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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又是寅時

  值班的護士麵色蒼白,坐在護士站裏渾身顫抖,上下牙打磕,但還是不得不又將她見的情景又敘述了一遍。


  “前半夜都好好的,那個人臨睡前還笑著跟我說,明天就要出院了,可誰知……”


  江敏打斷了小護士的敘說:“說重點。”


  小護士看了看江敏,又看了看她身邊的李鴻遠,李鴻遠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這個微笑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小護士仿佛得到某種暗示似的,身體不再發抖,說話也流利了許多。


  “到了半夜三點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種琴聲從病房那邊傳來……”


  “琴聲?”李鴻遠重複了一句,“是那種不是很好聽而且聽著很瘮人的古琴聲,對嗎?”


  小護士點了點頭,有點疑惑地看著李鴻遠,難道他也聽到過?


  雲淺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玲瓏釧似乎也有些不安,微微泛著熒光,她撫摸了一下玲瓏釧,安慰它也安慰算是自己。


  “她還會來的。”


  李鴻遠聽到這裏,已沒有興趣再繼續聽下去了,轉身離開了護士站,他隻是為了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而已。


  江敏跟在後麵追問:“誰?你說誰還會來?”


  “白裳。”


  江敏忽地停下了腳步,看了看病房裏那具白色床單覆蓋著的“空心人”,又看向走廊盡頭——還剩下一個從城西逃回來的人,已被轉到了其他病房。


  “白裳不是已經被你身首異處並且一把火燒了嗎?”江敏說著,順手還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喀嚓”的動作,又想了想,問道:“為什麽你一看那屍體就說是白裳幹的,為什麽不是那些不服被你勞動改造的山魈幹的?”


  “山魈的習慣是用刀,開膛破肚掏取內髒,而那個人胸口部位的傷痕並不規則,也很明顯的不是利器所傷,而是一掌掏心。山魈你見過,他們的手掌比這個大得多,一掌下去難道這個人的胸腔不是整個粉碎了?”


  李鴻遠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克製著自己的不耐煩,向江敏解釋,否則這二貨會一直纏著他追問不休。


  “不是山魈……,哎,就算不是山魈,為什麽你那麽肯定就是白裳?”


  李鴻遠已經快步走出很遠了,江敏又追了上去。


  剩下的那個人從山魈那裏逃回來的人躲在被單下麵,頭都不敢露出來,江敏不客氣地將他揪了起來。


  那個人一見到李鴻遠,立馬爬起來滾下地,磕頭如搗蒜,把在一旁守衛的警察同誌給看懵了。


  “恩人,求求你再救我一次,求求你。”


  李鴻遠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去扶他起來的意思,隻是問道:“你親眼見到凶手了嗎?”


  那人拚命地點頭,用顫抖的聲音回答:“見、見到了,是個女人。”


  “我說的是臉,你看到她的臉了嗎?”


  “臉?好像、好像沒有,她頭發很長很長,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


  “好吧,我沒有問題了。你自求多福吧。”


  李鴻遠一轉身出去了,江敏又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她的後麵還跟著王警官。


  “這麽說,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真有怪物抓他們去挖心烤肉?”


  王警官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還無法完全理解,但直覺告訴他,李鴻遠是可以信賴的,要抓住殺人凶手恐怕還需要這個神人多多的協助。


  李鴻遠打了個呼哨,孟霏兒立即出現在他的左右,嶽天鴻也帶著雲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看得王警官一愣一愣的,但江敏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們這是要上哪?”


  “回去。”


  “你們這就要回去嗎?李鴻遠,你不管啦?”王警官一聽有些著急,江敏則立即張開雙臂攔在了李鴻遠的跟前。


  “寅時。”


  李鴻遠隻回答了兩個字。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和嶽天鴻一樣惜字如金了?雲淺不禁在心裏暗暗發笑,偷偷看了一眼嶽天鴻,那張臉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


  “寅時?”王警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江敏拍了他的肩膀,道:“唉呀老兄,就是半夜三點啦。”轉而對李鴻遠說:“那我送你們回去。”


  李鴻遠搖頭:“不勞江警官大駕,我們自己回去。”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走,他可不願意在這個醫院裏多呆一刻鍾。


  而嶽天鴻早就腿肚子朝前奔到了醫院外麵去了。


  “那我晚上再接你們來。”江敏衝著他們背影喊。


  坐在路邊攤上吃早點,看來來往往的遊人,對於雲淺來說,這就是一種奢侈的享受。誰知道呢,十多天前她可不這麽想,要不也不會辭職獨自一人“裸奔”了。


  “阿遠哥,白裳真的還會再來嗎?”


  李鴻遠點了點頭:“她要湊齊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空心人,就一定會來。”


  “師兄,白裳要湊齊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空心人很容易的,街上隨便抓幾個就行了,為什麽非得要到醫院去?”


  雲淺覺得孟霏兒說的也很有道理,於是也直愣愣看著李鴻遠等著他回答。


  “可能白裳覺得那兩個人本來就是屬於她的,逃走了就一定要抓回去烤,否則她的計數就不對了。”


  李鴻遠看著麵前兩個女人,笑了,補充了一句:“女人的思路有時候就這麽奇怪呀,不能以常理來推斷,是吧?”


  最後這“是吧”兩字還直衝著雲淺,害雲淺側著腦袋想了半晌,才發覺自己被耍了,忍不住拿她的小粉拳猛敲李鴻遠,李鴻遠早笑得滿臉開花。


  孟霏兒則背過了臉,不看。


  “別吃這麽快,餓死鬼投胎似的。”


  嶽天鴻可不管師姐說什麽,埋頭吃得飛快,沒幾下兩大碗餛飩就已下肚,看著麵前的空碗還尤自不滿足的樣子,李鴻遠又為他要了一大碗,依然埋頭苦吃。


  “吃飽了,回去睡覺。晚上,會是一場惡戰。”


  李鴻遠放下碗,有些憂慮地看了看雲淺,現在多了這個寶貝,不知道要怎麽安排才好?


  將小淺淺獨自放在客棧裏顯然不妥,但要帶著她一起去與白裳鬥,恐怕更令人擔憂,所以現在,李鴻遠還真是傷腦筋。


  孟霏兒看出了師兄的憂慮,低聲說道:“客棧不太平,師兄。”


  “我知道。”


  看來隻能著雲淺一起去闖關了,該麵對的,也必須麵對,因為白裳原本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對於白裳來說,從她的眼皮底下逃走的這六個人,無論如何都必須抓回去,不僅為了湊夠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空心人之數,更是為了報割頭焚臉這一箭之仇。


  這麽說來,那客棧裏的一對男女……李鴻遠突然有些疑惑了,這一對男女應該不在白裳的計數之列,看情形也不象是白裳的風格,而劉海說附近並沒有法門的清潔工,那會是什麽人還是什麽勢力?

  鑰匙?李鴻遠想到了貼身藏著的鑰匙,從來沒有過的焦慮浮上心頭,腹背受敵,形勢不容樂觀,更不可掉以輕心。


  傍晚時分,江敏就急匆匆地開著車前來客棧接李鴻遠他們。


  “天還沒黑呢,急什麽?”


  李鴻遠慢條斯理地品著雲淺泡的玫瑰花茶,沒有打算立刻動身。


  “那個,屍體,不見了。”


  江敏撓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李鴻遠“呼”地放下了茶杯,抬起頭來望著江敏:“你們那麽多人,看不住一具屍體?”


  江敏點頭:“人再多有什麽用?本來就怕出事沒有運到太平間去,讓人在病房裏裏外外地守著,眼睛都不敢眨一眨,結果,還是丟了。”


  “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隻聽到一陣巨難聽的琴聲,讓人耳朵受不了。”


  “不到寅時,為什麽會有琴聲?”


  李鴻遠坐直了身子,一種令他最不願意想到的可能性從他的腦子裏蹦了出來。


  “阿遠哥,難道是有另外的一種力量在利用白裳?”


  雲淺的想法正是李鴻遠的預感,如果這兩股力量結合在一起,那麽他們就不僅僅是腹背受敵而四麵楚歌了。


  “走。”


  李鴻遠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避無可避,隻有麵對。


  醫院裏走廊盡頭那間病房已經加派了守衛,其他病房的病人都被告知關緊房門不得外出。


  護士站裏隻留下護士長和一名小護士,其餘全是警方人員。李鴻遠將雲淺安排在那裏,並讓嶽天鴻守著,這樣才讓他稍稍放心一點點。


  越到夜深人靜越覺得瘮提慌,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那一刻——寅時的到來。


  “護士長,我害怕。”


  “不怕,有這麽多警察同誌在保護呢。”


  護士長強打精神,但還是兩腿發軟,頭昏眼花,說著安慰小護士的話,卻忍不住自己兩腿直打哆嗦。


  琴聲,很準時,剛剛進入寅時就在走廊裏回蕩。


  李鴻遠站在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裏,側耳細聽,琴聲飄飄忽忽地,漸漸越來越接近。


  “還是那麽不靠譜,白裳,你以後可不要再說自己是公子扶蘇的徒弟啦,太丟臉。”


  李鴻遠對著琴聲傳來的方向,調侃了一句。


  “哈哈哈——”


  琴聲未斷,而白裳的笑聲如鬼魅一般鑽入人們的耳朵,雲淺覺得這笑聲實在是比琴聲更難聽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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