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交易
“顧先生。”
傭人的敬畏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揮手示意傭人退下。
她依舊看著窗外，對他的到來，無動於衷。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去拿她的手試圖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她卻冰冷地掙了開來。
他對她自然也沒有到低聲討好的地步，瞥了一眼她柔弱卻帶著一股執拗的臉龐，道，“好些了嗎？”
她緊抿著唇瓣，沒有說話。
他從床沿上站起身，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才能夠放過你嗎？”
他果然是個工於心計的商人，最知道攻擊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她慢慢轉過臉，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也在他一貫冷傲自負的臉龐上看到一絲落寞。
他說，“你生下這個孩子，然後將孩子的撫養權交給我……這輩子，你我之間的賬就算清了。”
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反嘲弄他，“我以為‘別人’的孩子，顧總何須這樣的上心。”
可惜，和顧承域交手，她永遠都不可能是勝的那一方。
他冷漠看著她，淡淡道，“醫生已經推算出你懷孕的準確時間，而那幾天蔣辰正好在外地出差。”
她沒有想過他真的會去調查，一瞬間連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心，莫名揪痛。
她問，“你要這個孩子做什麽？”
他回答得輕描淡寫，“既然你選擇要生下來，我不可能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
她眼睛有些痛，轉頭又看向了窗外，“我沒有說過我會生下來。”
他永遠都是那麽的精明，“你沒有選擇不是嗎？除非你打算這輩子都不再嫁人，不再生育。”
她沉痛閉起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慢慢才吐出，“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他笑了一下，“在我已經玩膩的時候，你覺得我還留你做什麽？”
她的喉嚨一陣的艱澀，她努力發出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音，“好，我答應你。”
“這才乖。”
沒有再多留一秒，他轉身離開了房間，在跨出門檻的時候，他又笑了一下，留下今天最後一句話，“我必須提醒你，我要的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小孩，所以，你最好給我好好照顧你自己，別讓我到了最後再改主意。”
她沒有再說話，眼睛濕潤地看著窗戶外麵的景致。
直到在玻璃窗上看到他離去的身影，她這才回過頭來，用手揮去頰上的眼淚。
她當然不會答應他這樣的要求……
如果她選擇將孩子生下來，她絕不會把孩子留在他身邊。
他是無奈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何況又對她這個孩子的母親極度的厭惡，他不可能疼惜這個孩子的。
她此刻隻是施行緩兵之計，她已經決定，她會帶著肚子裏的孩子，離開A市。
拿出手機，在確定自己的手機還沒有被他的人監聽時，她給自己的弟弟打了一通電話。
“俊哲……是的，大姐已經考慮好了，大姐決定離開……”
跟自己的弟弟打完電話，韓念芯吸了吸鼻子，叫來房門外的傭人。“麻煩你幫我把湯再去熱一下。”
傭人聽見很是欣喜，“韓小姐您肯喝湯啦？”
韓念芯點點頭，“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韓小姐你還想吃什麽的話，我這就叫阿姨給你做。”
“嗯，我還想吃點飯……”
……
一早，顧承域開完會從會議室出來，交代身後跟著的歐秘書道，“把下午的會議挪到明天，需要簽名的文件叫許副總處理……下午我不會在公司。”
“是。”
“另外，這兩天推掉所有公事上的應酬。”走進辦公室，顧承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隨即離開。
歐秘書在猶豫過後還是開口問，“LIO的總裁今晚會抵達A市親自跟您談和解的事，也推掉嗎？”
LIO集團總裁湯姆斯作為雅加達最大的地產集團總裁，若非忌憚顧承域，是不可能親自從雅加達飛來A市談和解的。
LIO總裁已經把姿態放得這樣的低，顧承域若再次放人家的鴿子，就算湯姆斯有心不跟顧承域撕破臉，這次恐怕也要撕破臉了。
顧承域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隻淡聲道，“推了。”
歐秘書久久站在辦公室，看著顧承域心急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
蘇律剛準備走進電梯，就看到天生擁有一股王者氣勢的顧承域從專屬電梯裏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名隨行的保鏢。
蘇律忙打招呼，“嘿，Kingsly……”
顧承域步伐沒有停駐，隻是掃了蘇律一眼，“有事？”
並肩走到顧承域身旁，蘇律道，“我從意大利剛出差回來，出去應酬的無意間從一個高官的口中探聽到意大利政府有意在他們本國建造一個世界級的建築項目……聽說意大利政府給的預算非常可觀，這個項目做出來不僅可以名揚天下，還有巨額的收益，你有沒有興趣？”
知道顧承域最不喜歡別人浪費他的時間，蘇律說得既簡短又明白。
可惜顧承域隻淡淡地給了他一句，“沒興趣。”
在聽到顧承域答案後，蘇律錯愕在原地半晌，“什麽？我沒有聽錯吧？顧大總裁您說您沒興趣？”
天是要下紅雨了嗎？
向來以唯利是圖著稱的顧總裁今天居然轉性連錢都不賺了？
異常，異常，太異常了。
蘇律狐疑地看著顧承域。
顧承域表情肅冷得跟平常一樣，看不出有絲毫的異常。
在保鏢替顧承域打開車門的時候，蘇律將手橫在了車門上，眼睛邪邪打量著顧承域，“前段日子顧總裁你不是名媛，就是老婆，左擁右抱，好不瀟灑，這段日子卻又淡出了世人的視線，難道顧承域你近日修生養性了？”
顧承域向來冷傲自負，即使對待自己的好友，通常也沒有半點的好臉色，他淡漠地瞥了一眼好友，“你對我的私生活倒是越來越關注了。”
蘇律嘿嘿一笑，“我是關心你嘛！”
顧承域的聲音更冷漠了，“我不需要你關心。”
作為顧承域在商界裏唯一的朋友，蘇律早就習慣了顧承域的目中無人，他精明地眯起眼，“我怎麽覺得你現在好像有些著急？是著急去見哪個美人嗎？”
顧承域根本沒打算繼續跟蘇律聊天下去，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蘇律。
蘇律知道顧承域這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代表顧承域此刻並沒有什麽耐性，他很識相地把擱在車門上的手拿開，邪魅笑道，“我知道了……小韓妹妹複寵了對不對？”
顧承域沒有回答，直接上車。
在車子的車窗還未完全關閉的時候，蘇律抱著胸，斜睨著車裏麵的人道，“顧總裁，小韓妹妹雖好，可不能‘貪杯’啊，最近顧總裁您好像推掉了好幾個大項目，莫非真的色迷心竅了？”
……
保鏢兼司機洛林聽到蘇律對顧承域的形容，不禁勾唇笑了一下。
顧承域何其敏銳的目光，自然是瞧見了下屬的表情，他翻開一本厚厚的雜誌，不怒而威道，“怎麽，連你也覺得我色迷心竅？”
如果歐秘書是顧承域最得力的助手，洛林就是顧承域得力的保鏢，因此洛林有時候也膽敢跟顧承域說上兩句話。
洛林連忙板起臉，保持嚴肅，“屬下不敢。”
顧承域看著手裏的雜誌，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我最近真的很異常嗎？”
洛林有些惶恐看著顧承域。
顧承域道，“說。”
洛林隨即小聲吐出，“顧總您最近呆在韓小姐身邊的時間確實好像有比較多……這些天若非有您必須要親自出席的會議，您幾乎不來公司，晚上也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早早就去了韓小姐那裏，還有您最近一有時間就……“洛林頓了一下，不太敢繼續說下去。
顧承域仍舊看著說裏的雜誌，問，“一有時間就怎麽了？”
洛林輕輕咳嗽了聲，道，“您最近一有時間就看有關孕產、育嬰的書……對事業好像沒以前那般上心了。”
顧承域麵容僵了一下，有些窘迫地合上此刻手中翻著的、封麵赫然寫著“孕產”二字的雜誌，臉色沉肅了下來，而後陷入久久的沉思。
……
顧承域注意到韓念芯的沉默，他將一盅特地請養生廚師熬煮的補湯放在她麵前，“把湯喝了。”
韓念芯似乎比前段日子更瘦了，眉宇間總包含著一絲鬱鬱寡歡。
她好像一直被拘禁在精致鐵籠中的飛鳥，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顧承域坐在床沿凝望著她。
有時候他在想，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否是正確的。
“孩子很好，你不需要擔心。”韓念芯淡淡說著，這句話似乎成了她和顧承域每天交談的唯一句子。
她很訝異一貫都是工作狂的他，最近居然有大把的時間出現在她眼前。
幾乎隻有每天早上他會去公司一趟，其餘的時間他幾乎都在公寓裏。
他最近真的有那麽閑嗎？
顧承域沉穩俊逸的臉龐上依舊是平日的冷漠，看著她的目光卻似乎比平常多了一絲耐性。
他說，“你不需要把我想象得太冷血，我不隻是在關心孩子，我也關心你。”
他說的話讓她怔忡。
他關心她？
他會關心她？
她在心底冷笑，從頭到腳，都不會相信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晚在他和嚴露晗的愛巢裏，他是如何用尖酸刻薄的言語侮辱她。
他對她的恨，對她的厭惡，她已經徹底認識，深深烙印在心底，再也不會多想，產生跟他和睦相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