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靈童鬼戀> 第二十章 詩酒論英雄

第二十章 詩酒論英雄

  蒙沫沫冷眼看著雲淺膽小怕事的樣子,不以為然道:“這有啥可怕的?我剛從村裏出來的時候,比這更荒涼的破廟我都睡過。”


  說得李鴻遠又更加地憐惜地多看了她兩眼,雲淺一一看在眼裏,心中又冷了一冷。


  那邊打鬥的聲音漸漸遠去,雲淺不免有些擔心起江敏來,不知道這個懵頭懵腦的女警察能不能對付得了那些看來有些棘手的場麵。


  “阿遠哥,你去不幫忙嗎?”


  “沒事的。”


  李鴻遠隻是簡單地應了一句,卻沒有下文,捧著蠟燭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地察看三清爺爺的座像,一會兒又陷入沉思,喃喃自語道:“這裏應該沒有什麽機關,奇怪……”


  在雲淺看來,顯得奇怪的人是李鴻遠,難道一定要在三清爺爺身上發現個什麽機關才正確嗎?如果不是三清爺爺呢?如果是旁邊的天師呢?又或者是風調雨順四大天王呢?四大天王,咦,四大天王呢?


  雲淺這才發現,這個大殿真的是奇怪的很,隻有三清爺爺孤零零地坐在上麵,下方一個神仙也沒有。那麽如果有什麽機關的話,還真是隻能在三位大神身上去找了。


  隻是,為什麽阿遠哥認為這個古廟裏會存在機關之類的東西?


  自從他拿到那枚青銅幣,就完全不對勁,要不是時不時地有不速之客打斷她的思路,還有蒙沫沫的出現,她就會發現其實從一開始李鴻遠與那枚古銅錢之間本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否則他不會冒著將小雲淺也陷入危難的風險也要夜半去闖這神鬼之地,而且是“必須”的。


  總之,一定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阿遠哥,在你的秘密裏,我在什麽位置?

  一抬眼,卻見蒙沫沫已轉到李鴻遠身後在他的護佑之下閑看左右,那是她原本應該在的位置,而現在卻那麽自然而然地換成了蒙沫沫,心中忍不住感歎:原來我什麽也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是我自己想多了。


  “鴻遠哥哥,你說那些人這麽火急火燎地要找青銅幣,是不是某個機關的開銷?”


  蒙沫沫邊說著人已跳到三清爺爺座像上去,在三清爺爺身上、頭上一通亂摸,很誇張地搖頭晃腦嚷道:“沒有,這兒也沒有,我要下來了,鴻遠哥哥,接住我”


  話音未落,人已跳下來一頭紮進鴻遠懷裏,而李鴻遠也順勢將她抱了個滿懷,還一邊叫著“小心、小心。”


  蒙沫沫眨了眨那雙好看的大眼睛,笑嘻嘻道:“我就知道鴻遠哥哥會接住我的。”


  “再頑皮就不管你了。”李鴻遠被蒙沫沫逗樂,笑罵了一句,燭影搖曳中看到他一臉寵溺的表情。


  雲淺決定不再呆在這裏看他們倆打情罵俏,拿著支蠟燭獨自轉到後殿去,雖然那裏漆黑一片,令她不禁連打幾個寒顫,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走下去,漸漸地聽不到前殿鴻遠和沫沫的聲音,靜得可怕。


  後殿有一道半掩著的木門,門很沉,雲淺費了一點小勁才將門推開,門吱扭扭地響,在如此陰森的夜晚,顯得尤其刺耳。


  門檻很高,足有五、六十公分的樣子,雲淺拿穩了蠟燭,抬起腿來跨過去,迎麵一陣寒風吹得雲淺渾身透涼,燭火晃悠悠三兩下熄滅了,掩藏在袖子裏的玲瓏釧微微發熱,玉扣跳了兩跳。


  一縷琴音飄飄忽忽,月光下是一片綠柳林在風中輕搖,順著碎石小道走去,掩映在柳林間的聞柳亭卻是燭光明亮,暖爐裏溫著酒,銅爐上煮著茶、炭火上烤著肉,公子與蒙大將軍酒興正酣,賭書抱琴,意氣闌珊。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公子一邊吟唱一邊撥弄著爐火,火光映照公子的臉,潔潤裏透著酒的暈紅,“蒙兄,你看今夜的月光比之長城之上如何?”


  蒙將軍挽著袖,一手擎著酒壺,一手叉著肉,吃得酣暢淋漓,油嘴回道:“今夜月光皎皎,卻沒有佼人美兮僚兮,更比不得長城之上那一輪明月。公子你是不知,人在長城上站著,那朔北的風吹著,胡笛聲在耳旁聽著,月光照在城牆的冰淩上泛著寒光……”


  蒙將軍說著兩眼放出異樣的光芒,仿佛又回到冰天雪地的長城之巔,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身上,腰間劍鞘上鑲嵌的綠寶石泛著霜冷如芒,刺骨寒風吹著他的披氅呼呼作響,興奮著他骨子裏好勇的神經,而公子被他的描述吸引著,似乎也跟著他的思維徘徊於長城之上沐浴於北境的霜月之下。


  “想我自小跟隨父兄征戰殺伐,北攻齊、南收楚,助我皇一統江山,而後又隨兄長北擊匈奴、收複河南地,修長城、禦陰山。如今雖說位至上卿,出則參乘,入則禦前,卻是著實高興不起來,日思夜想的依然是豪情萬縱的北地風光長城的月光,哎,”


  蒙將軍一聲長歎,“而今被這寶貝青銅函困在鹹陽,一步不敢差池,怕是再沒有機會了此心願嘍。真羨慕我大哥,這會兒一定是剛巡視完畢值守回到帳篷裏喝燒酒吃烤犛牛了。”


  說到吃烤犛牛,把公子逗樂了,叉起一塊大肥肉遞給蒙毅,“你就權且當這是烤犛牛肉好啦,正好過兩天王賁大將軍要率軍去北邊,就讓他多走那百十裏路去看看蒙恬大哥,再帶些真的犛牛肉回來堵堵你的饞嘴。”


  “等王賁大叔回來還不得一年半載的?那犛牛肉還能吃嘛?”蒙毅瞪圓的雙目盯住手中那一叉大肥肉,仿佛已經看到王賁帶回來的犛牛肉的悲慘結局了。


  “根本不是能不能吃的問題,而是王大將軍能不能把犛牛肉留到回鹹陽城的問題。”


  公子這麽一說,蒙毅愣了一愣,隨即會心地哈哈大笑,說起王賁大叔,與他的父親王翦大將軍是一樣的豪爽正氣、不拘小節,那犛牛肉到了他手裏,還不就了“白龍吟”酒祭了他的五髒廟?

  其實這一次漠北之行根本不必王賁大將軍出馬,派個資曆尚可的小將去就行,更何況北境還有正在督造長城的蒙恬大將軍,完全能夠抵禦小股匈奴軍隊,隻是,王賁將軍實在不願意繼續留在鹹陽到處去抓那些文弱儒士焚那些看著都心疼的書簡,自請戍邊也是無奈之舉。


  說到王賁為了回避焚書坑儒而自請漠北之行,公子的神情黯淡下來,就連遠遠藏身於柳樹下偷窺的小女子也感受到了公子深深的憂慮。


  公子放下酒杯烤肉,白色的袍袖拂過琴弦,起身立於聞柳亭外,遙望天空那一輪冷月。蒙毅亦走過來,沒有言語,隻是輕輕為地公子披上一襲披風。


  “蒙兄,明日朝堂之上又將是一番唇槍舌劍,我深知此次進諫必當惹惱父皇,且前有李斯趙構,後有胡亥,前景堪稱凶險。但是,扶蘇在此懇請蒙兄,千萬沉住氣不要多說一句話……”


  “不,公子……”


  “蒙兄你聽我說,若是朝堂進諫失敗,我扶蘇一人受罰也就罷了,蒙兄隻需在背後支持即可,不必在朝堂言語。隻要蒙兄實力尚存,必留得將來或者還有機會為扶蘇圖得東山再起,若是你我均於此番拚盡了全力,日後你教扶蘇還能依靠誰人?”


  “公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擔萬分之凶險,卻隻為一分一毫的勝算,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隻是公子既已確定要這麽做,蒙毅我哪有不全力支持之理?若要我在朝堂上不為公子附議,著實難為。”


  “那你明日就稱病不要上朝。”


  公子說得決絕,蒙毅隻得領受,他知道,沒有人能夠改變公子的心意,書簡早已擬就,就等著明日上朝進諫,他完全想像得出朝堂上李斯趙構之流會如何巧言善辯強詞奪理,更可怕的是始皇帝的暴怒將會到達何等程度。


  “你我自小一起讀書習武,最崇敬的不外是能征善伐、料敵合變、出奇無窮的戰神白起白將軍,然而雖聲震於天下卻上不能輔秦建德、固其根本,下不能救患於諸侯,空留一世英名。扶蘇若不能以一己之力匡救天下儒士於水火,將來若有幸承襲大統,又有何麵目對天下蒼生?”


  雖已是春分時節柳色新,一彎銀勾似水寒,柳樹下的小女子感受到聞柳亭外白衣公子與褐袍將軍內心散發出的深深寒意。她不知道此刻應該繼續留在這裏傾聽還是應該走上前去,為那已漸黯淡的爐火添上一點炭,還是應該再溫一溫公子最愛的“冷凝香”


  躊躇再三,終是走上前去,淺淺地一聲低喚:“公子,起風了。”


  卻見麵前的公子化做冰淩,寒光刺痛她的眼眸,她欲伸手去撫,冰淩已碎成片片晶瑩,連同她眼裏迸發的熱淚一起隨風飄散。而褐袍的將軍,身影亦漸模糊,正飄飄悠悠向天際而去,她追趕著,卻沒有方向。


  聞柳亭中的爐火已熄滅,酒已成冰,隻剩下一個紫衫的女子淚滿衣襟,忽然她覺得聞柳亭在搖晃,自己的身體在搖晃,一個似乎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淺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