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冷煙筒
繼續走了大約二百米左右,就見一道石門,門上隻有一個拳頭大的小孔,前麵領路的老道停了下來,哆哆嗦嗦地在門邊摸索了一陣子,啟動機關將石門打開。
進入石門江敏首先驚奇地叫了起來,李鴻遠也暗暗吸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足有三十平方米左右的石屋,重要的是,在那裏,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用黑色油墨印刷著骷髏頭的箱子,有一些箱子已經被打開,散亂地露出裏麵的東西,傻瓜都知道那是什麽啦。
“這好像是日本人的東西。”
江敏興奮地在那些箱子前轉來轉去,這個摸摸那個也碰碰,還拿起來擺了幾個超酷的POS。
“呀,這是南部十四式!這是百式衝鋒槍!狙擊步槍,還帶消音器的!”
必竟是個警察,對槍械的認知度還是滿可以的。
“來來來,幫我用手機拍幾張美照。”招呼著雲淺,那個興奮勁就好像是來這裏郊遊的。
“想不到今晚誤打誤撞的讓老娘一不小心就發現個日本人的軍火庫,看明天隊長還敢不敢說我在警局混日子的。”
“本來想抓兩個賊回去的,這下子可大發了,嘿嘿嘿……”
整個石屋裏就是江敏的聲音,有點興奮過度了。
沒有人理她,因為,其他人也都被眼前的東西深深地吸引住了,滿石屋的軍火是個什麽概念?
李鴻遠師兄妹三人正一同琢磨著箱子裏各式各樣的槍械,那些槍械全都是二戰時期小日本的裝備,用油紙包著,拆開來看時倒還顯得有一些油光,沒有鏽跡。
尤其嶽天鴻似乎很感興趣,拿一把在手裏把玩良久,倒是很難得見到有東西可以吸引他的目光。
雲淺關心的則是那些東西裏有沒有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化學武器,小日本就愛幹那缺德事。
同時雲淺還注意到李鴻遠三人對槍械也是非常地熟悉,一點也不亞於江敏,這使得她敏感的神經再度緊張起來,內心裏對李鴻遠的疑問又一次升級。
“師兄,這個冷煙火好像不是以前的東西。”
孟霏兒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筒管遞給她的師兄。
“這個煙筒我知道,就是有點不一樣。”
蒙沫沫因為忌憚嶽天鴻,一直跟屁蟲似的緊隨鴻遠身邊,與嶽天鴻孟霏兒保持著比較遠的距離,剛才看到煙筒,忍不住擠過來插話。
“在我們村裏都是用竹筒做的,裏麵灌上香迷煙,打獵的時候往野獸跟前一扔,野獸好奇會去嗅,正好香迷煙把它迷倒,再用竹槍紮上幾槍用泡了鹹水的麻繩捆個結實,可以省很多力氣就把那些獐呀獾呀扛回村裏來,有一回我爹爹還打到一隻大老虎兩隻野豬,全村人吃好幾天,烤老虎肉可香啦……。”
“什麽?你們還打老虎?還烤了吃?知不知道那是國家保護動物?非法盜獵是要坐牢的,我一定要查清楚你們秦人村所有犯法的一個都逃不了。”
江敏立即義正辭嚴地指責沫沫,兩人又陷入一場無休止的口水戰中,被孟霏兒趕到一邊兒去,仍然沒有停止爭吵,就快打起來了。
李鴻遠默默地凝視著手裏的冷煙筒,蒙沫沫的話令他陷入對秦人村的回憶,用迷煙筒對付野獸這種事情他小時候跟在長輩身後沒少幹過。
那些遙遠的象幾個世紀以前的往事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還有那些歡快的善良的勇敢的族人們的臉龐總是充滿著希望和活力。
但愉快的回憶很快被悲慘的哀嚎所替代,秦人村的上空被陰霾所籠罩,不再是他兒時的天堂。
一陣眩暈,手裏的冷煙火滾落地上。
李鴻遠閉眼甩了甩頭,想把那些痛苦的回憶甩開,然後努力睜開了眼。
“師兄?”
孟霏兒關切地看著師兄,有些憂心,師兄一定是太累了。
師兄的怪病一年年加劇,也同樣煎熬著孟霏兒的心,每次師兄犯病,強忍著非人的痛楚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孟霏兒隻能眼睜睜看著卻幫不了師兄,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碎成一片片,如果可以,她寧願代替師兄去承受,無論多麽痛苦她都願意,她隻願她的師兄健康平安。
今天是二月二十,月圓剛過去幾天,師兄的體力一定還沒有完全恢複,唉,怎麽辦怎麽辦?
“沒事。”
李鴻遠已經恢複了平靜,從小練就超強的自控能力,即使偶爾失控也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回自我,沒有強大的內心世界,這些年的所經曆和承受的痛楚豈不是早把他壓垮?
身體與心理的雙重痛苦,早已經把他煉成了一塊堅硬的岩石,不,是金鋼
“賀雲淺你過來。”
孟霏兒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雲淺也沒有置疑,走了過去。
“師兄累了,你幫我照顧好師兄。”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是“幫我”,隻是暫時“幫我”而已。
寅時已經臨近,孟霏兒知道自己隨時要應付突發狀況,再不情願也隻能把師兄暫且交給賀雲淺,她知道唯有賀雲淺能夠盡心盡力照顧好她的師兄。
“我沒事,是霏兒過慮了。”
李鴻遠拉著雲淺的手輕輕拍了拍,溫柔地說:“隻是這兩天沒有休息好而已,不用擔心我。還有,以後如果我照顧不到你,記得一定要聽天鴻的,他會照顧好你的。”
雲淺還是擔憂地看著他,她從未想過阿遠哥也會累,在她的心裏,阿遠哥永遠是精力旺盛生龍活虎的。
“乖,我沒事,真的。”
李鴻遠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輕輕一刮,熟悉的動作,令雲淺眼睛熱熱的。
蒙沫沫與江敏爭吵著滿屋子跑,找那些箱子裏的拿得動的武器扔來扔去,也不顧是不是會走火發生危險。
這時蒙沫沫的耳邊還是聽到鴻遠與雲淺的對話,單方麵宣布停戰,跑過來對李鴻遠甜甜地說道:“鴻遠哥哥,我來照顧你,我是家裏的老大,在家裏我娘我弟生病的時候都是我照顧的,真的。”
鴻遠笑了:“不用了,我又不是病人,沫沫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語氣同樣是溫柔的,帶著一種由衷的疼愛,但雲淺發現,無論他對沫沫如何寵溺,卻從未對沫沫說過“乖”這個字。
也許他是真的把蒙沫沫當妹妹看待的,雲淺這麽一想,心底有一種溫暖的東西升騰上來,對阿遠哥的信心恢複了一些些。
在孟霏兒拿著冷煙火過來之前,李鴻遠已經注意到一個異常的東西,此時他安慰好了雲淺,心思一轉,用手一指,將孟霏兒的視線引至石屋的一角。
那裏有一個已經打開了的小旅行箱,裏麵還有幾個相同的筒管子,還有一些掛勾軟繩之類的東西散落在外,但顯然與屋子裏其他軍火不同,這些絕對不可能是幾十年前的東西。
這時嶽天鴻也轉了過來,顯然對掛勾軟繩很感興趣,蹲在地上認真地研究起來。
雲淺發覺嶽天鴻居然也有感興趣的東西,甚是驚奇。
看著嶽天鴻象個孩子見到喜歡的玩具一般興致盎然的樣子,雲淺不禁莞爾:原來他也有感興趣的東西,還以為他真的就是個木頭人呢。
想起少年時光,那些在春天裏埋下種子發芽生長的往事。
其實遇見嶽天鴻比阿遠哥更早一些,那時她被媽媽拿著掃帚追打在街上瘋跑,就在快撞上一輛車的時候,是嶽天鴻將她救下並帶回他們的小屋。
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是阿遠哥的陽光燦爛。
試想想,一個十多歲的女孩,見到一張木刻臉和一張溫暖的笑臉,首先會愛上哪一個?答案毫無懸念嘛。
想到這裏,雲淺又笑了一笑,很溫暖。
她還清晰地記得,午後的陽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也灑在正俯身低頭看著她的那個男孩的臉上,光圈一輪輪映照著他的笑臉,嘴角的弧度剛剛好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
一切就如上天安排好的那樣,她和他,就這樣成為一生都無法分割的螞蚱,盡管遠離了十五年的距離,但始終還是在一條線上。
不知道這個半路殺出來的蒙沫沫會不會踩斷這根線?
想到性子耿直毫不顧忌地猛貼阿遠哥的蒙沫沫,她在心底裏歎了口氣,哎,阿遠哥為什麽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孩如此上心?真的隻是當妹妹一般?
雲淺又開始猶疑不決,曾對自己說要不問不疑,不問是可以的,然而要真正做到不疑卻是難上加難。
忽然感覺到一股森森的寒氣,是銀盤裏的白骨帶來的陰寒,那種不詳的預感又強烈地占據了她的腦海,急忙用眼神去尋阿遠哥。
“哈哈,你們看我找到個什麽?”
江敏忽然神經質地大笑兩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瞧,諾基亞。”
果真是一個黑磚頭諾基亞,但已經支離破碎,電磁也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我再找找看有沒有蘋果,蘋果呀蘋果,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這個二貨的興趣居然從軍火轉到手機上麵去了,讓人啼笑皆非。
“看來這裏常常有人進來。”李鴻遠淡淡地說一句。
“常來這裏?玩CS真人版?”
江敏冷不丁又從旁邊冒出個頭來接茬,李鴻遠有點煩她,快步走開去。
然而就在此時,李鴻遠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石室內的人員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這種變化不容忽視而且是相當危險的,因為那幾個道士早已經在他們沒有覺察的時候悄然退到了石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