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回海城,扳倒樓家
莫心頓在原地,燈光清淺,並不紮眼,映得他的臉色有些許的複雜,握著拳頭輕咳一聲,才慢吞吞的說道:“大少,大少奶奶在忙,現在不方便過來,要不我先送您回去?”
莫雲澤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鳳眸裏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悲傷,可很快,那股悲傷漸漸散去,雙眸清明許多,可是眼底的血絲卻沒有散去,他說:“我知道了。”
“大少,大少奶奶說,等過幾天她會回海城……”
“我知道了。”莫雲澤固執的重複,四個字,像是咬過一樣,沉沉的。
“大少,大少奶奶說——”莫心正打算把事情解釋清楚,可是莫雲澤很快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了。”他又重複,然後猛地起身,身形卻狠狠的晃了晃,也許是用力太猛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勉強扶住牆壁,穩住身形,莫心陡然一驚:“大少,您怎麽了?”
“沒事。”這一刻,他終於等來了徹底死心,蘇玖,這一刻,你終於讓我嚐到了真正的死心,他的手指收緊,又鬆開,吐了一口氣方說道:“去訂機票,我們回海城。”
走吧,離開這座城,回去,重新開始。
莫心有點兒擔心的看著莫雲澤,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像是不堪忍受巨大的痛苦一樣,可是薄唇輕抿,生出幽幽冷意,卻還是很快從容回了一句:“好。”
“蕭氏接下來的後續合作,你來負責。”在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說了一句。
“好。”隻要他吩咐,他永遠都聽從,這是莫家的家訓,更何況,他這種家生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警察局長還等在外麵,瞧見莫雲澤出來,心裏哀歎,這尊大佛終於走了,他感覺再這麽折騰下去,他這條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大公子,真是對不住,我的屬下有眼不識泰山,發生了這種意外,今晚我在南山設了宴席特意為你請罪,大公子一定要賞臉參加!”警察局長迎了上來,語氣關切的說道。
“不用了,我等會就要回海城。”莫雲澤自從出來,臉色倏地一冷,像是遇上了西伯利亞寒流,他的眸色裏寒光灼灼,一片清冷,似乎,這個人連同他的心,一同凍住了一樣。
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再留的打算。
警察局長還準備再說些什麽,莫心就阻止了他的動作:“蔣局,請留步!”
出了警察局,晨光微薰,帶著微微的詩情畫意,慵懶灑下人間,莫雲澤沐浴在晨光之下,長身如玉,看起來尊貴不凡,他微微掃眉,像是被萬丈紅塵困住,身陷泥濘無法動彈,那一瞬間,他身上清冷的寒意,讓人覺得莫心揪心,他抿了抿唇,並沒有再多說什麽,朝車子徐徐行了過去,等待在一旁的保鏢看見他過來,畢恭畢敬的替他拉開車門。
他一俯身,便鑽了進去,而莫心隨後上了車。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離開,處處透著低調的優雅尊貴。
車上,莫雲澤靠在後座上,自從上車已經闔上雙目,像是在休息一樣,其實他沒睡,隻是覺得疲憊,身與心,都是疲憊至極的,而莫心見到這一幕自然沒敢打擾他的清靜,似乎在短短一刻之間,莫雲澤整個人又變了,莫心對一旁的司機說道:“先回酒店!”
司機徐徐將車子開了出去,車內一時靜寂無聲,直到一道手機鈴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莫雲澤這才懶懶睜開眼睛,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時,眉心一頓,接了電話:“小榆,怎麽了?”
“雲澤,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最近在忙什麽呢?”景榆的語氣輕鬆愉快,似乎對於上次兩人在西雅軒的爭吵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溫柔如許。
“出差。”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
“噢,你去出差了,怪不得這幾天你電話總是打不通,什麽時候回來啊?”
“今天回去。”他依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自從確認蘇玖不會過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徹底放空了,或者該說,他不會再有任何表情了。
“雲澤,我好久沒回酈城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陪我回一趟酈城吧?”景榆的聲音裏透著幾分難言的歡喜,像是青春年少時的輕快明朗,如一幅畫麵在眼前展開。
莫雲澤麵無表情,隨口這麽一說:“你決定吧,時間確定好了,給我打電話吧!”
聽著他漫不經心的語氣,景榆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雲澤,你有沒有想過我回酈城做什麽?”其實,她希望他多一點關心的,而不是這麽不鹹不淡的態度。
蘇玖走後,莫雲澤看似跟從前一樣,兩個人回到了從前,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無話不談,隻要她要求,他都會去做,可她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就仿佛隔了一條長長的河,再難跨越,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從小守護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怎麽,不過一年時間,他身邊就有了一個刻骨銘心的人。
是她,跟他的緣份太淺了嗎?淺到,不過她離開五年,他便真的忘了她?
“不知道。”他抬頭,揉了揉眉心,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亂成一團,這個時候,他隻是在敷衍景榆,隻希望她早點掛了這通電話,所以語氣,一直頗是冷淡。
“雲澤,你上次說過,咱們可以先訂婚的,所以我想回酈城跟爺爺商量一下我們訂婚的事宜。”景榆自從回來之後,叫莫淮一直是叫莫爺爺,但是現在因為身份轉變,或者說是因為她跟莫雲澤的關係恢複到從前的兩小無猜,跟著他一起叫了莫淮爺爺。
莫雲澤隻感覺景榆的話像一桶冰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他身上的刺倒豎起來,做出防禦的姿勢:“景榆,我說過,我們隻是演戲,各取所需罷了,沒有訂婚這回事。”
“可是,這是你欠我的啊,你答應過我,要娶我的,雲澤,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景榆聽到他尖銳的聲音,用一種楚楚可憐的語氣說道。
他捏著手機的動作緊了緊,吐了一口氣,才沉聲說道:“景榆,你明知道我已經結婚了,我不可能再娶你了,我也不可能跟你訂婚,我之所以前段時間在報紙上沒有反駁你的言論,隻是想給我們彼此之間留一個顏麵罷了。”
她的聲音大了起來,用質問的語氣,用楚楚可憐的語氣,用滿是彷徨的語氣:“可是,雲澤,爺爺說了,如果一個月之內找不到蘇玖,會讓你們離婚,你很快就是自由身了,你明明還喜歡我的,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難道這麽多年,你真的忘了我嗎?”
“我不會離婚,我已經找到她了,她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我不會離婚。”莫雲澤不知道為什麽,會本能的這麽說,他找到蘇玖了,他不會離婚。
永遠不會!
當初,她答應過他,永遠不會離婚!
她不能說話不算數,所以,他不離婚,不離,死都不離!
他死都不會放開她!死都不放,憑什麽,在他愛上她之後,她就可以這麽離開他!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兒?”景榆一驚,為什麽,莫雲澤會找到蘇玖了,當初蘇玖離開,她確實見證了莫雲澤的心如死灰,她以為時間會抹平一切,畢竟她跟莫雲澤從小一起長大,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個男人,也沒有人比她更愛這個男人,可是,為什麽他找到蘇玖了。
莫雲澤沒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景榆,她在哪裏跟你無關,我回海城以後會發布聲明,說明我們兩個沒有任何關係,從今以後,你是我莫雲澤的妹妹,永遠都是!”
“不行,不行,雲澤,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景榆完全變了臉色,大聲喊道。
可惜,電話那個男人已經豪不留情的掛了電話。
景榆聽著茫音,突然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意,不濃,也不淡,平靜稍許,重新撥了一個電話:“聽說,莫雲澤找到蘇玖了?”語氣悠然,跟方才的歇斯底理豪不相關。
“嗬,這麽快?”對方嗬氣一笑,竟然帶了絲嘲弄的意思。
“是啊,他找到她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景榆把玩著一縷頭發,問得漫不經心。
對方鎮定的說了一句:“這個,還真不好說,景小姐,沒有機會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慕安,你別忘了,咱們一直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得不到莫雲澤,你同樣也不會得到蘇玖。”景榆似乎,意有所指。
“嗬嗬,這個似乎不勞你費心。”慕安似乎笑了一笑。
景榆有些微惱,眸色醞釀出沉沉的怒意:“慕安,蘇玖在哪兒?”
“我不會告訴你的。”慕安心情頗好,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鏡子上畫了一個圈兒,聽到有人在喊他,方說道:“對了,我跟樓暖快要結婚了,希望你到時候過來觀禮!”
“慕安,你玩真的?”景榆稍稍吃驚,她對於慕安的做法,有幾分詫異,慕安對蘇玖的執著,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蘇玖跟莫雲澤能走到最後。
可是,現在慕安竟然打算跟樓暖結婚,那蘇玖呢?
他又打算把蘇玖放在什麽境地,還是說,他又打算醞釀什麽陰謀?
一想到這種可能,景榆呼吸一緊,卻聽那邊悠然說道:“與你無關。”
景榆微惱,卻聽慕安再度說了一句,輕而易舉的打消了她的惱意:“對了,提醒你一句,蘇哲醒了,你該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了吧?”
“這麽快?”提到正事,景榆也很快恢複從容理智,她跟慕安抱著同樣的目的,樓家的秘密,之所以重新回來,不過是為了樓家隱藏的秘密,當然,還有當年那場大火的秘密。
“沒錯,所以,景榆,兒女情長素來不是我們這些人看重的東西,我們是時候好好準備一下了,你回來不是為了報仇嗎?難道因為莫雲澤,你完全忘了當初的目的?”慕安似乎壓低了聲音,淡淡的嗓音透過話筒裏傳了過來,有一種莫名的冷意。
“我沒忘。”她咬唇,怎麽能忘,怎麽敢忘?這是她永遠生的夢魘,忘不了,也消不去。
“那最好不過,景榆,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慕安說完這句話便掛了電話。
直到電話裏傳來陣陣的茫音,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景榆一身狼狽的倒在椅子上,感覺呼吸一窒,胸口湧起一抹前所未有的痛意,是啊,景榆,你別忘了五年前那一場漫天大火,倘若不是有人在那晚救了你,你就葬身在那一夜的漫漫大火裏。
而這五年,你在國外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你都忘了嗎?
記住,在莫家,有人隨時想要你的命,你回來隻是為了複仇,隻是為了複仇!
這樣想著,心堅似鐵。
醫院裏,蘇玖掛了電話,閉著眼睛躺在蘇哲睡過的床上,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想哭,拒絕莫心去見他,是因為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莫雲澤,她怕自己的情緒會再失控,因為找不到蘇哲,她現在就像一隻暴躁的小獅子,渾身是刺。
隻要有人靠近,她都能豪不留情的刺傷別人。
更何況,莫雲澤那種人,走到哪裏,素來身份尊貴,昨天晚上也是一怒之下才把他送到警察局,是因為她明白,隻要莫雲澤報出自己的身份,警察局的那些人是不會為難他的。
哪怕,酈城跟江城相隔千裏,隻要他說出來自己是莫家的大少爺!
誰會與他為難?所以,他一定是裝可憐,騙她的同情心,讓她去,不過是為了讓他回海城,找不到哥哥,她怎麽回海城,更何況,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六個多月了,還不到生產的時間,可她知道,回海城之後,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住,又是一回事,所以,她擔心,回去的日子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因為,她想保全這個孩子。
這個,她跟莫雲澤的孩子,除了這個孩子,她不知道她跟莫雲澤還剩下什麽。
婁玉一身醫生白袍,清俊優雅,天底下,大概隻有這個人能把一件簡單的醫生白袍穿得如此高貴不凡,優雅隨意,他問一旁的助理:“蘇先生,還沒有找到嗎?”
“對不起,婁醫生,還沒有。”助理小心翼翼的問道。
“醫院現在的監製越來越不規範了,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你們都看不住,我要你們做什麽!”婁玉很生氣,在他這裏,素來沒有發生過病人還在就醫的過程中,突然消失不見的事情,所以,他的語氣比以往的時候更嚴厲三分。
嚇得跟他身邊的小助理渾身直哆嗦,小心翼翼的說道:“婁醫生,我已經跟蘇小姐聯係過了,她說隻要找到蘇先生,一定會盡快帶他回醫院的。”
婁玉知道再發脾氣無濟於事,撫了一下眉心:“行了,我知道了,找到蘇哲之後,隨時匯報給我。”蘇哲剛醒不久,按理說還需要要醫院修養一段時間。
所以,他突然消失,他才會震怒如此。
又叮囑了小助理一些事情,婁玉瞧見不遠處蘇哲的單獨病房,長腿一邁,朝那邊行去,推開病房門,看到病房上躺了一個人影,他不由疑惑的問了一句:“蘇哲?”
但是在蘇玖側過身子之後,他才發現,他認錯了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婁玉麵無表情的問道。
“婁醫生。”蘇玖沒有想到婁玉會突然來病房:“我在這裏等哥哥回來。”
“沒事,最好少來醫院,你胎位下移,最好這段時間臥床休息。”婁玉提醒了一句。
婁玉說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蘇玖突然問了一句:“婁醫生,如果我選擇提前剖腹產生下孩子,孩子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你想提前生?”婁玉有些啞然的回頭,俊眉微挑,有此不可思議:“蘇玖,你不用那麽著急,雖然當初作為交換條件,我要了你一雙眼睛,但是我不是那麽冷血無情的人,至少等你哥完全康複之後,我才會取你的雙眼,所以,你現在不必心急。”
“不是,我很快要回海城,我擔心寶寶!”蘇玖欲言又止,畢竟有些話不適合對婁玉說。
“所以,你想求我替你做手術,把孩子提前取出來?”他問得犀利直接。
“沒錯。”她黯然點頭,有些傷感的說道。
“蘇玖,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給你做這個手術的,而且在江城,也不會有人敢給你做這個手術,作為一個母親,你有責任讓孩子平安出生。”婁玉的眸色微冷,似乎對蘇玖這樣的做法有些不滿,當然,他作為一名醫生,是不會為她做這種手術。
倘若孕婦有危險,他可以提前為她取出孩子,可是蘇玖如今好端端的,要做這種手術,他肯定不樂意見,母體是孩子最好的溫床,如果早點取出孩子,對母體不利,對孩子更不利。
尤其是蘇玖懷孕不足七月,如今冒然取出孩子,孩子說不定還沒有發育完整,能不能存活還是一回事!更何況,不足月的孩子本身就很難養活。
蘇玖有些慚愧的低下頭,被婁下這麽一說,她確實有些羞愧,訥訥道:“對不起,婁醫生,我不會再有這個想法了,隻是我過幾天要回海城,能不能麻煩你照顧我哥?”
婁玉有些莫名其妙的掃了她一眼:“蘇玖,你到底想做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擔心我回去之後會發生很多事情,哥哥剛醒,我不想讓他卷入這一潭渾水,所以,我想,如果蕭哥找到我哥,你能不能安排我哥去國外一段時間?”她知道,自從莫雲澤找到她之後,她回海城的時間越來越臨近。
她不怕什麽,可是她擔心的是哥哥,如今莫雲赫要見哥哥,找出哥哥身上背負的秘密,而莫雲澤也不會放過哥哥,當初跟她結婚不就是為了樓家的秘密嗎?
如今哥哥醒了,恐怕又是一場血雨紛爭。
她的哥哥沉睡五年,她不希望他剛醒就要麵對這麽多的麻煩,她希望他的生活能夠安穩一些,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小王子,其他的,由她來背負。
五年前哥哥救了她一命,如今,她這個做妹妹的,希望她可以幫他一些。
婁玉沉思稍許,用一種複雜的眸光看著蘇玖,蘇玖定定的與他對視,不躲不避:“蘇玖,你有沒有想過,你哥知道你這麽做,他並不會開心。”
“我知道,可是我想用我的力量保護他。”蘇玖認真的說道。
“蘇玖,我奉勸你好好想一想,就算蘇哲沉睡了五年,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婁玉似乎意有所指的說道,蘇玖還打算再說點什麽,她知道婁玉這個人雖然平素性子冷淡了一些,像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都跟他無關似的,可是他也是真心為自己好,卻聽到外麵護工開朗明快的聲音響了起來:“蘇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進去啊?”
蘇玖一驚,下意識的看了婁玉一眼,卻見他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淡笑,不由的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婁玉,你知道我哥在外麵?”所以,才故意激她,讓她說出實話,讓哥哥聽到。
“你說呢?”婁玉不答反問,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病房的門被推開,蘇玖抬眸望去,就見蘇哲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POLO衫,氣質溫潤如玉,眉眼幹淨如許,皮膚白皙清透,帶著一種少見的蒼白,不過唇色倒是偏紅,如同點在眉心的一點朱砂,涼薄美好,他整個人身上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氣質,讓人看了就生出一種好感。
蘇哲的五官跟蘇玖並太像,但是仍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蘇玖有眉眼有些像蘇苑白,清透之中帶著少許的嫵媚,而蘇哲的氣質跟蘇苑白很像,沉靜淡然,但是五官卻偏向樓瑾之,尤其是那一雙墨色的眼睛,跟他如出一轍,像一湖清澈如許的潭水,蔓出重重的煙,拂過之後,便是繁花千重,不過蘇哲,倒是比起樓瑾之身上的勢利,反倒有一種寧靜淡泊的美感。
他靜,他美,他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高雅。
隨便往那兒一站,便能生出一種讓人不容忽視的尊貴不凡。
“哥,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蘇玖看到突然出現的蘇哲,眼眶驀地紅了,所有的擔心和害怕這會兒,全部化作了委屈。
撲過來,撞在他懷裏,蘇哲感覺懷中一暖,他的妹妹就這樣撲了過來,撲在了他懷裏,霎時撞碎了他滿腔的冷硬,他的唇微微翹起,勾起淡淡暖意:“小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哥——”那一刻,失而複得的感覺充斥著蘇玖的心,幸好蘇哲沒事,幸好蘇哲安然無恙,不然她真的要自殺謝罪了,等緩住了情緒,蘇玖才問道:“哥,你昨天去哪兒了?”
聞言,蘇哲明眸一滯,有少許的細碎的星光,隨即覆上淡淡的暖意:“昨天跟一個故人見麵,手機沒電了,忘記通知你,小玖,對不起,哥又讓你擔心了。”
故人?蘇玖啞異,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開口問道:“你跟莫雲澤從前認識?”
在她認為,昨天是莫雲澤約哥哥出去的,可是昨天莫雲澤在警察局裏一夜,而哥哥一夜未歸,難道約哥哥離開的人並非是莫雲澤?
“認識,你不記得了嗎,媽媽小時候還帶我們去過莫家,不過那時候你才兩歲。”蘇哲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圈兒,做了一個好笑的表情:“才這麽大,不記事也正常。”
蘇玖確實不記得,兩歲之前的記憶她現在已經全忘了,她不自然的咬了咬嘴唇,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哥,昨天不是莫雲澤約你出去的?”
“不是。”蘇哲隨口答了一句,說完這句話便朝病房裏麵走去,走了幾步,若無其事的聲音隨即飄了過來:“小玖,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給咱爸打電話了。”
蘇玖心中一緊,顧不得別的,大聲問道:“哥,你為什麽要跟他聯係,你知不知道他這些年對我們……”要說的話,終究還是卡在喉嚨裏,沒辦法說出來。
“小玖,他終歸是我們的爸爸,不是嗎?”蘇哲頓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而婁玉在見到蘇哲安然無恙回來就轉身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兄妹兩人。
“可是,他不配!”蘇玖咬牙,這些年說不委屈是假的,可是她能跟誰說,不能,所以她一直壓抑著,隱忍著,盡量避免提到樓家,但是這一刻,蘇哲提到樓家的時候,她的心還是不可避免的酸澀了起來,她的爸爸,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活著的這個人,隻是一個披著樓瑾之外殼的陌生人。
蘇哲微微抬頭,竟然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可是那笑竟然有幾分悲涼之意,在他漆黑的瞳仁裏竟然是那麽落寞,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帶笑的,仿佛在哄較真發脾氣的小妹:“小玖,又在鬧什麽脾氣,再怎麽說,他是我們的爸爸,就算做錯了什麽事,也要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他現在讓我回樓氏幫忙,而我——已經決定要回去!”
“不行,哥,你不能回去,我已經跟婁醫生說過了,送你出國一段時間,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不能工作,等你完全恢複了再說。”蘇玖顯然並不認同他的想法。
畢竟,樓瑾之當年對他們兄妹何其狠心,她沒辦法那麽輕而易舉的原諒。
更別提,當年媽媽的死同樣跟樓瑾之有關,如果不是他外遇,如果不是席夏帶著孩子拭上門,他們原本幸福圓滿的家又怎麽會支離破碎。
她真的沒辦法原諒!真的沒辦法。
蘇哲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妹妹,他這個妹妹啊,打小就倔強,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身子微微側了些許,麵朝蘇玖,做出優雅閑適的姿勢,從容不迫仿佛貴家公子,也誠然,從前的蘇哲年紀輕輕,便是海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引得無數名媛對他爭風吃醋,可是蘇哲素來不會動心,清心寡欲仿似仙人。
“小玖,你該知道我的身體早就好了,而且,我問過婁玉了,他說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回海城是我首當其衝的一件事。”蘇哲喝了一口水,緩解了喉嚨裏的幹澀之意。
看了蘇玖一眼,瞧見她緊張兮兮的小眼神,蘇哲淡淡一笑,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臉,還別說,她的妹妹這段時間胖了不少,鬆開手之後筣又用一種慢條斯理的語氣繼續說道:“而且樓家是媽媽當年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我身為他的兒子,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心血就這樣毀在一個外人手裏,小玖,你可以當作什麽事沒發生過,可是哥哥做不到。”
說到這裏,蘇哲眸底一閃而過一抹淡淡的殺氣。
從昨天晚上跟舅舅徹夜長談之後,他方知,他這妹妹隱瞞了自己什麽,十五歲被趕離樓家,要照顧他這個植物人哥哥,五年前去求為樓家無數次,可是樓瑾之從來不會出手相助,讓她從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淪落為魅惑之都的舞娘。
而二十歲的時候,席夏為了逼她嫁給一個雙腿殘疾的人,竟然不惜拿他當威脅的籌碼!
他的妹妹,從小就是他心尖上的寶貝,怎麽可能被人這麽欺負!
他蘇哲,當然是第一個不從的。
所以,他必須要回海城,扳倒樓家,不然,他怎麽對得起當年媽媽的囑托。
蘇玖聞言心頭大痛,用力的搖了搖頭,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看著蘇哲:“哥,其實你不用這樣,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其他的,以後再說。”
直到現在,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哥哥平安,平安。
蘇哲用力握了一下杯子,隨即輕笑了一下,這才轉身,看向蘇玖,目光溫潤如同星辰,語氣像是開玩笑一樣:“傻丫頭,我隻是回樓家,又不是闖什麽龍潭虎穴,你擔心什麽呢,再說,樓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們兄妹的,我隻是把屬於我們兩個的東西拿回來,你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