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來信

  顧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擺,嘴裏咕噥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語氣中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發現的幽怨。


  聽見響動,她抬眼望去,“青竹?怎麽是你?你怎麽……唔”剩下的話還未曾出口,就被青竹用手捂了回去。


  顧惜清楚的感受到,她摁著自己的手微微發顫,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力氣很大。


  “小……小姐,小聲些。”青竹磕磕巴巴的把話說完。


  心中驚疑不定,這丫頭這是怎麽了?隨即掰開她的手,盯著正在四處張望的青竹,肅了神色,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青竹不曾答話,隻是向房內四處打量,眉間難掩焦灼。


  竟平白讓顧惜也忐忑了起來,她抓緊青竹的手,深吸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複下來。


  “房內無人,青竹你有什麽事就快說吧。可焦心死我了!”


  聽聞此言,青竹這才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顧惜。


  嗯,還帶著她的體溫,這丫頭竟然貼身藏著。


  顧惜也不敢大意,同青竹將門窗閉好,小心翼翼的將信封拆開。


  字跡遒勁有力,轉折之處宛轉沉著,可見筆力剛硬,除了父親,還有誰能有如此字體。


  心中微暖,卻忽的高高提了上去。不對,父親從未與自己通信,怎的今日就想起寫信給自己了呢?因而隨口問了青竹一句:“這信是誰給你的?”


  青竹搖搖頭,“不知,奴婢看著眼生的很,倒像是從未見過似得。”


  不認識麽?她的眉頭死死的皺在一起,既是父親給自己送信,為何要派一個不認識的來?真是奇怪。


  可轉念一想,或許是父親怕眼熟的引人注意也說不定。


  她心中疑團重重,可這字跡卻是做不得假的,隻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低頭將信看了下去。


  信並不長,卻用不小的篇幅來詢問她的生活情況,顧惜鼻翼微動,眼眶微微紅了起來,真好,她的父親還在!

  青竹看著小姐感動的樣子,心裏暗自開心,看來應該是沒什麽大事了。


  正打算離開,卻聽得顧惜驚呼一聲,她在瞟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倒吸一口涼氣,這……


  “母,危在旦夕,望速歸!”顧惜瞳孔驟縮,死死的盯著這幾個字,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又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臉色發白的看著青竹,青竹亦臉色難看,但還是輕撫著她的背。


  外麵傳來腳步聲,還有小丫頭的行禮的聲音,“王爺。”


  青竹慌了神,捅了捅還在發呆的顧惜,低聲說道:“小姐,王爺回來了!”見她仍未動,輕推了幾下。


  她這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青竹,青竹心領神會,裝作給她整理衣物的樣子,而她則慌忙將信塞在了床下。


  剛回頭,寒君耀就推門進來了,她趕忙迎過去,“王爺。”


  寒君耀隨口應了一聲,狐疑的看著她,從剛才到院子裏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正值五月,雖不是酷暑,卻也不至於冷到將門窗緊閉吧。


  還有她,哪怕竭力掩飾,眉宇之間的焦急之色也出賣了她。


  他冷厲的掃了青竹一眼,青竹本就心虛,被他這麽一看,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猛的一跪,匍匐的身子打著擺子,冷汗居然像水珠子似得往下掉。


  他的眼神愈發的寒了,渾身冒著冷氣,就連顧惜都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生怕他傷了青竹。


  便在他未曾開口時就大聲喝道:“沒眼皮子的東西,還不快下去!”


  青竹死死的按捺住往出跑的衝動,擔憂的看著顧惜,見她遞給自己一個安慰的眼神,這才稍稍放心,連滾帶爬,手軟腳軟的跑了出去。


  顧惜鬆了一口氣,感覺到頭上幽幽的目光,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抬頭微笑的看著寒君耀。


  寒君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眯著眼睛靠近,“膽子肥了啊,居然都學會虎口奪人了。”說完,力道又大了些。


  顧惜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忙抬手拉住他的手,讓他稍微放鬆些,忍著疼痛擠出一個諂媚的笑:“王爺,您弄疼我了。”聲音拖得老長,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捏著下巴的手一頓,將她鬆開。心頭似有一根羽毛略過,癢癢的,這女人,什麽時候學會這種招數了。


  瞄了一眼她發紅的下巴,心中一緊,自己居然如此用力麽?突然又有些愧疚,輕咳一聲將頭撇過去,卻忽略了她狡黠的笑容。


  她就知道,哪怕自己隻是一個利用工具,他還是對她有所不同的。


  如果沒有這個紅印子,寒君耀不見得會轉移注意力。


  索性,自己賭對了。顧惜鬆了一口氣,他這關,算是暫時過了。


  其實,若不是寒君耀心中另有其事,顧惜不見得能得逞,不過是二人心中各有算計,無暇顧及罷了,也是這個原因,這頓飯吃的極其安靜。


  顧惜的飯量不算大,可今日卻隻動了一筷子。


  “母危在旦夕,望速歸。”這幾個字如同魔咒一般,牢牢的將她的心神鎖住。


  母親……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看母親,哪怕,是要離開……


  顧惜正在為寒君耀寬衣,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這兩日回府極晚,且神色疲憊,心中有一絲絲心疼,被她忽略了過去。


  突然,被人環住了腰,寒君耀抵在她的肩上,聲音很是溫柔:“疼麽?”


  她正想著母親的事,聞言一驚,反射性的去看他,他眼睛微閉,睫毛如同扇子撲閃撲閃的,燭光打在他的臉上,出奇的祥和。


  她心中一動,柔聲回了句:“不疼。”


  心中如同打鼓似得,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母親還臥病在床,自己說什麽也得回去看她,至於寒君耀……算了,日後再說吧。


  寒君耀沒察覺顧惜的情緒變化,環著她腰的手又緊了緊。


  “顧惜,你不許走,知道嗎?”似是低喃自語,又像是對著她說的。


  顧惜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去的事,況且信也沒有看完,也不知道後麵是些什麽?聞言,敷衍的答了一句,隨後裝作很困的樣子,發出小小的鼾聲。


  寒君耀的眼神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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