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狐狸
小狐狸去而複返，這其實並不稀奇。
這是它發現的一個充滿新奇與刺激的場所，狐狸都一種充滿好奇的生物，它渴望前來探險。
再加上白天逃離之後，它仔細思索，覺得這個人類雖然手中的金色光團讓它畏懼，卻似乎對它並無惡意。
因此它便去而複返，於夜間再臨鎖妖塔，重新開啟它的探險之旅。
小狐狸躡手躡腳地朝楊奇移動步子，狐狸是有著夜視能力的，因此雖然黑暗中，楊奇看不到它，它卻是可以看到楊奇的。
但片刻後，楊奇忽然似有所感，運轉龍力，在手掌上凝聚出了一個金色光團。
楊奇這才看到了小狐狸，但在金色光團凝聚而出的刹那，小狐狸卻停下了腳步，縮起身子，麵露警惕與畏懼之色，不再接近楊奇。
小狐狸懼怕龍力，但其實楊奇也十分無奈。
他若不使用龍力，他就看不到小狐狸，而他使用了龍力，小狐狸就會產生畏懼。
這又能怎麽辦呢？
數息之後，小狐狸一蹦一跳地再次跑開了，鑽入牆角洞口消失不見。
楊楓暗自搖了搖頭，但他卻也沒有過於沮喪，因為進步也是有的。
上午時，小狐狸隻敢在牆角洞口處看著他，距離有十餘米。
而晚上，小狐狸與他的距離已經大幅拉近了，距離隻剩下了七八米。
往後的幾天，每一天小狐狸都會來到鎖妖塔十八層探險，同樣，每一天，雙方的距離都在拉近。
到最後，小狐狸已經克服了恐懼，跳到楊奇頭頂玩耍，而楊奇也收起龍力，雖然看不到，卻可以摸到小狐狸柔順的皮毛。
一人一狐已經足夠熟悉。
楊奇猜測，這小狐狸應該是來自於鎖妖塔外。因為塔內的關押著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妖魔鬼怪。
而小狐狸雖然機敏可愛，卻沒有任何妖力，山河真人不可能將其關押進來。
五百年來，鎖妖塔年久失修，正如第十八層地麵便有破損之處，其它層也未必沒有。
也許這小狐狸便是這樣一路摸索著進來的。
至於前麵的十七層，那些妖魔鬼怪都被關押在有著鐵柵欄隔開的牢房裏，被玄奧的道家陣法封禁，小狐狸自中間的過道走過，那些妖魔鬼怪自然難以傷其分毫。
更何況這一個月來，這鎖妖塔內的妖魔鬼怪們被真龍氣息壓製得噤若寒蟬，翻個身都擔心動靜太大，小狐狸一路走來，隻感覺那些妖魔十分滑稽。
小狐狸並非妖類，雖然身為一隻野獸，真龍氣息對其也有一定壓迫，但相比鎖妖塔內的妖魔，這種壓迫卻是微乎其微的。
因此小狐狸其實並沒有多費力氣，便尋到了這條直通煉妖塔十八層的路徑。
但這也足以見得，小狐狸的機敏與勇敢。
山河門地處深山之中，因此門內常有狐狸、鬆鼠、野貓等小動物闖入，五百年來一向如此，門內弟子們早已見過不怪。
而鎖妖塔旁的看守弟子，則玩忽職守慣了，終日裏腦子想的全是“滄源城裏哪家姑娘最正”，哪有巡邏查看的心思？
這也為小狐狸的鎖妖塔探險提供了最基本的前提條件。
楊奇與小狐狸玩耍了幾日，雙方均建立了信任關係。楊奇十分喜歡這個可愛的小萌物，而小狐狸對這個友善的人類也十分有好感。
相比之下，森林裏那些隻知道相互廝殺的同類，才更讓它沒有任何好感。
時間長了，一個想法在楊奇心中逐漸醞釀成型。
“小狐狸，你能否幫我尋一株龍須草回來？”楊奇盯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小狐狸說道。
黑暗中，小狐狸的眼睛像是兩顆閃著光澤的黃寶石，它眨了眨兩隻溜圓的大眼睛，麵上露出疑惑神情，同時非常人性化地用小爪子撓了撓頭——
其實這個動作是它自楊奇處學來的。
小狐狸雖然機敏勇敢，但畢竟沒有成精化妖，對於人類的語言，它其實是聽不懂的，隻能憑借經驗與智慧去猜。
“龍、須、草！”楊奇一個字一個字的去重複，小狐狸則緊緊盯著他的嘴巴，記下了他的口型。
接下來，楊奇又手舞足蹈地用動作，去向小狐狸傳達關於龍須草的各種信息特征。
比如指了指地麵，即這種東西是地上長的，而不是樹上生的，或者河裏遊的。倒在地上裝死，示意這種東西是不會動的植物，而不是會跑會跳的動物。
而後又雙手並用，向小狐狸表達龍須草的大致形狀。
小狐狸這才一副了然的神情。
它用小腦袋拱了拱楊奇的腳裸，而後便一跑一跳地鑽入牆角洞口，離開了這一層鎖妖塔。
也不知道它能否把龍須草順利帶回來。楊奇看著黑漆漆的洞口，若有所思。
後麵的三天，小狐狸都未曾再出現過，楊奇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本也是他心血來潮想到的一個方法，並未報太大希望。
這一日，練完功，楊奇便靠著塔壁緩緩睡去。
睡夢之中，卻忽然感覺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拱著自己的臉。
楊奇睡眼惺忪，剛睜開眼，便看到一對閃著光的鈦合金狐眼。
緊接著，小狐狸把嘴裏叼著的一支輕盈的、稻草狀的物事丟在了楊奇臉上。
楊奇頓時全身一震，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他連忙將此物拿在了手中，渾身顫抖著，凝聚龍力，借著金色光團的光澤，看清了此物的本來麵目。
但他的神色卻為之一萎，因為手中的藥草，並非龍須草。
而是——“狼旭草”。
狼旭草是一種產自北方的藥草，在北方，可以說遍地都是，因此其價值比之龍須草還要不如。
其藥效，是可以激發人體活力，使人體進入興奮狀態，從而能夠更專注地進行修行。
狼旭草是很多輔助修行類丹藥的原材料之一，加之價格便宜，在大陸上流轉很廣。
小狐狸充滿希冀地看著楊奇，楊奇則搖了搖頭。
小狐狸的神情為之一泄，轉而有些沮喪，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楊奇則不由有些不忍，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
小狐狸渾身柔順的皮毛此時卻有些雜亂，想來這些天為了幫他尋找龍須草，應是沒少吃苦。
事實上也正如楊奇所料。
這三天以來，小狐狸蹲守在山裏一條官道邊，凡往來經商者，必經這一條路。
它藏身於道邊一棵大樹上，茂密的枝葉遮擋住了它嬌小的軀體，它緊緊盯著每一隻路過的商隊。
幾十隻商隊在官道上來了又走，小狐狸通過比對口型，終於發現了一個口中說著“狼旭草”的商隊。
“狼旭草”、“龍須草”。從口型上看，似乎很相似……
於是小狐狸便一路尾隨，終於找到了商隊停下來修整的機會，並悄悄潛入，偷出了一株和楊奇的描述相近的藥草。
小狐狸蹭了蹭楊奇的臉，隨後便一跑一跳地鑽入洞中離開了。
往後的幾天裏，每隔兩三人，小狐狸便會灰頭土臉地再次出現，同時給楊奇帶來一株新的藥草，雖然每一次都是錯誤的……
但終於在第十一天，這已經是小狐狸所帶來的第六種藥草了。
楊奇看著手中這株形狀彷如蛟龍胡須一般的藥草，心中不由有些激動。
他不由得在小狐狸毛茸茸的臉上親了一口，雖然，它此時灰頭土臉，楊奇卻沒有絲毫嫌棄。
小狐狸感受楊奇的情緒，也知道自己這一次終於尋到了正確選項，不由有些欣喜，跳到了楊奇的腦袋上玩耍。
楊奇陪小狐狸玩了一會，小狐狸便跑開了。而楊奇則神色一正，他猶豫了一下，便將手中的龍須草吃了下去。
入口微苦。
龍須草化作一股暖流，流入楊奇腹中，同時，一絲非常微弱的，猶如米粒之光的蛟龍之力，自其中分離出來，順著楊奇的經脈一路而上，流至楊奇識海，最終被小金龍龍魂吸收。
這一刻，一股無形的波動以龍魂為中心，向外擴散而出。
塔內十七層妖魔鬼怪，紛紛戰栗到止不住地顫抖，它們感到塔頂那股令它們心悸的氣息又強烈了半分。
此時他們已將山河門負責看守鎖妖塔的弟子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不是說好了關進來的是山河門主之子？結果你特麽關進來一頭真龍，這是騙鬼呢？
這些妖魔的想法楊奇自然不知道，但在楊奇的感知中，龍魂的魂體凝實了些許，雖然這一絲變化，肉眼幾乎不可見。
但是顯然突破“九龍奪元”鑄體境四層已是夠了的。
楊奇控製著心髒內的龍元，源源不斷地吸納妖鬼之力，轉化為龍力，又控製著龍力，在體表凝聚、壓縮。
過去，受龍魂虛弱所限，這一過程一直無法完成，但此時，龍魂有所恢複，龍元的能力也有所增強。
由無盡妖鬼之力轉化而成的龍力，在楊奇體表不斷變幻、凝實，並最終形成了鱗片的形狀。
但這鱗片的凝實度還遠遠達不到標準，隻能說是初具雛形。
足足過了一天一夜，楊奇緩緩收功，第一片龍鱗，已經成了！
這一片龍鱗，被楊奇凝聚在了自己手背背部，平時並不顯化，隻有運功時才會顯現出來。
金紅色的龍鱗，象征著龍族的高貴與神聖。
而鎖妖塔內的眾妖魔則快哭了，它們感到塔頂那神秘存在對它們的剝削越來越嚴重了……
這一天一夜裏，小狐狸也曾來過。
不過它看到楊奇正在修煉功法，並沒有上前打擾。在楊奇身側不遠盤坐了一會，見楊奇沒有醒來，便自顧離去了。
往後的幾天裏，楊奇繼續凝練著龍鱗。
凝練了第一片龍鱗之後，受小金龍龍魂所限，楊奇又無法再繼續修行了。
不過因為有小狐狸的緣故，龍須草倒並不是問題。
在弄清楚“究竟什麽是龍須草”這個問題之後，小狐狸已經輕車熟路，每隔兩三天便會給楊奇帶回一株龍須草來。
也正因此，楊奇一路暢通無阻，凝練了九片龍鱗。
九為極數，第九片龍鱗凝聚完成，則意味著正式踏入鑄體境五層。
這一天，小狐狸再次出現在鎖妖塔頂層，但楊奇卻發現，小狐狸受了傷。
它的右後側腿上，被撕裂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還在淌淌而流。
即使是受了傷，小狐狸依然堅毅不屈地咬緊口中叼著的那株龍須草，將其完好地護送到了楊奇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