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回憶像針紮
季墨抿了抿唇，沒有多問，他默默的拿上西裝外套走在前頭，顧以欣把自己的頭發整理了一下，狼狽的逃了出去。
兩人拿著賬單來到收銀台，把剛才點的菜都打包帶走，顧以欣臉色很沉重。
季墨牽著她的手，把她帶進一家茶室，點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然後耐心的把剛才在橘子餐廳點的菜都打開放在桌上。
顧以欣垂著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她的眉頭微微的皺在一起，季墨很討厭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王依曦也是那樣，很多事情都自己擔著，不去麻煩他，季墨是最後一個知道她得骨癌的人。
當時，王依曦隔三差五的請假，季墨問她，她都說家裏有事，奶奶住院了，季墨提出陪她一起去醫院看奶奶，王依曦卻一次次的拒絕他，直到最後她住院打化療，臉色越來越差，但是為了不讓季墨多想，仍舊堅持來學校上課，季墨看到她的臉色不再像從前那樣白裏透紅，心裏也開始有了疑惑。
在季墨的逼問下，王依曦才說出自己得了骨癌，當時季墨的心情如同晴天霹靂，他很想哭，一個那麽年輕的生命卻得了那樣的病，王依曦被檢查出來得骨癌的時候，還不是晚期，但是因為拖延了最佳治療時期，病情就惡化了。
看著顧以欣一臉沉默，心事重重的坐在自己麵前，季墨仿佛看到了那時候的王依曦。
那天正在上英語課，王依曦抱著書本進來，臉色黃的像泥土一樣，整個人看上去很沒精神，但是卻帶著微笑。
季墨和她是同桌，坐在教室的最後排，最後排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是他們的專屬座位。
王依曦翻開書本準備聽課，季墨從她進來後就一直看著她，他不明白王依曦的臉色怎麽會一天比一天差，那麽年輕的她怎麽會比老奶奶還要滄桑？
“阿曦，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季墨緊緊的盯著她，墨眸深不見底。
“奶奶住院了，我在醫院陪她啊，熬了幾天夜的關係。”王依曦笑著解釋，笑的很溫柔。
“不可能，熬夜也不可能熬的人不像人的。”季墨握緊了拳頭，心卻狠狠的被揪著，又像是一把把無情的刻刀在他的心底劃著。
王依曦笑臉相迎的望著他，始終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阿墨，你現在是在嫌棄我醜嗎？”
她眨了眨眼睛，偏過頭看他，兩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
季墨猛的發現王依曦今天居然化妝了，她平時從不化妝，天天素顏，這一切都太反常。
英語老師在課堂上正講的激動，季墨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拉著王依曦從後門走出教室。
“砰”的一聲，是季墨甩門的聲音。
“阿墨，你走慢點。”王依曦幾乎是被季墨拽著跑的，他走的很快，季墨本來就腿長，再加上他今天的速度快的像隻豹子，王依曦身體不適，怎麽跟得上？
聽到她軟弱的求救聲，季墨慢下步子來，兩人在一棵很大的香樟樹下停了下來。
那一天的風很大，呼呼的刮著，王依曦披肩的長發被刮的很亂。
她的身子像是一張輕盈的紙，隨時都會被風刮跑。
“你告訴我，最近到底隱瞞了我什麽事！”季墨嚴苛的質問道，臉色也已經陰鷙下來，王依曦還是第一次看到季墨對自己那麽凶。
不過她一點也不怪他，是她先對他有所隱瞞，不過那種事又該怎麽說呢？王依曦想過很久，要麽提分手，要麽默默離開，目前為止，也就隻有這兩種選擇了。
“阿墨，我和你說實話吧，我們分手吧。”王依曦雙眼迷離的眺望著遠處，不敢抬頭看季墨，她怕自己看到了會哭。
好多次，她都是從醫院打完化療，偷偷的跑出來學校的，每次回去都會被她的主治醫生訓斥一通，她的主治醫生是一個中年男子，對王依曦很好，像爸爸那樣的關心她。
王依曦答應了主治醫生以後再也不會偷偷跑出醫院了，但一次次的食言，主治醫生看到她那麽年輕漂亮，也是於心不忍。
“你說什麽？”季墨好笑的反問道，分手！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兩個字會從她嘴巴裏說出來。
“你沒有聽錯，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王依曦看季墨一臉整個世界快要崩塌的表情，心裏早就傷痕累累了，但是此刻她早已沒有退縮的路。
季墨握緊了拳頭，一臉想殺人的表情看著她，麵部表情陰森到不行，“理由呢？”他薄薄的唇平靜的吐出三個字。
“我剛才說了，我不愛你了。”王依曦忍住想哭的衝動，季墨是她在這個學校唯一的牽掛，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放不下的人，一生隻有一次的初戀，她把自己最美好的年紀和時光都給了他，也已經無憾了。
“我不信。”季墨搖搖頭說，語氣中很鎮定，他猜想王依曦一定是出事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今天不是愚人節。”王依曦重複道，她克製住鼻尖的酸意，眼淚卻已經噙在眼眶中。
“你爸爸在外麵欠別人錢了？”季墨腦海裏浮現出一萬種想法，他不信王依曦不愛他了，她若真的不愛，也不會站在這裏和他耗著，早就走了，她一直是個很清醒，決絕的人。
“沒有。”王依曦望著他，心如刀絞。
“那是什麽？誰逼你和我分手的？”季墨捏住王依曦的肩膀，指尖一用力，快要把她的骨頭揉碎。
高三的時候，他們學校的一群壞胚子組成了一個團隊，她們都是季墨的愛慕者，每天想方設法的針對王依曦，王依曦和季墨是同桌，大多數時間在一起，但也總有分開的時候，有一次王依曦去上廁所，在女廁被那群女生堵住了，打的遍體鱗傷。
事後，季墨發飆，把那些女生一個個的打的半身不遂，他一個從來不打女人的人也因為王依曦破壞了原則，但是他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還讓那些女生都退學了。
王依曦沒有喊疼，她整個人在風中顯現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季墨見狀，趕緊摟住她，哭了起來。
整張臉皺在一起，英俊的五官也在此刻擰成一團。
王依曦當時傻了，看著季墨哭，眼眶中的淚珠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
兩人緊緊的抱著彼此，哭了許久，季墨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哭，他這麽一個心比石頭還堅硬的人，也會有被滴水穿石的那一天。
“阿墨，我得了骨癌，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說治愈的希望隻有百分之十二，我之所以臉色會變得那麽差，就是因為在醫院打化療，前幾天我剛進行第三次化療。”許久過後，王依曦平靜下來，她鬆開環著季墨的手，鎮定的說。
季墨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凝視著她，臉上各種表情都有，心疼，自責，愧疚，無助……
“誰說你得了骨癌？這醫生一定是有病！”季墨的情緒很激動，等他反應過來聽清楚剛才王依曦所說的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這些，他寧願王依曦像最開始說的那樣，我不愛你了。
如果分手了，他能讓她活下去，他願意成全她。
季墨在聽到王依曦得了骨癌的瞬間，很崩潰。
“剛才在橘子餐廳，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媽媽。”顧以欣沉默了許久，季墨也呆呆的想著心事，她的話把季墨拉出了回憶。
“你的爸爸媽媽？你是說本來走進來的那一對中年夫妻嗎？”季墨在腦海裏飛躍的回想著剛才在餐廳時的情景，因為餐廳的人很少，所以他還記得。
顧以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們和好了？”季墨不解的問，如果他沒有記錯，顧芸應該是挽著王燁的手臂進來的。
因為剛才他在點菜的時候，發現顧以欣一直看著那個方向，所以他也特別留意了一下。
“我不知道。”顧以欣搖搖頭，如果爸爸媽媽真的和好了，他們肯定會歡天喜地的告訴她，沒有理由瞞著她的。
顧芸明明告訴她說今晚和別人出去了，顧以欣感覺這當中一定有故事，心裏雖有幾分不悅被爸媽欺騙了，但還是為他們感到開心。
“你別想太多了，他們肯定是和好了，打算晚點告訴你來著。”季墨看顧以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慰道。
“你怎麽確定的？”顧以欣雙手拖著下巴，眨了眨她的美眸，一臉誠懇的看著季墨。
“如果我沒記錯，剛才你爸媽進來的時候，你媽媽一直挽著你爸爸的手臂，要是他們沒複合，怎麽會那麽親密？”
在季墨的指點下，顧以欣瞬間恍然大悟了，她欣喜的拍了拍桌子，笑著說：“是哦，我居然忘了這麽關鍵的一點，這麽說來，他們肯定已經和好了！”
“嗯。”季墨淡淡的說。
顧以欣開心了，卻發現季墨有點悶悶不樂的，他像是揣著一肚子的心事，她舔了舔唇，問道：“你是有什麽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