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威力的爆發

  魏忠讓衡子軒走,衡子軒不走,堅決留下來,要吃醬。


  他要吃更多的醬。


  魏忠說,好生伺候我,莫要惹惱了我,否則我不給你拉醬吃。


  衡子軒答應了,並且拍胸膛保證了。


  以後的日子裏,衡子軒每天都會燒一鍋水,給魏忠洗腳,甚至還擔起了給魏忠擦屁股的職責。


  他每天要擦很多次屁股,因為魏忠每天要拉很多次。


  剛一開始,他很不適應,難過得想要死去。


  慢慢地,他就適應了。


  時間,才是最能鞭策人的東西。


  一日複一日的,過著同樣的生活,很枯燥,很無聊。


  衡子軒早就跟魏忠沒話說了,他們之間該說的早就說完了。


  兩個人能有多少話可說,幾乎整天憋在一間屋子裏,除了一個人在拉,就是另一個人擦屁股,然後吃飯,吃完飯出去來到海邊上,吃頭鯨魚,然後再進屋裏拉,擦屁股。


  有一天,魏忠再也忍不住了,他說,你不要整天吊搭個臉行不行,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衡子軒開始笑了,以後的每天裏都是笑嘻嘻的,連哭的時候也是笑嘻嘻的。


  人不像人,鬼不像人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


  一百年過去了。


  魏忠顯得蒼老了一些,衡子軒看起來成熟了一些。


  再有一天,魏忠又忍不住了,說你還是吊搭著臉吧,整天笑著,我都看煩了。


  於是,衡子軒把臉收了起來,繃嘴不笑了,臉上出現了幾道很深的皺紋。


  這天,他們像往常一樣,開始吃飯。


  依舊是四方黑麵大饃和醬,再一人半碗苞米粥。


  衡子軒吃著吃著,便流淚了,因為他在醬裏發現了血絲。


  他問這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影響醬的純度,會不會影響醬的質量。


  魏忠氣惱道,你能不能關心一下我嗎,我都拉出血了,我容易嗎我。


  衡子軒把碗摔了,賭氣不吃了。


  魏忠將饃摔在了衡子軒的臉上,大罵道,你愛吃不吃,不吃餓死你個鱉孫。


  又過了三十年。


  魏忠再也拉不出醬來了,拉出來的都是血。


  他痛苦地說,哎呀,我不行了,我的腸胃壞掉了,再不能給你釀醬了。


  衡子軒哭了,他說,那我以後吃啥。


  魏忠白了他一眼,說你以後吃菜吧,你應該有資格了。


  衡子軒拿起鏟子和碗,試著往碗裏盛了點兒菜,注目一看,頓時高興得將鏟子扔掉了,大跳起來,說我能吃菜了,我有資格了。


  他盛到碗裏的菜再也不會消失了,除非他自己給撈著吃了。


  魏忠咂了咂嘴巴子,流露出了羨慕嫉妒恨,說我都吃不上這菜,你竟然吃到了,看來你的福分果真不淺啊。


  衡子軒說,沒關係,我喂你吃。


  魏忠嗬嗬地笑了起來,說總算沒枉費我對你這般好,你倒是挺知道報恩的,好啊,你喂我吃吧。


  衡子軒夾了一根菜送到了魏忠的嘴邊。


  可還沒等魏忠張開嘴巴,菜就不見了。


  衡子軒愣住了,不知道怎麽回事。


  魏忠苦笑了起來,悲傷地道,這種菜,誰撈到碗裏誰吃,別人吃不得,唉。


  衡子軒問道,這到底是什麽菜,竟然這般刁。


  魏忠道,這種菜叫神語細聽,是神界中最高級的一種藥材,有靈性,心眼賊多,隻會臣服於強者,讓強者食用它,對於弱者,它卻是不讓吃的。


  衡子軒哈哈笑了起來,仰天狂笑,看起來癲狂之極。


  魏忠愣愣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何這般樣子。


  笑夠之後,衡子軒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成為強者了。


  魏忠說,的確是強者了。


  衡子軒問道,有多強。


  魏忠說,你為什麽不去試一下。


  於是衡子軒和魏忠來到了大海邊。


  魏忠指著大海說,按照你的能力,你應該能降服得住這大海的。


  衡子軒不多說廢話,直接跳到了大海之上,來到了大海中央。


  他的身子懸浮著,閉上了眼睛,開始啟動體內的虎魄之力。


  逐漸的,他的身上冒出了一陣一陣的寒氣,白色寒氣。


  隨著時間增長,寒氣凝聚成了雲朵。


  雲朵越來越多,形成了一片雲海,雲海的麵積異常之廣,目光望去,隻覺得無邊無際。魏忠正在海岸邊站著,見天陰了下來,抬頭一望,看到厚厚的一層雲霧遮擋住了太陽。


  溫度驟然變低了,魏忠不禁感到有些寒冷,用手拽住衣服裹了裹。


  雲海以衡子軒為中心,一陣陣寒氣還在繼續以愈來愈快的速度從衡子軒身上往外散發著,端的是勢不可擋,無窮無盡。


  溫度更低了,雲海下麵開始下起了雪。


  雪花越來越大,比成年人的巴掌還要大,用鵝毛已不足以形容,端的是成塊子成堆的往下砸落。


  雪下了很長時間。海岸上的魏忠早已不知去向了,想必是生爐子取暖去了。


  一年過去了。


  大雪還在下著,雪塊子慢慢地變小了,成了鵝毛大雪。


  大海已經冰凍住了,上麵堆滿了一座又一座的冰山。


  衡子軒睜開了眼,籲出一口氣,將身子慢慢地飄落下來。


  望著潔白無瑕,無邊無際的雪域之地,衡子軒滿意地笑了。


  他邁開腳步走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茅房前麵。


  茅房正處於一個大雪坑裏。


  茅房並沒有讓積雪給掩埋,相反,茅房上麵幹淨得很,連一片雪花都沒有,還在往下飄落的鵝毛大雪紛紛避開了茅房,仿佛很自覺似的。


  衡子軒再次笑了,笑得很滿意,他已經往這雪花裏灌注了自己的思想,不準沾到茅房一丁點兒。


  衡子軒進了茅屋。


  看到了魏忠。


  魏忠果然正在生爐子烤火。


  他看起來很冷的樣子,渾身不住地打著哆嗦。


  他看到衡子軒,就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快把你的雪給停了,要把人凍死啊。


  衡子軒微笑著,不慌不忙地搬隻凳子坐了下來,把手身在爐火上烤著。


  他問道,魏老最近可好。


  魏忠笑了起來,說魏老一點兒也不好,好了,別他媽的裝了,快點兒把雪停下來吧,真的好冷啊。


  衡子軒朝窗外揮了揮手。


  外麵的鵝毛雪停住了,雲靄散開,露出了光芒熾盛的大太陽。


  太陽很大,大得不像是太陽。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給屋子增添了許多光明和溫馨。


  但衡子軒的心情卻很不好。


  因為他不喜歡晴天。


  他喜歡陰天。


  魏忠倒是很喜歡暖陽天,因為他已冷了很久。


  他樂開懷地道,太陽是希望,沒有太陽的世界是黑暗的,你應該學會喜歡,學會歡迎太陽。


  衡子軒冷漠地道,我不喜歡太陽,太陽隻會讓人顯得更寂寞。


  魏忠沉默了,臉色嚴峻了下來,過了良久,他說,其實我以前跟你一樣,也很寂寞,也非常討厭晴天,但是,後來我想通了,自哀自怨是沒用的,如果你的心裏太陰暗了,別人走不進來。


  衡子軒說,我的心已成了一個牢籠,裏麵長滿了荒草,隻住著一個人,別人誰也進不來了。


  魏忠問道,如果你心裏麵裝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呢。


  衡子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顆淚珠擠落下來,他說,就是死了我也要裝著她,直到我死。


  魏忠不說話了,他覺得衡子軒已經愛到了一個境界。


  這種境界,達不到的人是體會不到的,就譬如他魏忠,雖然他知道有這麽一個境界。


  體會不到他的境界,就不要去安慰他,隻會適得其反,弄不好自個臉上就被扇了。


  魏忠笑了起來,笑得莫名其妙。


  衡子軒問他為什麽笑。


  魏忠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寂寞。


  衡子軒疑惑道,你剛才不是還挺樂觀嗎,怎麽一眨眼就變成了這個德行。


  魏忠說,因為不懂你,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寂寞,何況,我也被你給渲染了。


  衡子軒笑了一下,說其實,這不能怨我,剛才你也說過了,你以前跟我一樣,是一個寂寞的人,這就是症狀根源的所在,你本來就是一個寂寞的人,一個寂寞的人是無法改變的,就算你改變了你的環境,你也無法改變你那顆寂寞的心,而你所謂的後來改變,隻不過是在掩飾,是在故作逞強,其實脆弱得很。


  魏忠再次沉默了。


  他覺得衡子軒的話是有道理的,可謂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但是,他還有個疑問。


  他問道,你說的寂寞的人,天生就是寂寞的嗎。


  衡子軒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自己很寂寞。


  他想了想,說道,應該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寂寞的,寂寞的心是以後演變成的,一旦心被寂寞化了,這心,於這輩子恐怕就再也無法從寂寞中逃脫出來了,反而會越陷越深,我覺得是這樣的。


  魏忠緊緊地盯著衡子軒,目光灼灼逼人,他沉聲問道,年輕人,到底是誰給你造成了一顆寂寞的心。


  衡子軒流淚了,搖著頭哽咽道,我不知道,別再問我了。


  魏忠不再問了。


  他明白,衡子軒一定知道是誰將他變得寂寞起來,隻是他不願意說出來,因為他深深愛著那個人,他找不到了那個人。


  一個人可以讓你寂寞,一個人可以讓你充實,這個人就是你愛的人。


  魏忠語重心長地說道,沒有人是天生寂寞的,年輕人,你所說的,寂寞的心是無法改變的,是錯誤的,等你找到了她,你就不再寂寞了。


  衡子軒眼淚流了很久,一直流到了天黑。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他才止住了哭。


  他問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寂寞的心是無法改變的。


  正吃著飯的魏忠將大饃放了下來,端坐正了,又整出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來,盡量將聲音厚重起來說道,因為你絕望了,你沒有信心了,甚至可以說,你的心已經死了,你覺得再也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了,所以你才會覺得你以後會永遠寂寞下去。你明白了嗎。


  魏忠凝望著衡子軒,非常希望能從其口中聽到一句我明白了。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太消沉了,他想拯救這個年輕人。


  衡子軒卻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什麽話。


  這讓魏忠感到很失望,他不甘心地問道,你為什麽不把話說出來讓我聽聽。


  衡子軒哎呀了一聲,皺著眉頭,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抱怨道,你看你,吃個飯屁話多了,我不就問了你一句嗎,你叨叨個沒完了還,吃個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啊!


  嘭的一聲!魏忠把大饃往地上一摔,說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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