藥稀少,你們會是何種心意。”
不知是說中了丹宗高層的心中所想,還是話語中摻雜了迷藥,具有蠱惑人心的作用,在宇涵的一翻話語下,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法避免的深思熟慮中,就連地位聲望頗高的普林,也是表情緩慢的看向了不遠處的巨大版圖,眼神中的黑鷹標誌恍惚間展露了銳利爪牙。
“若是不采用避戰之計,我們又如何要去向雲逸尋求對抗,難道要主動出兵發動進攻嗎,無數戰例告訴我們,這樣隻會自取滅亡。”年輕參謀表情稍有憤恨,他看著長相陰柔的男人,麵色上的憤怒一時間瘋狂燃燒,內心中也是滿心怨氣的開始思緒。
六年都無所事事,終日廝混的人,有什麽資格成為丹宗宗主,這無疑是對宗主之位的褻瀆。
從古至今,丹宗之人的標準服侍就是青灰色道袍,可宇涵多年以來隻穿白袍,突兀的讓人生厭,這是對祖宗家法的不敬。
而更為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相比起出生丹宗的人們,大多都會著一手煉丹之術,然而此人卻是對此一竅不通,宛若白癡,這簡直就是流傳於龐大宗門中的天大笑話。
念想到這裏,年輕參謀得全身鮮血都好似煉丹爐中的火焰,熾熱燃燒起來,他毫無畏懼的盯住陰柔男子,目露凶光,氣勢也是變得雷霆萬鈞,好似千裏烽火一朝之間直衝升天:“宗主不如好生待在丹塔裏飽食,戰爭事情就交給我們統帥部來做。”
“嗡嗡嗡。”丹宗將軍們耳旁頓時間出現一陣難以停止的鳴叫聲,就好像震撼世界的金鍾正在發出無比巨大的聲音,他們大多都是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年輕參謀的憤怒表情,心中不斷回味思考,剛才那些話語若是按照律法規定處理,該是何等的死罪。
淩訣醜陋臉龐上閃爍出來了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幹枯如同枯木柴般的手指來回晃動,似乎在表明著對於這場鬧劇有著巨大好奇心。
不過在所有人情緒都發生了些許偏轉時,身為當事人的宇涵卻是繼續保持著不動聲色,眼睛毫無情感色彩的看著年輕參謀,就好像是看著一個小孩在暴躁怒吼。
“啪。”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大堂中響徹,瘦弱普林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站起身向著高大年輕人扇打過去,十足力量瞬間便在其光滑皮膚上留下了清晰掌印,遠遠看去,不免是有種滑稽感覺:“為人臣者,當盡忠盡責,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豈能口出狂言,不懂禮法尺度。
我平時就教導你為人處世當萬分謹慎,誰知你不僅視若罔聞,今日還在宗主麵前大加放肆,實在是有失體統。”
普林怒氣衝衝的訓斥了年輕參謀幾句,隨後微供著身軀,轉向坐著的宇涵:“此子是我手下的一員參謀,平日裏自持知曉些兵法道理,竟在今日大放厥詞,老臣在此為他向宗主致上歉意,並請求能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普林的誠懇給在場所有人濃重動容,大家都是用著崇敬眼光注視著老邁將軍,心中不免出現了萬分讚歎。
“老將軍言重了,其實他說的也不算錯,隻是這一次,我希望能夠改變。”宇涵同樣起身走上前去,將老將軍的卑躬屈膝攙扶起來,隨後陰柔眼眸中充斥濃重而又璀璨的自信光芒:“請普林將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統領全軍,應對戰爭。”
“整個丹宗都是宗主你的,六十萬大軍自然不在話下,老臣會盡心盡力的輔佐在你的左右。”普林顫抖眼神感受著男人光彩,倉皇失措的麵容上流露出來了許多不同尋常的意味,就好像宇涵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丹宗宗主那麽簡單。
老將軍言辭恭敬將所有信任交給年輕男人,因為他看到了年輕宗主已經設計好了一切計謀,進而用前所未有的自信,帶領丹宗走向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