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床主人的故事
當衡子軒剛醒過來的時候,看了一張熟悉的臉。
綠衣人。
他不由得一喜,心想,這綠衣人的本事就是大,竟然能將自己從那張詭異得令人不敢想象的床上把自己救過來。
但當他完全醒過來的時候,他的心又涼了。
因為他發現綠衣人正和自己一起躺在床上。
綠衣人的臉現在是個苦瓜臉,看起來,真是愁得不能再愁了。
綠衣人哭了,他說,我想出去。
衡子軒哭笑不得,說你哭白搭,我比你還想出去。
綠衣人說,你知道你在這張床上睡了多長時間了嗎。
衡子軒搖搖頭,他的確是不不知道,不過,他覺得應該時間長不到哪兒去。
綠衣人說,你已經在這張床上睡了十五年了啊。
衡子軒大驚。
想不到時間過得竟然這麽快。
他看著天空。
天空中還在飄著雪,鵝毛大雪。
他看不到周圍的樓房了。
綠衣人說,這奇怪的雪下了已經十五年之久了,旁邊的建築物早已被雪給掩埋了,現在雪可能有幾百米厚了吧,現在是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
衡子軒唉歎了一聲,說這麽大的雪為什麽沒有把這張床給掩埋掉呢。
綠衣人冷笑道,就算再下一百年的雪,也淹沒不了這張床。
衡子軒說,這到底是什床。
綠衣人搖搖頭,說不知道。
有人來探望他們來了。
是床主人。
床主人從懷裏拿出了兩隻包子。
他說,這依然是韭菜包子。
衡子軒不解,問你為何老對韭菜包子情有獨鍾。
床主人愣住了,手中剛到嘴邊的包子掉在地上了。
他的眼圈紅了。
他說,你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
衡子軒不說話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一句話,竟然惹得床主人傷心。
可見,韭菜包子在床主人的心中並非是韭菜包子。
他說,我覺得這韭菜包子是山珍海味,是天下最美的食物。他說這話的時候,口中噴出一股濃鬱鬱的韭菜味,惹得綠衣人和衡子軒均是將鼻子皺到了最大程度。
他說得很深情,慢慢地流下了眼淚。
衡子軒和綠衣人相覷一眼,撇了撇嘴巴。
想不到,這長得像黑豬一樣的漢子,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麵,有著一段傷心往事。
其實,差不多每個人都一段傷心往事。
床主人說,包子,是她的拿手本事。
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好久都沒有再說話,仿佛已經把話說完了。
衡子軒和綠衣人又相顧了一眼,俱是一副忍俊不禁地表情。
他們太想笑了,但他們又不敢笑。
在他們眼中,床主人是高深莫測的。
一個高深莫測的人,你最好不要嘲笑,否則,你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衡子軒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一定是韭菜包子呢。
床主人仰著頭,望著天空,露出頷下唏噓的胡須,他的喉結一顫一顫的。他說,她家是賣韭菜的,她家祖輩三代都是賣韭菜的。
衡子軒哦了一聲。
綠衣人說,其實我喜歡韭菜,韭菜跟我一樣是綠的。
啪!
綠衣人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是床主人打的。
床主人正在瞪著他,氣呼呼的,一副幾欲氣炸的樣子。
綠衣人愣然道,怎麽了,為什麽要打我,難道我說錯了什麽嗎。
床主人指著他喝道,你不配跟韭菜相提並論,你的綠是因為你老婆偷多了漢子,而韭菜的綠是天然的,是純潔的,是美好的,就你,你也不看你的樣子,我呸!
綠衣人的臉上多了一口痰,痰裏還能看到天然綠色的韭菜絲。
衡子軒把頭掖在胳膊裏,肩膀顫抖個不停。
綠衣人用手慢慢地把臉上的痰抹去,冷森地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好惹的。
啪!
話還未落地,他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綠衣人盛然大怒道,我要爆發了。
然後,他的身子就慢慢地隱去不見了。
衡子軒看著床主人,一臉真誠和擔憂地說,你危險了。
床主人揪住衡子軒的頭發,往他臉上也吐了一口痰。
衡子軒並未立即拭擦去臉上的痰,而是問道,你的那個她到最後怎麽樣了。
床主人又愣住了。
淚水又慢慢地從他的眼眶中溢流出來了。
他聲音悲戚戚地說,她跑了。
衡子軒有些失望地道,原來還沒有死啊。
床主人笑了,笑得挺淒慘,他說,她要是死了,我就不會來這兒找她了。
衡子軒說,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她都跑了,你再找回來有意義嗎。
床主人不再說話了,而是從地上撿起了包子,遞給衡子軒。
衡子軒吹去站在上麵的雪花,咬了一口。
果然是韭菜餡的,不過,有些發苦。
床主人說,她在這兒賣麵,生意很不好,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賣韭菜包子呢。
衡子軒繼續吃著包子,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床主人又說,她做的醬也很好吃。
衡子軒戛然停止了嚼動。
床主人說,她做的醬很黏很有韌性,我每次都能吃掉整整一大碗醬,蘸著韭菜包子吃,真的很好吃,我現在做夢都想吃她做的醬。
衡子軒嘔吐了,其實他並不想吐,一點兒都不想吐,但他實在壓製不住了。
床主人看了他一眼,然後走掉了。
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裏多了幾條蛇。
他說,你剛才吐啥。
衡子軒不說話,他想吃蛇肉了。
床主人把蛇放進了被窩裏。
衡子軒把蛇抓住,手心發熱,將蛇給炙熟了。
剛要吃的時候,床主人回來了。
他趕緊把蛇肉給掖進被窩裏。
他怕床主人跟他搶著吃。
床主人卻說,你可以下床了。
衡子軒欣喜若狂。
他將蛇肉送給了床主人。
床主人說自己不吃肉,隻吃韭菜包子。
衡子軒卻說,我帶你吃麵吧。
床主人愣住了。
他懂衡子軒的意思。
最終,他點了點頭,說好哇。
於是,他們兩個人來到了麵館。
苦瓜臉女人正坐在門口守著生意。
她看到了衡子軒,卻沒有看到床主人。
因為床主人突然不見了。
衡子軒隻好自己進了飯館。
女人冷道,你來幹什麽。
衡子軒說,我想吃麵。
一碗麵端上來了,裏麵放了很多醬,很多辣子,還有黃瓜絲。
衡子軒一邊拿起筷子,一邊問道,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女人沒有說話,隻是切著茄子。
她把茄子條放進了衡子軒的碗裏。
衡子軒一皺眉,他聞到了一股騷氣味。
應該是從女人的手上發出來的,亦或是從茄子上發出來的。
衡子軒更吃不下這碗麵了,但他還是裝出一副欲要吃麵的樣子。
他用筷子撈麵條,故意撈不起麵條。
女人見狀,自己拿著一把筷子,紮進碗裏,一下子剜出了一大堆麵條,對衡子軒喝道,張開嘴。
看著麵條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醬,衡子軒哪裏敢張嘴。
他咳嗽了起來。
啪!
女人扇了他一個嘴巴子,說你來這兒幹什麽,是不是耍賤的。
衡子軒說,你為什麽不想見他。
女人一愣,說見誰。
衡子軒笑了一下,說別裝了行不。
女人突然哭了起來。
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哭了很久。
她才止住了哭,瞪著紅腫的眼珠子說,其實我還愛著他。
衡子軒疑惑起來。
他問,既然愛,為何要跑。
女人說,因為一個包子。
衡子軒感到震驚駭然無比。
他怎麽想不到。
一對深愛的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包子分手。
他更好奇了,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快說。
女人說,他吃了人家的包子。
衡子軒說,就因為他吃了人家的包子,所以你跟他分手了。
女人點了點頭,說那包子不是一般的包子。
衡子軒猛然拍桌而起。
砰的一聲。
女人身子一哆嗦,被嚇了一大跳。
她怒道,你幹什麽。
衡子軒急道,你快說,到底是什麽不一般的包子。
女人說,你為啥拍我的桌子。
衡子軒說,我拍桌子是因為我急得慌,你快點兒說行不行。
女人不說了,坐在那兒生起了悶氣。
衡子軒拿她也沒辦法。
他不喜歡打女人,而且,他好像也打不過她。
女人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罵道,挨千刀的,你說你沒事兒吃人家的包子幹啥,我的包子還不夠你吃麽,我的包子不好吃麽。
衡子軒沒有說話。
有種人,你越催他,他就越磨蹭,如果你不催他,他反而倒快了。
女人好像就是這種人。
女人說,他吃人家的肉包子啊。
衡子軒好像懂了。
原來吃的是肉包子。
女人繼續道,都不嫌人家的肉包子騷氣麽。
衡子軒蹭地站了起來。
女人說,替我討個公道回來。
衡子軒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會罵他的。
女人說,不僅要罵,還要打。
衡子軒為難了。
他覺得自己打不過人家。
女人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狠狠地說,如果是真正男人的話,明知打不過也要打,因為這是男人該有的血性和衝動。
衡子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出去了。
他看到了床主人。
床主人說,終於等到你了,我覺得時間好漫長。
衡子軒陰沉著臉不說話。
床主人問,怎麽了。
衡子軒沉聲說,你為什麽吃人家的肉包子。
床主人臉紅了,低喃道,你全都知道了。
衡子軒轉過身去,要走。
他不想跟背叛感情的人說話。
他覺得背叛感情的人跟畜生沒有什麽分別。
床主人攔住了他,說其實我是冤枉的。
衡子軒哦了一聲,不急著走了,等著他解釋。
床主人望著遠方,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說,其實,我是一個俠客。說到這兒,他扭過頭問衡子軒,知道俠客的涵義是什麽嗎。
衡子軒說,是樂於助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床主人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還有拋棄世俗觀念,不拘小節,大局為重,是也不是?
衡子軒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說是的。
床主人繼續說道:“那一天,我看見一個婦女,婦女抱著個孩子,孩子哭得哇啦叫的,像是要哭死過去似的,我看得於心不忍,我就上前去詢問了一下。原來孩子吸不出奶了,於是,我就幫忙了。結果,在幫忙的過程中,恰巧被她撞到了。”說到這兒,他看著衡子軒,一臉悲憤和委屈,虎目含淚,大聲問道:“你說我有錯嗎?”
衡子軒愣住了,喉嚨裏呃呃了半天也說不出啥話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