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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木頭人

  李鴻遠和孟霏兒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後(應該算兩盞茶還是一頓飯的功夫?),嶽天鴻開始再次打量庫房裏的軍火。


  也不知道當年小日本動用了多少輛軍車運到這裏?又調動了多少士兵費了多少功夫才搬進這個地下庫房裏來的?


  總之,要想將這些沉重的箱子搬到三十多米開外的地門那邊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我說匹諾曹……”江敏衝著嶽天鴻叫了一聲。


  “匹諾曹?”雲淺疑惑。


  “他不就是個木頭人嘛。”


  江敏很不客氣,雲淺啞然失笑,自從見到嶽天鴻,除了聽他說“是”或者叫“師兄”之外,就沒有聽到他說過其他任何字句,匹諾曹,這綽號取得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咳,那個,我說匹諾曹,我跟雲淺都搬不動,你一個人要搬完這些恐怕也得花個五天六時間吧?”


  嶽天鴻沒有回答,依舊打量著那些箱子,又來來回回地打量那個緊閉的石門,大概就是鴻遠所說的計算當量吧,於是雲淺試探地叫了一聲“天鴻哥?”


  “四天。”


  嶽天鴻總算說回答了,原來他並不是一隻隻學會了叫“師兄”兩個字的鸚鵡啊。


  “那個老中村說野田雄一七天後會來開門,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等你搬完這些再炸門,也許野田早就走到門外了,是不是白費功夫?”


  “什麽意思?”


  “我是說,反正這裏有吃有喝,我們不如就在這裏等野田來開門好了,到時候我們養足精神,那老家夥一進來就滅了他,然後我們就遠走高飛,不是挺好嗎?”


  嶽天鴻沉思,大概是覺得有點道理吧,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骷髏箱,他也很無奈,一個人幹確實很吃力,又別想指望那兩個姑奶奶能幫手。


  唉,終於理解師兄說的任務艱巨的意思了。


  坐等野田嗎?可是,這裏也並不安全。


  嶽天鴻回頭看到雲淺祈求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那丫頭是想留在這裏等李鴻遠回來,但是,師兄的指令是必須將雲淺活著帶出去,留在這裏的話不確定因素太多,不行!


  隻能咬咬牙,搬。


  嶽天鴻不再理兩位姑奶奶,動手開始幹活。


  “天鴻哥……”


  雲淺見狀很是無奈,總不能看著天鴻哥一個人出工出力而自己在一邊兒乘涼吧?隻得叫上江敏一起搬,雖然力量微薄但多少總能為天鴻減輕一點點壓力吧。


  隻是江敏那家夥太不能吃苦了,一會兒大叫著箱子碰到腿了,一會兒又叫磨破手了,才來回幾趟就坐在地上邊喘氣邊埋怨。


  “這樣愚公移山螞蟻搬家要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啊?


  雲淺終於忍無可忍:“你爸到底是不是姓李?”


  “我爸?姓江呀,怎麽啦?”


  雲淺被江敏氣得真心想拿箱子裏的手榴彈砸她腦袋,又一想,這樣愚公移山螞蟻搬家確實也不是辦法,要怎麽才能以最快速度又省心省力地將那麽多的箱子運到地門那邊去?

  上學的時候最怕數學了,怎麽去計算這些箱子還有通道的長度還有速度?等一等,可以不用數學呀笨蛋。


  雲淺一拍腦袋,說:“天鴻哥,我們看看可不可以做一個拖板,然後在下麵放上木條,就像古埃及人運石頭那樣?”就這麽簡單嘛。


  “嗯。”嶽天鴻立即動手拆開一些木箱,準備做古埃及人了。


  這個辦法雖然起到的作用十分的微弱,但總是比一次搬一個箱子一趟一趟地來回跑要好一些。


  看著嶽天鴻默不作聲拚命地工作眉頭越鎖越緊的樣子,雲淺想到了“匹諾曹”,唉,這個木頭人心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呢?


  “天鴻哥,已經幹了一天了,先休息好嗎?”


  還未等嶽天鴻有所表示,江敏已經叫著“好啊好啊”賴到地上去了。


  嶽天鴻看著那些似乎搬不盡的“山”,歎了口氣,說:“好吧。”


  能夠得到他的讚同真是太不容易了,雲淺真怕他會不眠不休地幹下去,那樣的話倒不是餓死或被炸死的問題,而是累死啊。


  於是他看到眼前人已淺笑如花,笑得與師兄如出一轍。


  他即刻將目光移開,找了個地兒靠著坐下,說:“兩小時後叫醒我。”閉眼睡覺。


  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夢?他的夢裏有沒有陽光?

  雲淺看著嶽天鴻有些疲累的臉龐,心想,但願他的夢裏不要有憂傷。


  阿遠哥的夢裏一定有陽光,因為他總是那麽微微地笑,曖曖的,有著陽光的味道。


  “淺淺,你哪認識的這些個怪胎?”江敏悄悄地問。


  “確實都是怪胎,小時候我媽為了不讓我跟他們混在一起,差點打斷我的腿。”


  “哈,我是你媽早就打斷你的腿了。”江敏笑得前仰後合,卻又在雲淺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不過,他很帥。”


  兩眼向著那個睡著的人斜覷,小臉難得一點紅暈。


  “愛上一個人隻要一秒鍾的時間。”


  淺淺像是自語,卻又突然告誡江敏:“千萬不要碰他的身體。”


  “為什麽?”


  “因為……我也不知道,你不要碰他就是了,如果你一定要試一試的話我也不介意,但別怪我沒事先警告過你。”


  “如果碰了會有什麽後果?”


  “後果,會很嚴重。”不理她了,靠牆休息。江敏想了想蒙沫沫的被一掌拍飛的下場,忍住了不再問,後果不言自明呀。


  “嘟嘟……嗒嗒嗒……”


  賀雲淺忽然聽到一種很奇怪的聲音,猛抬頭發現原來是江敏在玩手機遊戲,嘴裏還不停嘀咕:“什麽破玩意兒,一進這裏就沒有信號,否則我早就報告局裏來救我們了,沒準現在我已經在大玩家裏一顯身手了。哪天他們要敢說信號已覆蓋地下十多米,就真心地服了Them。”


  雲淺不禁搖了搖頭,她可以算得上是警界的奇葩了,到底是怎麽混進警界的?難道她爸真的姓李?

  雲淺不禁笑自己,好好的銀行白領不做,大老遠的跑到這個軍火庫裏來搬箱子,瘋了。


  轉頭去看了看沉睡中的嶽天鴻,這時候睡得象個孩子,嘴唇微微嘟起,長長的睫毛垂下覆住雙眼,眉間卻是緊蹙著。


  在醒的時候沒有表情,睡著時卻又這麽豐富,他做夢了麽?夢裏是不是有著那長長的憂傷?那從孩童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都揮之不去的憂傷?


  雲淺不禁伸手撫向嶽天鴻的眉間,每每看到天鴻皺眉,雲淺總有一種忍不住要去將它撫平的感覺。


  她感到那人身體震動了一下,又變得僵直,又於瞬間平息下來。


  雲淺笑笑,很想對阿遠哥說,瞧,屢試不爽。


  阿遠哥,你還好麽?


  雲淺的心事變得複雜起來,深深的牽掛夾雜著一點點幽怨無法釋懷。


  她覺得阿遠哥並不是因為在機場看到她而跟到麗江來的,他本身的目的就在於地門之下,否則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將她丟給師弟自己卻帶著師妹下地門?


  地門之下有什麽?鑰匙嗎?什麽樣的鑰匙竟會讓他拋開一切拿命去換?財富?寶藏?長生不老?……


  忽然覺得那溫柔的笑容之下的本來麵目竟變得虛偽和做作,像一團陰影壓在心間隱隱地痛,那種似有似無根本無法說清楚的焦慮纏繞心間揮之不去。


  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什麽都不重要,隻要他回來,隻要他回來


  嶽天鴻已經睜開了眼睛,看看雲淺,又看看江敏,再看看無聲無息的通道那邊,沒有說話,沒什麽可說的。


  “木頭人,你說那日本鬼子會準時來開門嗎?如果他一直不來,而我們食物又吃完了怎麽辦?”


  沒有回應。


  “唉,匹諾曹,如果所有的應急燈都沒電了,那蟲子乘著黑暗偷襲我們怎麽辦?我可不想像小日本那樣死得那麽難看。”


  “要不我們還是趕緊搬箱子吧,木頭人,你說呢?”


  依舊沒有回應。


  江敏很是惱火了,跑過去一拍天鴻的肩膀,“喂,木頭人,跟你說話哪……”


  “天鴻哥不要……”


  下一秒就傳來雲淺的尖叫,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在電光火石之間江敏的胳膊已被向上反擰即將折斷。


  江敏的慘叫聲在幽閉的地庫裏回蕩:“痛痛痛……要斷了,雲淺救命啊……”


  嶽天鴻冷眼看看江敏,手上一鬆,江敏立即癱倒在地,捂著胳膊開罵。


  嶽天鴻也不吭氣,恢複原來的樣子倚著牆坐著。


  “這人是不是有童年陰影啊?”


  雲淺替她揉著胳膊:“早警告過你了,你非得去惹他。”


  “我沒惹他,隻不過拍一下他的肩膀而已。”


  “你要再想來一次‘而已’,我也不管了。”


  “行行行,我惹不起,我躲遠點。”江敏氣急敗壞,“為什麽你可以碰別人就不行?”


  雲淺想了想,說:“因為他是我阿遠哥的師弟呀。”


  聽到這句話時,那人原本低垂的雙眼忽地向上抬了抬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垂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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