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這樣的施舍,他不要!
明明該是提醒的一句話,卻偏偏說出來讓人生不出半分好感,隻見蘇玖臉色一白,指尖輕顫,孩子是她最大的心病,為了孩子,她不能留在江城,可是為了孩子,她同樣不能回到海城,如今回來,有什麽辦法可以保住她的孩子嗎?
隻要孩子能活下來,她無所謂,哪怕跟莫雲澤離婚,她都願意。
向晚似乎明白蘇玖的感覺,她怕的連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了,一個女人,如果沒有懷過孩子,永遠不知道那種母性的感覺,當初蘇玖沒了孩子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走不出來,困住自己,拚命折磨,拚命自責,她時常能在夢中聽到那個孩子的哭聲,她後來跟自己說起來的時候,她才明白她當時的那種痛苦,那種絕望,以及那段時間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如果沒有莫雲澤給她的那場獨一無二的婚禮,讓她動容,她恐怕永遠沒辦法走出來,所以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安撫了一句:“別怕,有我在!”
蘇玖感激的點頭,從來,隻要她有危險,向晚都會說一句,別怕,有我在。
她從她十七歲開始照顧她,到如今她二十一歲,足足四年。
這種信任,從心而生。
在蘇玖情緒稍安些許後,向晚目光漫不經心的睨向了景榆,眼底的殺意一拂而過:“景榆,我有沒有說過莫公館不歡迎你,如果你不想太丟臉的話,我勸你還是早點滾,別讓人親自動手趕你!”如果不是顧及地點不對,她真想狠狠抽她一頓。
景榆臉色有些不好,她知向晚的脾氣,要護住的人那是真護,但是對於討厭的人向來不會留情,所以她抿了抿唇:“向晚,風水總會輪流轉,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後悔!”
“風水會不會輪流轉我不清楚,但是景榆,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允許你動蘇玖,你若動她,就是跟我整個顧家為敵!”向晚語氣溫柔,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重如千斤,蘇玖正準備說什麽,卻被她打斷:“景榆,我不管你回來的目的如何,報複也好,陰謀也罷,但是對著一個孕婦下手,你覺得你好意思嗎?”
景榆哪怕怨恨蘇玖,從來沒有想過害她的孩子,這點兒良知她還是有的:“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為了目的無所不利其極,向晚,你不要看低人。”
向晚聽到她這麽說,放心了不少,但是話語卻沒有半分留情的意思:“景榆,還是說你真的變了,再也不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景榆,景榆,你走這些年,我們都很後悔,你回來我們也很高興,倘若你還是我們心中的那個景榆,那該多好!”
說到這裏,注意著她的表情,見她的臉色情緒微微鬆動:“還是說,我們曾經一起長大的時光,你都忘了,景榆,當年,我們沒人想你死的!一切都是意外!”
景榆沒說話,臉色漲得通紅,她是嗎,她再也不是從前的景榆了,自從五年前那場大火,她死而複生,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景榆了,她已經死於五年前,活著的這個是南華。
“顧向晚,不要再說了!”景榆想起他們這些人幼年的感情,心中大痛,倘若沒有那場大火,倘若沒有那場變故,她如今也是莫家的二少奶奶,而非一個墜入地獄的人。
向晚看著景榆的臉色益發難看,故意逼近了一步,看進她的眼底:“景榆,為什麽不讓我再說了,你是怕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嗎?”
“顧向晚,我沒有!從前的種種我都忘了,全忘了!”景榆被她逼近,兩人的身子貼得很近,有一種壓迫感朝她襲來,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向晚卻不顧她的意願,繼續說道:“都忘了啊?”
那句話似乎有些惋惜的意思,眼睛微微一眯,露了絲慵懶的味道來:“那好,我直接了當,我不管你這次回來到底有什麽目的,是不是報複莫家,報複表哥,但是隻要有我在,我是不會允許你傷害他們的,而且,你該知道,惹了我的人是什麽下場!”
“向晚,你別得意太早!”景榆一把推開她,穩住情緒,說了一句,
景榆怒氣衝衝的離開,向晚才懶懶的拍了拍手,一副無聊至極的樣子,她把玩著手指,看向蘇玖,說了一句:“小玖,別怕,我不會允許景榆傷害你的。”
她的人,她一定會護著,更別提,如今蘇哲回來了。
海城這個城市,表麵風平浪靜,其實早已經危機四伏。
樓家,那個傳說,是真的嗎?
不然為什麽這麽多人守著不放呢?她輕撫了一下眉心,看來,有些事情要等莫老爺子過來了,也許,莫淮,明天就該到了吧,畢竟,蘇哲回來了,不是嗎?
當晚,向晚陪了蘇玖一會兒,邵飛給她打電話說是有事,讓她回去,向晚又安撫了蘇玖一番,這才開車離開,等向晚走後,蘇玖上了樓。
離開半年,莫公館似乎什麽都沒變,推開臥室的門,一片靜寂,因為莫雲澤喝醉了的緣故,窗簾拉上,室內有些暗,隱約可見男人的輪廓,他躺在床上,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蘇玖猶豫了些許,終於還是走了進來,這個臥室,是她和他的房間,而今她回來了,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在住這裏,而等莫雲澤醒來,又會做什麽?
趕她離開嗎?其實她想讓向晚陪她的,可是向晚有事,她不能強把她留下,再說這是她跟莫雲澤的私事,別人無法插手。
隻是,她走了以後,景榆就住在這裏嗎?
想到這裏,心有些微酸,放輕腳步輕輕的進了浴室,浴室裏並沒有女人的洗漱用品,除了她當初留下的,洗發水,沐浴露,香膏,還有她的精油,護膚品,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裏,還有她的毛巾,牙刷,牙膏,都還在。
她的心微微一澀,她離開這年半,這裏並沒有別的女人入住過嗎?
不知為何,蘇玖唇角微微翹起,露了回來之後第一個笑意,莫雲澤哪怕跟景榆在一起,至少沒有讓她回來住她曾經住過的地方,還是給她保留了一些自尊,雲澤,你愛的那個人是景榆嗎?
如果你愛我,那該有多好。
從浴室出來,正巧張媽煮了一些醒酒湯上來,蘇玖接過,說了一句:“我來吧!”
“大少奶奶,你總算回來了,回來就好!你不知道大少爺一直有多想你,”張媽還是有點兒情緒,可能是年紀大了,對於分離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瞧見蘇玖回來,臉上倒是真心實意的開心,而且她是明眼人,雖然景榆時常出入莫公館,可是大少爺臉上的表情不會作偽。
那分明,是不喜歡的。
蘇玖勾唇一笑,莫雲澤如何想她,她是沒有感覺出來,她倒是感覺出來他對她的恨意,淡淡一笑,安撫了張媽等幾句,等她離開後,好端著碗坐在床邊,靜靜的欣賞著莫雲澤的睡顏,也許隻有他睡著了,她才能這麽肆無忌憚的欣賞他的睡顏吧。
男人的胡子沒有刮,多了幾分男人味,也添了一些憂鬱頹廢的氣質,他的薄唇微微抿著,像是有些固執,有些不可理喻,當然也有幾分孩子氣的憂傷,他漂亮的鳳眸輕輕闔上,裏麵沒有濃重的感情,也沒有傷人的恨意,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睡著。
倘若睜開,明亮萬般,如同月光,灼灼襲來,讓人心尖生涼。
可是這麽睡著,沒有刺傷,也沒有憎惡,同樣沒有冰冷。
倘若他清醒,還是像這樣這般無害,那該多好,蘇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喊了一聲:“雲澤,起來喝點醒酒湯,不然你明天起來該頭痛了!”
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酒意熏人,一身酒氣,就連衣服都沒脫,就這麽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幸好室內調了空調,稍涼,並不熱,不然他趴在那裏,估計該悶死了。
她的手微涼,撫在他臉上,讓他覺得有些舒服,含糊咕噥了一聲:“玖玖,是你嗎?”
蘇玖的心驀地一酸,眼淚差點不受控製的滑落下來,她的嗓音透著啞:“是我,是我,雲澤,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他勉強的睜開眼睛,仿佛有人在他耳邊說話,像是蘇玖的聲音,可是他怎麽會聽到蘇玖的聲音,這一定是在做夢,如果這是夢,他不要醒,隻有在夢中,蘇玖才會對他這麽溫柔。
隻有在夢中,她才不會說那些傷人的話,不會不理他,不會把他舍下一次又一次。
“我不信,玖玖,你早就不要我了,你怎麽回來呢?”他又咕噥了一句,語氣有些睡意,翻了一個身子,又重新闔上眼睛睡去,蘇玖有些無奈,抬手又拍了拍他的臉,強忍著心底的酸意開口說道:“莫雲澤,真的是我,你快起來,把這個喝下去,再睡!”
莫雲澤被她弄醒,有些不滿,瞪了對方一眼,但在看到蘇玖的時候,微微一愣,像是魔法在那一刻顯靈,讓他頓住了所有的動作,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努力看清身邊這個人的臉,可是他揉了揉眼睛,又覺得有些飄乎,不真切,語氣輕喃:“我這是在做夢嗎?”
“你沒有做夢,真的是我。”
“可是,玖玖說過,她不會回來的,她不要我了,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他肯定的說道,可是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帶著濕氣:“蘇玖,你為什麽這麽狠心,為什麽?”
似乎,醉了,才能肆無忌憚的說出心裏要說的話,無關自尊,無關一切。
“對不起……”聽著他的醉話,她的心都快揪碎了,傷口像是撒了一把鹽,撲天蓋地的都是疼,她摟住他,在他耳邊低語:“雲澤,對不起,我回來了。”
“小玖,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莫雲澤任由她摟著,聞著她身上的香氣,蘇玖用的他熟悉的香味,聞到鼻尖,心中一片安神。
“我知道,雲澤,我也想你,你不知道,我想你都快瘋了。”也許,在一個醉了的人麵前,兩個相愛的人才會不設防,可以說出那些不敢說出口的情話,可以分享著彼此的寂寞。
也可以分享著那些不為外人知道的憂傷。
莫雲澤以為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美美的夢,如果可以,他真想在夢中長睡不醒,隻有這樣,他才能覺得幸福,可是這個夢怎麽這麽真實,怎麽這麽美好,他真的想一直睡下去。
可是,那畢竟隻是……一個夢而已。
莫雲澤醒的時候,是在早晨,這一覺似乎很安穩,他已經有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一覺了,蘇玖走後,他不是失眠,就是惡夢,所以他不能睡。
怕一入夢就會看到她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怕一入夢,便是聽到她冰冷的言話,如同利劍一樣刺中他的心髒。
所以,他不敢睡,也怕睡,而今天,他竟然在蘇玖離開這半年第一次睡得這麽安穩。
醒來,感覺身邊有些異樣,莫雲澤一驚,感覺到一個軟軟的東西纏住了他的胳膊,更重要的是她的大腿還橫在他腰上,怪不得,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做夢,被怪獸追了一夜。
原來,就是這個負累,可是下一瞬間,一個念頭跳入腦海,誰這麽大膽,敢爬上他的床!
難道是景榆?他的心突地一驚,忍著頭痛,打開了手邊的燈,月白的燈光灑下,讓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等重新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人是誰時,一下子愣住了……
蘇玖?怎麽會是蘇玖?他不知道是該不該開心,可是心酸卻是真真切切的,這是他的妻,不要他莫雲澤的妻子,可是她怎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回海城的。
莫雲澤的意識慢慢回攏,昨天因為要陪一個客戶吃飯,他本來不想喝酒,奈何對方纏住他一直喝,而他剛開始不想喝,最後推脫不得,隻能拚命喝,這一喝直接把自己給灌醉了,然後是景榆送他回來的,可是後來呢?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他腦子裏一片空白,蘇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而且她怎麽會在他床上?這才是他當務之急應該關心的問題。
他被這個意外弄得有點兒懵!
她不是說過不要他了,她不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她不是跟別的男人有孩子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是看他可憐才回到他身邊嗎?
可是,這樣的施舍,他莫雲澤,不要!
他沒那麽可憐,他莫雲澤是堂堂莫家大少,顧氏的嫡係,怎麽可能要這樣,所以,他仍上的那一抹柔和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的冰冷,他瞧著她睡得香甜的小臉,有一瞬間的不忍心,可是心底的痛意幾乎控製不住,他狠下心推開她:“誰讓你回來的!”
蘇玖睡得正香,被推醒的時候,有些意外,當她睜開眼睛看到莫雲澤怒氣衝衝的一張臉,心底咯噔一跳,下意識的問道:“雲澤,你醒了?”
莫雲澤眉心裏攏過一抹厭惡,有些嫌棄的看著她,語氣冰冷而無情:“蘇玖,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馬上滾!我不想看到你!”
原來,昨夜的溫情都是幻影,一覺醒來,什麽都不複存在了,他說的想她,他昨夜的委屈,悲傷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冷漠和淡然,蘇玖張了張嘴,意圖解釋:“雲澤,你昨天明明說——”
她話音未落,他已經準漠的打斷她的話,語氣森冷的如一把劍:“那是我醉了,把你當成了別人,你以為,就憑你,蘇玖我還會允許你在我身邊?馬上從這裏滾出去!”
“可是,我是你太太?”
莫雲澤聽到這話,正準備去浴室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過身,鳳眸灼灼,就那麽定定的看著她,半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殘忍的冷笑,微微嘲道:“蘇玖,你還記得你是我太太,那你呢,跟蕭寒在一起這半年,做了什麽,你對了莫太太這三個字嗎?”
“雲澤,對不起,我不該離開,可是——”
“蘇玖,我再說一遍,馬上從這裏滾出去!不然我殺了你肚子裏的孽種!”莫心自從把醫院證明拿出來,證明蘇玖確實是在江城懷孕的,也就是說,這個孩子不是他莫雲澤的。
不是他莫雲澤的孩子,隻能去死!
蘇玖下意識的護住肚子,眼底驚恐蔓出,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莫雲澤,你就這麽狠心,容不下這個孩子,倘若是景榆懷了你的孩子,你還會不會這麽殘忍?”
莫雲澤覺得她不得景榆還好,一提景榆腦子隱隱作痛,就連昨夜的醉意都是一陣一陣的湧了上來,撕扯著他的理智:“景榆的孩子,我當然要留下來!”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蘇玖,她以為經過昨夜的剖白,自己能跟莫雲澤解釋清楚,能理智的跟他談談,可是就是這麽幾句話,已經殘忍的把她打入了地獄。
她咬唇,卻感覺不到疼痛,她說,蘇玖,別這樣,不值得,你不能哭,不能示弱,為了肚子裏的寶寶,你也要堅強,不能哭,於是她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而莫雲澤愣了一下,不明白蘇玖怎麽就是這麽走了,他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想告訴她,那不是他的真心話,隻是本能的反擊,可是,她就這麽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他提景榆不過是想看看,事到如今,他莫雲澤還能不能讓蘇玖吃醋,可是他錯了,蘇玖怎麽可能會為他吃醋,她回來一定是因為蘇哲吧!
一定是這樣子的。
莫雲澤不知道在房間裏呆了多久,他的腦子嗡嗡作響,明明盼著她回來的,可是當她出現,他卻覺得不知所措,一想到她是他莫雲澤的妻,卻跟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那麽久,甚至有了別人的孩子,他心口就有一股子說不出的痛意,撕殺著他,絞痛著他。
直到管家打了一通電話上來,說:“大少爺,老爺子從酈城過來了。”
他的動作一頓,漫不經心的輕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這才起床,走進浴室隨便梳洗了一下,套了一件淺紫色的POLO衫,和一件白色休閑褲。
鏡中的男人無異是一個俊美的男子,瀟灑隨意,他抬手捏了捏臉,露出一丁點兒暖意,這才慢悠悠的晃下了樓。剛下樓就看到蘇玖跟莫淮坐在客廳裏,客廳明淨如洗,晨光微暖,懶懶的灑了進來,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美,像是一幅悠悠展開的畫麵。
他竟然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忍破壞的感覺。
他站在樓梯口,就那樣看著,仿佛回到了酈城的時候,老爺子經常喜歡約蘇玖去酈園坐坐,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這一點他是滿意的。
因為老爺子看重蘇玖,宅子裏的人便不敢動她。
蘇玖初嫁進莫家,他待她不好,宅子裏的人都知道,他跟她大吵大鬧,甚至幾次要動手將她趕出去,那些想巴結的人自然落井下石,而那些對他不屑一顧的人,自然巴不得如此。
所以,她的處境頗是堪憂,可是就算這樣,她從來沒有跟他抱怨過一句。
蘇玖是樓家的棄女,大家都知道,因為這樣的身份在莫家並沒有幾個人看得起。
甚至就連,他的親生妹妹莫雲歌,都對這個嫂子百般捉弄,因為在雲歌看來,要配得上他莫雲澤的人,必須有足夠好的家世,性情才貌都個個頂好,可是蘇玖,不過是樓家的棄女。
她憑什麽嫁進別人莫家,成為她大哥的妻。
而當時的他,對蘇玖諸多不滿,所以也就明著暗著縱容著雲歌欺負她,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二十歲的女孩,在麵對雲歌百般捉弄之後,竟然表現的若無其事,反倒跟個沒事人一相照顧雲歌,甚至在雲歌闖禍之後,會去包容,引領她。
自從媽媽走後,除了爺爺的真心疼愛,他不知道別人待雲歌如何,可是他看到蘇玖的真心,讓她在這個表麵平靜,實則危機四伏的家裏,有一絲溫暖。
“雲澤,醒了?”莫淮昨天得知蘇哲回來的消息,便動身過來了,對他來說,蘇哲才算是跟他們莫家的姻親,如今蘇哲醒了,又是蘇玖唯一的哥哥,他怎麽可能不來!
所以,他昨晚就讓人備了私人飛機,訂了最早的航線,這才不到八點,人便到了海城。
海城,他許久不來了,上次來是因為蘇哲的事,這次來,還是同樣因為蘇哲。
上次蘇哲失蹤,他知道消息後,親自去了樓家要人,給了席夏時間,沒想到席夏倒是反將他一軍,逼迫蘇玖一次,讓這對小夫妻陰差陽錯鬧了矛盾,分開整整半年。
莫淮心思透亮,可是有些事情,不能是他說,他說了,孫子會覺得他偏向蘇玖,嫌棄他一個老人家管他們的事,年輕人,你管他的事,他覺得煩,索性他不管不問,雲澤是他親生帶大的孩子,他明白他的性子,他這人,講理,但是有點兒缺點,就是念舊情。
而且,蘇玖,這孩子,他信任,能退能進,雖然才二十出頭,可有時候,處事讓他都挑不出一點毛病,性子跟苑白很像,公平公正,所以他也放心。
可就這麽一放手,竟然出了這麽大的差池!
莫雲澤直接無視了蘇玖,跟莫淮打了一聲招呼,在他旁邊坐下:“爺爺,您怎麽來了?”
“怎麽,我難道不能來,你瞧瞧,你都多久沒回酈城了,老頭子想念你這個孫子,還不能過來看看你?”莫淮看著莫雲澤的態度就來火。
蘇玖自然看到了莫雲澤眼底的疏離,咬了咬唇,沒說什麽。
莫雲澤聽出老爺子話裏麵的輕斥,竟然溫和一笑:“當然可以,我最近不是忙幾件案子,本來說等忙完了,就帶景榆回去,上次您說過,答應讓她進我們莫家門。”
這話,是不假,可是那是在蘇玖沒回來的時候。
而且當時的情況,他不是知道,莫雲澤心理都出問題了,看過心理醫生,可是心理醫生硬是說沒什麽毛病,但他日複一日的消瘦下去,仿佛永遠墜在地獄裏一樣。
雖然表麵上他跟正常人沒兩樣,吃飯,上班,約會,甚至默許景榆跟在他身邊。
可莫淮知道,他這個孫子真的病了,病的很重,甚至連他這個爺爺都不能救他。
所以,他才行了緩後之計,點頭應允讓景榆進門,可是這事蘇玖不知道,蘇玖聽到莫雲澤這麽說,臉唰的一下子變了,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雲澤,你胡說什麽?”莫淮輕斥。
莫雲澤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優雅起身,朝餐廳行去,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爺爺,我有沒有胡說要不要錄音為證,還是說,您答應過我的事,都忘了?”
“混帳東西!”莫淮氣得大喝一聲,可縱是如此,莫雲澤也沒有回頭。
他走後,蘇玖的臉死白死白的,手指輕輕扣緊,握著沙發上真皮,那個樣子,像是快要撐不住,隨時倒下去一樣,莫淮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輕嗬了一口氣,試圖跟她解釋:“小玖,其實事情不是這樣子的,上次是因為……”
“爺爺,我知道。”蘇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仿佛方才那個情緒失控的並不是自己一樣,除了臉色有點兒蒼白之外,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您從酈城過來,一定沒吃早飯,咱們先去用早飯吧!”她體貼的說道。
莫淮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臨起身之前,才說了一句:“小玖,爺爺還是那句話,你永遠是我們莫家的媳婦,不過這次的事,你也有錯,也要罰!”
蘇玖嗯了一聲,看著莫淮站起來有些微陀的身影,心底湧出點點酸意。
剛剛莫雲澤沒下樓的時候,莫淮就說過,這次的事,她有錯,她也認錯,他說了很多,有些道理她懂,可是她做不到,她是莫淮親自挑選的孫媳婦,哪怕有錯,他會責怪幾句,可到最後還是會包容,他會等著她成長,識大體,最終跟莫雲澤站在一起,操持這個家。
可是,她最終還是辜負了這個老人的期望,讓他失望,傷了他的心。
她聽得出來老人語氣裏的失望。
因為她的任性妄為,讓這個疼她,寵她,甚至待她如同親生的老人失望了。
蘇玖心口一絞一絞的疼,莫淮並沒有多說什麽,甚至連目光都溫和如初,可是在他麵前,她卻有一種抬不起的頭衝動,來到餐廳,莫雲澤已經坐好,端著牛奶漫不經心的喝著。
瞧著她進來,沒說趕她離開的話,但是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甚至,直接無視了她這個人。
蘇玖卻不管不顧的坐了下來,她知道,她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不能不吃東西,她早晨有點兒低血糖,更何況,現在是孩子吸收營養的時候,所以她跟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倒是,一旁的莫雲澤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喲嗬,看不出來,心態倒還挺好,這頓早餐還能吃得下,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她心態好!還是她真的無動於衷至此。
不過,看在她是一個孕婦的份兒上,讓她把這頓早餐吃完。
不跟她計較,畢竟,他是男人!
一頓早餐總算吃完,蘇玖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卻聽到莫雲澤不緊不慢的說道:“爺爺,咱們是不是要談一談剛剛沒完的話題?”
“雲澤,你想做什麽?”莫淮不動聲色的反問,睨著莫雲澤,眼底是深不可測的光。
“當然是我跟蘇玖離婚的事情!”莫雲澤身子往後一靠,鳳眸輕眯,露不出絲毫的情緒,可就這樣一雙眼睛,卻讓人覺得清冷萬般,沒有感情:“畢竟,我不能讓景榆這麽一直等著。”
這話一出,莫淮清楚的看到蘇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那目光裏充滿了絕望和悲傷,不由惱怒的喝了一句:“莫雲澤,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爺爺,當初您說過,一個月她不回來,就去跟樓家說離婚的事情!”莫雲澤並沒有把莫淮的怒氣放在眼裏,甚至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掃了蘇玖一眼,瞧見她臉色如雪,心道,蘇玖,你難道還會在乎我嗎?薄唇微抿,露了一個刀削般的弧度:“所以,現在,我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