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厭厭夜飲
隨著樂坊內侍應女子聽得命令，紛紛從二進偏院地窖之中端來許多酒壇，不消片刻堂中十數案桌上剛布置上了陶碗都倒上了玉瓊佳釀。
空氣中此時流動著香氣和酒氣，更增加了人的情致，站在門口的高浪看到這一壇壇酒被端來，也挑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自顧自的開始酌飲開來，一大碗進入肚中，微微感覺來了許多精神，其他人等更是推杯換盞，起了興來。
如今這佳人麗舞，悅耳弦聲，再加上這甘冽清香的美酒，真真的夜來清風爽，酒入髒腑，把那瑣事煩惱全然忘。
剛才獻舞完畢，高台的簾子早就又拉了起來，下麵眾人喝了三五碗之後，有些不勝酒力的早就臉色通紅了起來，燈光搖曳，暗香浮動，更增加了這樂坊迷離之色。
隨著再次一聲脆響，帳幕緩緩而動，隻見高台上款款走來一個妙齡女子，身穿用金線循環往複織就著山林草木般圖案的短衫，熠熠閃光，極為耀眼，下麵則是大紅長裙，接連觸地，長發披散卻不雜亂，像是一掛瀑布般柔順垂下，長至腰部。
細看眉目，隻見鼻梁堅挺，睫毛長長，下巴稍尖，五官極為標誌，走起路來若迎風擺柳，體態纖細，笑容嫵媚，一股別般的動人風情，登時把剛才那些個舞姬比了下去。
眾人一起歡呼，轟然暢飲，氣氛熱烈。
“小女子名為輝夜，這鹹陽初來乍到，禮數多有生疏，還望各位公子莫要見怪。”隻見朱唇微啟，音色甜美，說話間眼波流轉朝著下麵眾人看去。
下麵的人聽到女子說話，早就被這溫柔軟綿之聲給弄酥了骨頭，這麽美豔不可方物的舞姬，卻是不知誰才能有那齊天之福得以消受。
“無妨無妨，輝夜姑娘你便是上來打我一巴掌，我也心甘情願。”台下卻是有人一時無法把持，直言說道。
眾人聽後紛紛跟著喝彩起哄。
隻見輝夜用袖子輕掩半張麵龐，笑了出來，眼睛微微一眯，朝下低了些頭，這一掩一笑更是風韻盡顯，如那入海江河撲麵而來。
後麵羋炎心裏暗罵：“可真是個媚骨的貨色。”臉上微微露出一絲不屑，卻說這輝夜未來之前，自己乃是長樂坊頭牌，自然風光無二，這輝夜才這般剛登台，隻言片語就能讓這些個公子哥如此不惜輕賤自己。
“不知姑娘從何處來到這鹹陽帝都？”姚啟也不管眾人哄鬧，朝著台上問道。
“小女子家鄉遠僻，各位公子都是這鹹陽之內的貴人，自然是不曉得那些個山野之地，故而罷了。”輝夜心中微微不喜，但仍不改笑臉朝著姚啟說道。
“姑娘這話就不對了，天下再大，也都出不了我們這大秦帝國，難不成姑娘乃是九天仙子？”下麵又有人緊接著說道。
輝夜聽在耳中，心內稍稍一鬆：“人都言這鹹陽公子，學富五車，卻是沒想到連這說話都這般逗樂。”
此時高浪也不論其他，隻是坐在地上不停綴飲，樂坊侍女像是那穿花蝴蝶般來回席間，為各人添酒和奉上點心。
羋炎感覺這輝夜有意在避開姚啟的問題，心裏也有一絲疑惑，看著這輝夜長相，與這關內之人頗有些差異，自己原來家鄉也曾被冠上蠻荊之人，卻也沒見過這般模樣的。
回想來到這鹹陽已經有些年頭，家中過往卻依舊縈繞在心頭，雖然在這樂坊吃穿用度得以保障，但終非長久之計，但眼下遲遲收不到音信，也隻能如此停滯不前。
羋炎輕輕揉了揉額頭，收攏了下心思，偶爾向著堂中望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輝夜隨即向著姚啟欠身作禮，微微一笑。轉而朝著後麵看了一眼。
“小女子獻醜了，以舞助各位公子酒興。”輝夜聲音仍舊輕柔無比。
“當！”
隨著音樂聲起，輝夜眼神朝著下麵掃了一圈，從後麵樂坊侍女手裏接過長柄雙弦樂器，手掌先是輕輕的按在弦上，隨後起手單指向前輕輕撥動了開來，隨後樂音如清泉溪水緩緩而來。
後麵的樂女也跟著撥彈著，弦聲漸漸開始密集開來，隻見輝夜眼神一改溫婉，瞬間有了氣勢，像是被這樂聲帶動了起來。
輝夜彈奏的同時，身形也躍然而動，時而停下彈撥，單手朝著虛空甩去，另外一手則執著樂器，轉而在台上舞動開來，身姿飄逸，裙衫也隨之飄然，燈光搖曳中，原本寬鬆的紗裙時而緊貼玉體，勾勒出宛若天仙般的身姿線條，朦朧間似乎那柔弱無骨的胴體顯現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輝夜這身影所迷，如癡如醉。
隨著一聲高亢的擊石之聲，突然間，後麵的樂音陡然轉變，轉為群女吹陶塤，音調也從剛才的或緩或急的纖細流水之音，變成了厚重悠遠的山林濤聲。
陶塤之音如那流動的沙漠，連綿廣闊，滾滾而來。輝夜原本的媚色全無，此時倒像是一個萬丈高原上舞劍的俠客。一身黃白紅疊加的衣衫，隨著身形跳躍飄逸起來，整個人時而空中移步，時而台上疾行，手中原來的帶柄樂器仿若化作了一把長劍，流波婉轉，執拋收攏，不複間斷。那身影不再嬌弱，如那蒼穹雄鷹，展翅翱翔。
突然，輝夜手中樂器直直向著高台斜下方而去，眾人正感驚詫，輝夜長臂向後一收，樂器又被抱在懷中，整個身軀順勢向後倒去，台下又是一陣驚歎，似乎是擔心女子倒地，卻沒想到輝夜兩腿躍起，足尖輕點，盤旋而舞。
眾人才知道這輝夜乃是故意為之。
“妙哉！”姚啟剛才還以為輝夜準備要對自己不利，看到此時盤旋台上綽約舞動的身姿才知道方才不過是虛晃了自己一下，姚啟隻當是輝夜挑逗自己。
後麵眾人也被這兩番不同樂器的演奏和迥異分明的舞姿帶動起了情緒，也跟著高聲讚歎。
此時台下之人有些個沒忍住站了起來。
隨著最後一下擊石清脆之聲響起，輝夜停下了身姿，此時額頭滲出汗液，化為凝珠，輝夜眼神恢複到原來的柔媚之色，眾人看在眼中，隻見那雙頰伴紅暈，眉眼流風情，天香真國色，異域產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