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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琴音如夢歌如囈

  石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雲淺仍是神情恍惚一副雲裏霧裏的樣子。


  李鴻遠心事重重,那原本溫潤柔和的臉已變得無比凝重。


  老鬼子中村年老體衰又經過那麽激烈的運動早已累得趴下。


  江敏因為渾身髒兮兮的臉上粘糊糊弄得心中十分不爽,歪在一邊撥弄著一把南部十四式。


  孟霏兒因為先前與江敏置氣被師兄責備也不開心,況且還差點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如果賀雲淺被蟲子吃了,都不知道師兄會不會當場撕碎了她。


  而嶽天鴻則倚靠在牆邊,眉間微微蹙起,這大概就是他除了麵無表情之外的另一種表情吧,反正沒有人看見他笑過。


  那把南部十四式可能在地庫放了太久,有些不太爽利,被江敏折騰幾下便卡殼了,手被劃傷一道口子。


  江敏一腳將手槍踢飛,即時問候全體小日本他祖宗。


  她一定很鬱悶,為什麽別人都好好的,受傷的總是她?


  “要不是老娘我的佩槍被野田那老混蛋沒收了,我用得著這小日本的破玩意兒嗎?”


  江敏吸了一口氣又不停咒罵,老鬼子中村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要不我們把這老不死的小日本扔進地門去喂蟲子,那蟲子吃飽了也許就不會再來了。”


  “別……”


  老中村一聽這話嚇得連連退縮,急忙連滾帶爬到鴻遠身邊似向鴻遠求救。


  誰知李鴻遠正心煩著呢。


  “一邊兒去!”鴻遠皺著眉頭喝斥一聲,中村隻好又爬到角落裏一個人蜷縮著閉眼養神了。


  “這時候去煩他,你找死啊?”


  江敏看著中村一副狼狽相,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日本,你也有今天!早知如此,就該老老實實在呆在你的老家捕魚去,跑到中國來造孽,時候到了總是要還的。


  還有外麵那個老不死的野田雄一,等我了出去了,一定讓局裏來人把他都收拾幹淨。


  至於李鴻遠等人嘛,到時候看情況再定奪啦,他們身上的疑點太多,還需進一步觀察。


  “子魚。”


  耳邊又是一聲如歎息般的呼喚,原本倚靠在鴻遠身上假寐的雲淺突然站了起來,機械地向書房外麵走去。


  “淺淺!”


  李鴻遠見雲淺突然站起來身體僵硬地直走,不知道她要幹什麽,隻得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她徑直地走向那個深不中測的地門,就要踏入石階向下而去。


  李鴻遠一見不對勁,慌忙使勁地將她拽了回來。


  “淺淺!”李鴻遠又叫了一聲,淺淺這才醒過來,站在鴻遠麵前似乎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


  江敏跑過來牽住雲淺的手:“雲淺,你怎麽了?這麽奇怪。”


  雲淺搖了搖頭,因為她自己也不明白,隻覺得那地門之下有一種莫名又熟悉的引力,吸引著她要往那裏去,一時間似乎又覺得那裏是她的歸宿,一種強大的願望,就是回歸那裏去。


  良久,雲淺才開口:“好、好像有人在叫。”


  “沒有啊。哪有啊?”不僅江敏疑惑,其他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你們誰聽見有人叫?”


  “有人在呼喚子魚。”


  “什、什麽魚?”


  江敏撓著頭,實在搞不清楚,“雲淺這是怎麽隻?是不是夢遊?要不就是中邪了?這個地門好像邪得很嘞。”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孟霏兒看得出師兄的焦慮,江敏又嘮嘮叨叨說個不停,鳳眼一瞪逼停江敏。


  江敏雖然停止大聲說話,可是嘴唇還是微微在動,在寂靜的石室中還是能夠聽得清她在說什麽。


  “打一進來這個破廟就十分詭異,尤其那些假禿驢搞的這個地下工事和這個所謂的地門,處處都透著邪氣。還有半路莫名其妙殺出來的蒙沫沫,現在跑哪裏去了?這裏統共就這麽點大的地方,她怎麽就躲得無影無蹤所有人找了幾遍都找不到她?那麽多蟲子跑出來的時候也沒聽見她叫喊,就算是被蟲子吃了總還有剩下一堆白骨架子吧?難道……”


  突然她停止了嘟嘟囔囔,兩眼發直地看著地門之下:“莫非她……”


  誰都明白江敏的言下之意。


  在石室中沒有沫沫的蹤跡,而這裏唯一未知的地方就是地門之下,難免所有人的思緒都被引到這裏。


  可是,在寅時地門開之前,蒙沫沫就已經不見了,這又該如何解釋?

  李鴻遠疑惑地看看地門,又看看神情恍惚的雲淺,這個地門確實存在不可預知的因素,因此他轉向孟霏兒和嶽天鴻,提示他們要加倍小心。


  氣氛十分緊張,但同時李鴻遠他們三兄妹似乎又隱隱地透露出一絲興奮,越是凶險的地方就越有希望找到鑰匙,這是他們多年來行走江湖得出的經驗,鑰匙,就是他們唯一的使命。


  嶽天鴻幾乎已經是一副蠢蠢欲動的姿勢,立即回頭去收拾先前找到的那些冷煙火和軟繩索之類的工具,看樣子下地門是在所難免的了。


  江敏看在眼裏,心中不禁盤算著,這些人來這裏的目的莫非原本就是這個地門?


  地門之下究竟有什麽樣的寶藏吸引著他們不顧一切飛蛾撲火也要前去?

  看他們訓練有素的樣子,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個盜墓團夥那出去之後可就不能心慈手軟

  而這個賀雲淺嘛,則需要區別對待了,充其量就是一個不小心上了情哥哥當的失足少女罷了。


  不過,唯一無法理解的是,他們既是有備而來,怎麽沒有看見預先準備好的器械?難道那些冷煙火和繩索之類的工具箱就是他們放在這裏的?

  江敏的思緒走入了死胡同,無法為自己的懷疑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幹脆什麽也不想了,決定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


  江敏打定了主意,氣定神閑地看著李鴻遠他們忙忙碌碌,反倒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當起了甩手掌櫃。


  唯一能讓她有些擔憂的是雲淺,自從進了這個地下工事以來,就顯得心事重重、人也迷迷糊糊,不是睡覺就是發呆,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意識和能力。


  李鴻遠為什麽要帶賀雲淺來這裏?莫非她有什麽特別的利用價值?

  一想到這裏,江敏立即柳眉倒豎,渾身的汗毛乍起,警惕性爆表。


  現在這位女英雄的職責多了一個,那就是時刻關注賀雲淺並將她納入到她的保護範圍內,也許她將會是一個重要的證人呢。


  別看她表麵上大大咧咧一副二貨不靠譜的樣子,關鍵時刻她立顯英雄本色,畢竟人民警察不是隨隨便便都可以當上的,從警校畢業就堅定地選擇幹刑警放棄了舒適的行政科,她有她的宏偉誌向和抱負。


  雲淺不再說話,很累的樣子,坐在鴻遠麵前,將頭枕著鴻遠的腿。


  “淺淺,你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李鴻遠愛撫地摸摸雲淺的頭,又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掌很寬厚,手上的繭很粗糙地摩挲著她,讓雲淺感覺到那麽真實的存在,很踏實,於是便順從地閉起眼睛睡了。


  孟霏兒則轉過頭去,不願看他們親密的樣子。


  師兄竟全然不避諱眾目睽睽那麽顯眼地表現出對賀雲淺的疼愛之情,一點都不顧忌別人的感受。


  為什麽自己與師兄這麽多年來一同出生入死卻不如一個普普通通資質平凡的弱女子?

  雖然自己受傷時師兄也會焦急,可從來沒有這樣寵得象什麽似的。


  從小對師兄的那份依戀之情師兄不會不知道,可他為什麽就這樣無視自己的存在,卻將他滿腔的愛全給了那個連一點點自我保護的能力都沒有甚至還要連累他的女孩?


  不,師兄是我的!如果今天必須有人死的話,我一定會讓她成為第一個!

  孟霏兒沒有覺察到自己因為嫉恨而使她那張美麗的臉變得有些許扭曲。


  孟霏兒的憤怒並沒有影響到雲淺,她正枕著鴻遠靜靜地安眠。


  李鴻遠看著麵前這個枕著自己安然入眠的女孩,心中暗歎,自己是否有能力給心愛的女孩一個安穩平和的未來?


  多年來一直逃避著不敢見她,就是怕拖累了她,可現在仍然將她拖進了這個生死難料的是非之地。


  身上所背負的那份職責已令他不堪重負,要怎樣才能為自己和淺淺支撐起一個共同的明天?


  假如,還有明天的話。


  “子魚。”


  夢裏的呼喚卻是如此的清晰,琴音如行雲流水般從修長的指尖流淌飄逸而出,又在山水之間徘徊不散令人沉思如醉,月色冷如銀綃。


  撫琴的是一位白衣公子,眉宇間一股自然流露的高貴與寬厚,似曾相識又記不起來。


  在公子的麵前還有一位紫衣少女,正翩翩起舞,細語輕歌。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遊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歌聲委婉如鶯語,情深處兩兩相望,少女顧盼流連款款回眸時,雲淺驚呆——她看到的分明就是她自己

  而他又是誰?白衣公子啊,這麽多年來你總是在我的夢裏笑在夢裏悲傷,我卻不知道你是誰,你想對我說什麽?

  這一次白衣公子沒有化做冰淩,而是長久地凝視著她,說道:“子魚,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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