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背叛
北夭在高台上安靜站立的許久時間,他看著在遠處數十裏的地域上,始終奔騰跳躍的軍隊,不禁產生了濃重的欽佩意味,畢竟天盟最開始的弱小他看的十分清楚,恐怕在那個時候包括雲逸自己,都不敢想象宗門能夠發展到今天的程度。
北夭下意識的轉動眉眼,看看數十米處雲逸身影,卻發現其早已經消失,不見蹤影,依舊還觀望軍事演習的,似乎就隻剩下了作為近臣的翰墨。
“盟主過去凡遇戰爭,必定十分謹慎,現在麵對丹宗,卻為何如此大張旗鼓,好像生怕對手不知道自己的動向。”從北夭第一天到來時,他就察覺出了軍隊悄然間發生的巨大變化,濃重疑惑促使著他不斷進行思考,但卻始終是思索不出個所以然。
翰墨被北夭話語聲牽拉出來,他衝著中年人露出極為親和的笑容,舒緩姿態給人感覺就好像他們二人是畢生好友:“其實盟主一直都很謹慎,就像這次計劃本已經萬無一失,他自己卻還在那裏思前想後,仿佛有什麽疏漏地方。”
“對丹宗的戰爭計劃已經確定了嗎。”北夭挑挑眉毛,露出十分驚愕的表情,不過雄厚心理經驗還是讓他沒有將情感流露,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繼續詢問道:“能告訴我是什麽計劃嗎。”
翰墨努努嘴唇,在腦海中左右思考,他想到了雲逸所說的要做好絕對保密工作的吩咐,卻是判斷不清楚,北夭是否處於處於知曉計劃的範圍。
他微微的轉過眼神,看著露出人畜無害笑容的中年人,背負在身後的手掌也是輕緩放下,來掩飾心中緊張。
其實對於翰墨自己來說,他並不像雲逸那樣對於北夭有著十分濃重,甚至肉眼可見的忌憚,相反,他頗為欽佩這位執掌後方,穩定大局的天盟二號人物,畢竟要想軍隊能夠決勝千裏之外,少不了後方謀士們的運籌帷幄:“盟主計劃是為瞞天過海,聲東擊西,大軍集結於東部荒原,吸引丹宗將所有軍隊集結於此,進而乘著夜間時分,將軍隊轉戰至百裏外的峽穀之地,完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
“也就是說,如今這些大規模演習都隻是虛張聲勢。”北夭驚訝神情終於在此刻流露出來,他沒有想到,這幾日以來陣勢龐大的演習,隻是用來引誘丹宗的誘餌,真正的殺機還沒有被少年完全顯露:“真是個好計策啊,恐怕丹宗內部目前都在驚恐著東部這片荒蕪戈壁。”
北夭喘息間眼神也是變得稍顯暗淡,瞳孔一閃而過的意味萬千讓心中百感交集,他的腦海中已經逐漸回想出了少年清秀的模樣,很難想象,一個十九歲男孩為何總能在銅牆鐵壁的對手防守中,尋找到微小裂縫,進而全力擊之,迫使著其全線崩潰。
“將軍,將軍。”見著北夭陷入濃重深思,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狀態,翰墨不免是輕輕呼喊上幾聲。
“我很好,我很好。”中年人顫抖著身形,強擠出幾抹笑容回應,麵色不知為何變得驚魂未定,流竄出了許多緊張汗水,他一邊用著手掌將汗水擦拭幹淨,一邊又是徐徐邁動步伐,走下高台,整個人的背影都在彰顯著被魔鬼附身的黑暗氣質。
“殺。”不知是隸屬於那個軍團的士兵,正在借助著戰車衝鋒,一馬當先的跟在後麵,手中緊握著長戟在浮空中不斷揮動,像極了斬神殺魔的利器,而若是在配上士兵壯懷激烈的表情,更是將戰鬥的搏命形態掩映的極為真實。
不遠處的山頭上,北夭正安靜垂座,注視著軍隊在東部荒原上大張旗鼓的演習,不過相比起先前的讚歎欽佩,如今卻是多了幾分濃重戲謔,無形中給人感覺就像是在站在神靈角度,嘲笑著一切。
“這些士兵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隻是演戲吧。”北夭口中含著一株從地麵上隨手拔出來的野草,苦澀汁液在血管中流動,讓他的神經變的極為敏銳,那雙深邃的眼眸也始終注視著四周環境,沒有疲憊意思:“這不僅僅是把對手瞞的不知所雲,自己人也是跟著一臉迷茫啊。”
北夭輕笑著從地麵上撿起一株木棍,模擬按照計策行進的天盟軍隊:“在無人防守的情況,雲逸會率領軍隊通過一夜時間,跨越峽穀之地,從而占據整個蒼嘯塬的南邊,隨即六十萬大軍會展開大規模縱深切割的戰略計劃,對丹宗軍隊進行圍而奸之的行動。
這是雲逸和久經戰爭風霜的天盟軍隊所具備的特質,可以說,隻要能夠進入蒼嘯塬,勝利天平就會無限製向天盟偏轉。”
北夭倒吸一口涼氣,忐忑起來,盡管天空中白日正在閃耀大量光芒,可他還是感受到全身上下所流露出來的冷冽寒意。
大口喘息上半晌時間,他將自己的身軀舒緩躺在了地麵上,眼神凝望著湛藍天空,流出不易察覺的笑容:“你說要給我天盟所征服的所有土地,可是不給我軍隊又是為何呢,還是不信任我啊。”
北夭回想起了初來天盟那一日,雲逸對於他的允諾,可他關注的焦點,卻不是堪比一個新帝國的疆域,而是自己在索要軍隊時,雲逸所表現出的雲淡風輕。
男孩清秀麵色上沒有生氣,更沒有憤怒,可他卻是能夠清楚感受出,單薄軀體中的熱血正在燃燒,那種熱量足以燒死對手,也足以燒死朋友。
“這兩年來,我盡心盡力的為你服務,天盟所有軍隊吃的糧食是我籌備過來的,士兵的裝備也是由我一手建立的製造局所打造,甚至就連同七國的外交友誼,都是由我來牽頭維持。
如今我向你索要十萬人的軍隊,你卻遲遲不肯允諾,在這個以軍隊建立的宗門中,我卻隻能去做些後方工作,這你又讓我如何釋懷。”北夭半眯著眼睛,凝視著天空中全天候無間斷飛翔著天空作戰部隊,深淵般黑暗的眼神中不斷飄飛著屬於死亡和陰謀的鬼影,麵容獰笑也是前所未有的濃重:“雲逸啊,這可是你逼我的啊。”
北夭從袖口中取出隨身必備的紙帛和小筆,動作緊湊而沒有遲疑的在上麵書寫下筆力剛勁有力的字體:“天盟東部荒原上的大軍集結實為掩人耳目,真實目的是想在峽穀之地進軍蒼嘯塬,具體行動時間尚未得知,可先派遣一部分軍隊將計就計,故弄玄虛。”
書寫完畢後,北夭站起身軀輕微打動響指,灰白色玄氣力量也伴隨著浮空中的氣息律動,向著遠方流蕩過去,盡管響指聲音並不磅礴震撼,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早已足夠。
漫長天空中很快飛來了一隻深黑信鴿,晶瑩就像是玻璃珠子般的眼眸機敏的衝著主人眨動,儼然間表現出了十足的表演。
北夭無奈的微笑幾聲,輕輕撫摸著信鴿脆弱的小腦袋,動作柔和的將書寫好的紙帛塞進了綁在小腿上的信筒,隨後將其寵溺的放在嘴邊,自言自語似的言說道:“去吧,還是送給我們的老朋友。”
說罷,北夭用力的將信鴿扔向寬闊的天空領域,深遠注視下,他的氣息極為濃重的浮現,懸掛在嘴角的冷笑也是不斷沸騰。
依舊是在蒼嘯塬的高大丹塔中,氣氛略顯清冷的軍事會議正在節奏緩慢的進行著,相比起上一場大堂中坐滿了丹宗將軍,這場會議中隻有一老一少兩個人影。
“根據前方偵察隊伍的報告,天盟已經將軍隊全部集中到了東部荒原,並且在演練著龐大的進攻陣型,此外一天前,還有隊士兵親眼看到了雲逸身影,所以可以確定,天盟將要從這裏發動進攻了。”普林輕挑著眼眸,看看站在高大落地窗前始終靜默無聲的宇涵,心頭不免生出了幾分擔心意味:“統帥部的建議是,立刻開始將軍隊派遣往東部,同雲逸進行對峙,防止其突然發動進攻。”
“不必擔心,我們還需要等。”宇涵看向蒼嘯塬全景的眼神中含著笑容,盡管他不會什麽煉丹術,就連玄氣武學也是極為疏鬆,但他還是熱愛這片孕育著煉丹師的土地。
普林眉頭稍微皺動,有些驚歎其的淡定,不免聲音低沉的提醒道:“若是不派軍進行防禦,天盟軍隊可以在一天時間內兵臨蒼嘯塬。”
“沒關係的,再等等。”宇涵轉過身軀,看著微躬身軀的老人,心頭不知為何出現許多心酸之意,他緩步走上前去,將老將軍身形攙扶,眼神對視的過程中,兩人竟是在同一時間出現了恐慌,就好像是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聽上次會議老將軍說,孫兒已經出世了,不知他還好嗎。”宇涵呼吸倉促的轉過身形,重新走回落地窗前,眼神也像是躲避似的重新遙望向遠方。
“都好,都好。”普林顫抖著幹枯嘴唇,心頭上的悲傷以及後悔之意一時間濃厚的可怕,滿頭的滄桑白發也是雜亂鋪灑,恍惚間讓他看起像極了垂死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