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蠱石
蒙沫沫仍在想象著自己與李鴻遠在秦人村成家立業過著男耕女織的平凡生活,然後生兒育女。
以李鴻遠的身手,捕魚打獵絕對是把好手,一定羨煞旁人,尤其是村中那班好姐妹。待到兒女長大成人,子子孫孫……
可是,兒子長大之後就要遭受月圓之夜的慘痛。
一想到這,心中的煩悶如積鬱的火山爆發,突然一腳踩上刹車,雲淺的腦袋在撞到前排座椅之前已被李鴻遠的手掌護住,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江敏就沒那麽好運了,腦門結結實實地撞了個大包,疼得她哇哇叫痛。
蒙沫沫卻淡定地轉身向李鴻遠問道:“我瞞著家人跑出來,是來找人的。請問大哥行走江湖有沒有遇見一個名字叫蒙洛的人?”
“蒙洛?他是誰?”不待鴻遠回答,江敏又插嘴問,一邊撫摸著紅腫的額頭,一邊不忘多管閑事。
“他是我們秦人村的靈童,已經失蹤很多年了,聽我爺爺說,隻要找回他,我們蒙族就有救了。”
“啥是靈童?你們蒙族出啥事了?”江敏越發興奮,原本快人快語的蒙沫沫這時卻沉默不語,變得心事重重,李鴻遠輕輕地搖了搖頭。
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然而雲淺明顯地感覺到那隻握著她的手在微微顫動,盡管隻是很短的一瞬。
“沫沫,你半夜去城西幹嘛?”鴻遠已經恢複了平靜,聲音裏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
“你們去幹嘛我就去幹嘛。”蒙沫沫繼續開車,一臉失望。
“咦,我們去幹嘛?”江敏突然回過神來,是呀,搞半天她也不明白半夜去城西幹嘛?還要找什麽古廟。
雲淺有著同樣的疑問,從頭到尾她也是雲裏霧裏,隻是跟著阿遠哥瞎跑。
那麽,現在隻有兩個人的目的是明確的,那就是李鴻遠和蒙沫沫。
李鴻遠沉默著,也隻有他明白蒙沫沫所說的“靈童”是指什麽,那是秦人村裏代代相傳的秘密。
兩千年前蒙毅將軍去世之時,族內恰好誕生了一個嬰兒,於是族人就將這個孩子奉為將軍轉世之靈童,並且每一代靈童過世之時,家族內都會恰到好處地誕生一個男嬰,所以族人對將軍轉世堅信不疑,靈童被奉為神明,在族中享受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待遇。
拯救族人的大任如此沉重,偏偏靈童走失經年未歸,靈童之父族長蒙浩天卻不急著去找,族人頗有怨言,蒙沫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偷偷離家,踏上了尋找蒙洛的旅途。
“我找了三年了,洛哥哥你在哪裏?我的父親、我的哥哥們、秦人村的兄弟們……”
蒙沫沫突然又來了個急刹車,捶打著方向盤呼喊著,江敏又待嚎叫,被蒙沫沫一陣狂吼:“城西到了,古廟要自己上山去,還不快滾下車”
江敏一看,果然已經到了城西,古廟則坐落在半山腰上,車是上不去的,看看李鴻遠賀雲淺已經下車,也隻好悻悻地跟著下車。
但女英雄的麵子不能丟,於是撂下一句狠話:“無證駕駛,情節嚴重,罰款兩千拘留十五日。待我回頭再跟你算這筆賬。”
李鴻遠放開了雲淺的手,繞到車前,輕輕拍了拍蒙沫沫的肩,溫柔地一笑。雖然無言,卻是可心可人。
這一笑,笑得蒙沫沫是雲開霧散,卻令雲淺心中一顫,她一直都認為,那麽溫柔的笑是專屬於她的,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偏偏江敏不識趣地湊過耳朵旁嘀咕:“小心第三者插足哦。”
雲淺氣不打一處來,給了她一個衛生眼,回道:“沒有第一,哪來第三?”一甩頭自顧自地朝著古廟方向上山去。江敏在身後蹬蹬蹬地追趕,雲淺心中煩悶,懶得理她,埋頭趕路。
“我去過你們在湖南桃源縣的秦人村。”李鴻遠見江敏追著雲淺去了,便放下心來,試探地與蒙沫沫聊了起來。
“你說那個旅遊的秦人村?不,那不是我們的秦人村,我們的秦人村你去不了,除非……”
“除非什麽?”
欲言又止有時候是不錯的交談策略,果然李鴻遠著急追問。
“除非那人娶了我們秦人村的姑娘,並且願意一輩子留在村裏。”
蒙沫沫說的時候偷偷地覷了一眼李鴻遠的臉,夜幕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等了許久也沒有回應。
李鴻遠沉吟不語,是因為他還無法最後判定蒙沫沫的身份。
良久,才似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我到過很多古老的村落,而且越是古老的村子就會有鎮村之寶,有的是一條特別清澈的小溪,有的是祖傳的醫藥秘方,有的是代代傳頌的歌謠。你們那裏有什麽樣的寶貝?”
“我們秦人村有三寶,聖函、聖靈和聖潭。可是,聖函在一百多年前丟了,靈童也在二十多年前不見了,隻剩下村邊的萬年寒潭。”
蒙沫沫說完也沉默了,也許沉浸在對故鄉的懷念之中。
李鴻遠應該在心中對蒙沫沫有了確切的肯定,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大約是安慰的意思吧,然後目光移到了前方,在黑暗中雲淺的背影在晃動。
這一路上走得別別扭扭的,江敏一會兒瞅瞅正與蒙沫沫交談甚歡的李鴻遠,一會兒瞧瞧滿臉黑線的賀雲淺,莞爾一笑,一副“我是來看戲”的表情。
看著月光下古廟朦朧的輪廓,加緊了腳下的步伐,女英雄的心中有一種預感,前麵等待著他們的並不太平。
整個事件雖然沒頭沒腦毫無頭緒,但卻又有所指向,死去的陳平、青銅幣、八字胡以及後來半路攔截的那夥不明分子,每一條線索都直指城西古廟,看來自己跟上李鴻遠是沒錯的了。
山路並不平坦,雲淺走得十分辛苦加上心情鬱悶,覺得後腦勺陣陣涼風吹得她直哆嗦,也許是因為身旁少了阿遠哥的緣故吧,心中特別忐忑,盡管他就在離她七八步的後方與蒙沫沫走在一起。
她是十分感性的一種人,尤其是第六感,在這樣漆黑的夜晚,崎嶇的山路上,阿遠哥怎麽能夠放心丟開她一個人走?她已經感覺到了蒙沫沫深深的敵意與威脅。
對於蒙沫沫來說,掃清賀雲淺這個障礙是首要的,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賀雲淺完全沒有戰鬥力。
論年齡,沫沫隻有十八歲年輕漂亮,論機敏,賀雲淺看起來有點笨拙憨傻,再論身手,蒙沫沫是世家出身,自幼耳濡目染亦學得一招半式防身足足有餘。
所以,相比之下,蒙沫沫完勝賀雲淺。
雲淺覺得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步步踩上去都有虛空的感覺,頭重腳輕,心中已被恐懼感占據,卻又倔強地不肯叫阿遠哥,隻有伸手抓住了江敏的一隻胳膊歇一會兒。
就在這一瞬間,一顆石子咕嚕嚕地滾到她的腳下,而她又是那麽恰恰好一腳踩上去,本身重心就不穩,加之腳底一滑,玲瓏釧震了一下,但已經來不及,雲淺已經整個人摔了出去,偏偏那裏是山路的邊緣,三兩下就朝著山坡滾去。
幸好身邊的江敏也算是眼明手快,但隻抓住雲淺一隻手,結果就是掛在路肩上。
“淺淺,把另一隻手給我。”
李鴻遠聞聲趕上來,急忙搭救,可是雲淺象是寧願掉下山去也不肯把手遞給李鴻遠,李鴻遠隻得與江敏一起拉著她一隻手直接將雲淺扯上來。
這時候的賀雲淺臉上手上都掛了彩,腿也磨破了,李鴻遠看著她這副狼狽相直皺眉頭。
“怎麽這麽不小心?看看你,都傷著了,乖乖在我身邊不要亂跑知道嗎?”
也不管雲淺的不滿情緒,拉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就象小的時候在家中院子裏亂跑摔了跤,媽媽一邊使勁地拍打她身上的塵土一邊大聲數落一樣,雲淺鼻子一酸,忍住就要落下的眼淚,甩開李鴻遠,一瘸一拐的朝前去。
隻因為心中的狐疑越來越強烈,石子怎麽會無緣無故滾到她的腳下?難道是‘蠱石’?玲瓏釧對於詭異之事相當敏感,特別是在雲淺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有一種預知和提醒,
在之前八字胡和酒糟鼻闖入客棧屋子裏,還有路上遇到那夥人的襲擊時,玲瓏釧都沒有反應,卻在此刻發出暗示,是何用意?
可以說之前所遇到的都不算危險,因為阿遠哥時刻將她護在羽翼之下,但現在,他已經被蒙沫沫所吸引,無暇顧及到她賀雲淺的安全了。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蒙沫沫十分可疑,毫無來由地從那夥人的車裏鑽出來,而且對“二月二十寅時城西古廟”這個信息如此熟悉,很難讓人相信她與那些人是不是一夥的?
隻是阿遠哥已經被蒙蔽了雙眼才看不出其中的破綻,想不到她視為男神一般的阿遠哥也不過如此。
或者他和她,本來就相識就是一夥的?阿遠哥的突然出現也是沒來由和無法解釋的呀!
想到這些,賀雲淺的心裏抽緊了,看來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人民警察江敏了,雖然她有時候顯得有些不太靠譜。
“江敏,有沒有聽說一種叫做‘蠱石’的東西?”雲淺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