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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日本的故事

  “那一年夏天,我奉命帶著一支三十多人的隊伍換上國軍的軍服秘密運送一批軍火潛入這裏,指揮官也就是野田少佐早已經在上麵的三清殿裏等候。”


  中村眼神混濁、無光喃喃地開始講述他的往事。


  “那時這個古廟裏還住著十多個道士,是真正在這裏修行的道士。奇怪的是野田少佐並不屬於我們所在的團隊,不知為什麽會突然調來擔任我們的指揮官。”


  中村頓了頓,喘了口氣,才接著往下說。


  “我們的任務是在這裏秘密修築工事,並在這裏守衛。說修築工事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們發現這裏原本就是一個很有規模的洞穴,我們隻是稍加修整和加固,然後將運來的軍火搬到這個石室之中存放好,就沒什麽事了,日常由五人一組輪流在這裏執勤外,基本上我們都在上麵的古廟裏休息,但是……”


  中村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又停下來喘著,江敏又不客氣地催,隻得緊接著說下去。


  “但是野田少佐卻是常常在下麵的書房裏辦公,那裏原本應該就是一個古人的書房,有很多古老的書籍,有一些是線裝的,有一些卻是相當古老的竹片子。”


  中村說,他第一次進到那裏,就看到一個穿道士服的骷髏伏在書案上,大概這裏的主人就是在讀書的時候死去的,死了很久了,那衣服一碰就變成粉末掉下來。


  野田少佐並沒有讓中村他們移走骷髏,而是讓他們在書房裏放了一張桌子。


  從那之後,野田就開始和骷髏麵對麵地在那裏辦公,似乎那骷髏隻是他辦公室裏一個稀疏平常的裝飾品,有時候他還會對著骷髏自言自語。


  “他看起來很喜歡這些古籍,常常研究到深夜。”


  “什麽?你是說野田把個骷髏擺著當玩具還天天跟它說話?日本人,死變態。”江敏又插嘴。


  中村的敘述常常被他自己的咳嗽聲打斷,有時候還陷入回憶冥想一陣子才繼續說,大家都耐著性子聽著,江敏一打斷可就引起孟霏兒與沫沫的不滿,爭吵了幾句,結果一來二去的,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李鴻遠看著她們,實在是很無奈,三個女人一台戲這話真是至理名言,怎麽就帶了這三個女人進了這裏

  低頭看看雲淺,似乎很困倦的樣子,心疼地將她拉近些,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歇息,雲淺則恍恍惚惚地,將頭擱在阿遠哥的腿上閉上了眼睛。


  “我們殺了十幾個廟裏的道士,剩下四個十來歲的小道士為我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什麽的,其中一個孩子名叫道清,差不多十歲的樣子,模樣兒十分清秀可愛。”


  中村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用他那幹巴巴的嗓音怪腔怪調地繼續敘述。


  “我和野田少佐有時會逗道清玩玩開開心,我有時跟那孩子學學中國話,我們換上了道士服開始學著做一些功課,時間久了,大家倒也相安無事,就這樣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那是一個可怕春天。”


  老中村又開始拚命地咳嗽,江敏實在沒耐性聽他講下去,走一邊兒把玩那些槍械去了。


  “那個春天到了二月二十的寅時出什麽事情了?”沫沫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到底什麽事,快說重點”孟霏兒也不耐煩起來。


  此時的李鴻遠對中村的故事也失去了興致,如果隻是道士與小日本之間的恩怨情仇,他是沒有興趣聽下去的。


  隻是目前寅時未到,這裏究竟會發生什麽還是未知數,也隻能耐著性子繼續聽老中村邊咳嗽邊回憶了。


  其實此時他更擔憂的是雲淺,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她說話了,趴在他的腿上似睡非睡的樣子,那神情也根本不是在聽故事的樣子,小手冰涼,令鴻遠有些心焦,後悔真不該讓她跟著到這個破廟裏來。


  如今身陷險境前途未卜,但凡有一線生機都一定要先把她送出去。


  李鴻遠環視整個石室,除了亂七八糟堆放的那些武器箱子之外,屋子一角放了一些罐頭食品和水,旁邊一個放了裝著冷煙火軟繩之類器具的旅行箱,另外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通道。


  天鴻已經察看過左通道,確如中村的描述,左通道是野田的辦公室,右通道則是死路一條,誰要往右邊去中村就跟誰急,所以現在還無法確認右邊的情況。


  石門的控製機關在外麵,之前已經證實用蠻力是無法打開的,野田留在石門上的通話小孔……


  想到這裏,李鴻遠正要起身去察看,被嶽天鴻按下了,他自己走了過去察看。


  這個小師弟雖然不言不語,但真的是很貼心,他是不想讓師兄起身而影響到一直萎靡不振地趴在他腿上的雲淺,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能夠分分鍾跟上師兄的思路,這一點連跟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孟霏兒都無法做到。


  嶽天鴻很快走了回來,向師兄搖了搖頭,希望又落空了。


  看來在寅時之前沒有任何事情可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李鴻遠撫摸著雲淺的頭發,見她已然入睡,於是耐下心來聽老中村繼續講述他的故事。


  中村混濁的眼睛裏似乎看到了他的家鄉,然而他深知自己是絕然回不去了。


  從那一年春天的一個清晨跪別了年邁的父母來到中國,就已經注定了他客死他鄉的命運。


  他覺得自己似乎更羨慕那些戰死的戰友,至少他們的骨灰還可以被帶回家鄉去,而他,隻能在這個破廟裏堅守直到老死。


  思緒回到一九四五年的春天,那個日本已經節節敗退卻殘酷報複似的在中國土地上肆虐的年月。


  麗江,做為國民黨的大後方,許多軍用物資、藥品以及救濟物品經由印度運到這裏再分發抗戰前線,同時也混進了一大批日本特務,中村,就是其中一個。


  這個春天來得特別遲,許多人都還沒有脫下冬日厚厚的棉衣,城西古廟裏空氣尤為沉悶。


  幸存的四名小道士,沉默寡言,神情憂鬱。


  他們原本隻是一群跟隨師傅刻苦修行的世外之人,從沒有想到過突然有一天家園被侵占、同胞被殺戮,遭受著非人的奴役,在順從的表麵下悄悄隱藏著隨時爆發的怒火與仇恨。


  終有一天要把這些強盜趕出去,他們暗暗發誓。


  中村偶爾會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掩飾不住的仇恨,但他不以為然,心想這裏已經完全在他們的控製之中,四個小道士根本翻不起什麽大浪。


  農曆二月二十這一天的白日裏倒也沒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野田少佐照舊在地庫的書房裏研究那些古籍,中村小隊長和幾個下士無聊地在古廟裏瞎逛曬太陽,下午他打發那個叫做道清的小道士去地庫給野田少佐以及執勤的士兵送些山上的野果子。


  本來這一切都很平常,就像過去半年多的每一天一樣。


  太陽很早就落下去了,中村邊抽著煙邊懷念起故鄉北海道的漁船和漁網,還有陽光照在水麵上發出的波光粼粼,還有家鄉的姑娘們雙腳踩在水裏勞作的身影。


  他來到中國三年多了,從不敢殺人到殺人不眨眼,好像那個過程也用不了幾天,隻是他至今都不明白,聖戰究竟為了什麽?大東亞共榮和他有什麽關係?

  抽完半包煙時中村發現那個孩子很久都沒回來,他想大概是被野田少佐或者執勤的士兵留在下麵玩了,所以也就沒在意。


  以前也常常這樣,有時候野田少佐一高興還會教那孩子讀上幾頁書,或者教他幾句日語,然後那孩子古怪的發音逗得他哈哈大笑。


  中村接著抽煙,想家,看著蓮花池裏遊來遊去的金魚發呆,大概是想他的家鄉北海道的漁網捕上來的肥美的大魚吧。直到傍晚時分,野田少佐從地庫上來了,手裏抱著那個孩子……的屍體。


  “少佐。”


  中村有些驚訝,向野田少佐行了一個軍禮。


  “找地方埋了。”


  野田少佐滿不在乎地將孩子扔在地上,就走開了。


  中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問,野田少佐為什麽會突然殺了那孩子?平時不是蠻喜歡的嘛!

  在這個破廟裏駐紮了半年多了,與這孩子相處也熟了,突然看到那孩子的屍體,倒有些不習慣。中村歎著氣:以後這個破廟裏可就更冷清了。


  中村心想,唉,算了,等下午執勤的士兵換班回來的時候再問吧。


  他讓那剩下的三個道士找了個地方將孩子掩埋了。


  中村知道,那些中國人是恨他們的,從他們滿是悲憤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團怒火在燃燒。


  “早晚會出事的。”中村打了個顫,不祥的預感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但他不知道這個報應來得非常快,就在當天的夜裏,死亡之神已經靠近了他們。


  那一天的夜裏,中村小隊長照例下地庫檢查了一遍,又叮囑了執勤的士兵一遍,然後回到上麵的靜室中睡覺,大概夜半三點多鍾的時候,他被外麵的槍聲和打鬥聲驚醒。


  “發生了什麽事?”


  “報告隊長,那三個道士殺了酒井和小林,還奪了他們的槍。他們想行刺野田少佐,被少佐閣下殺死了一個,剩下兩個跑進地庫裏去了。”一個士兵氣喘籲籲地報告。


  “終於來了。”中村一直以來感到無法逃脫的宿命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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