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
懵懂初戀總是讓人心潮暗湧，或許隻是因為對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句話，都會覺得甜蜜無比。
明明隻是單方麵的暗戀，蘇羲和卻覺得仿佛兩人已經在一起了。
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逛街、一起遊玩，那種隨時隨地可以和她在一起，感受到她的溫軟柔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總讓人陶醉。
而且，蘇羲和總覺得這樣的趙妍夕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
不再沉悶憂鬱，不再隻是被生活壓彎了脊背的可憐人，她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嬌俏，開心就大笑，傷心就哭泣，委屈就撒嬌，這才是她該有的顏色啊！
趙妍夕可不知道蘇羲和在想什麽，她隻是覺得臉有些燒的難受，像是魔障了一般做出那麽小孩子的動作。
兩人一路無言進了教室。
許亦舒趴在桌子上裝死，看到兩人一起進來有些意味深長的對著蘇羲和笑。
蘇羲和不動聲色的顰眉，忽而視線一轉，眼神淩厲的射向局促不安的班長，似是想起了什麽，嘴角一勾，平白讓人覺得滲的慌。
每個人都有一些特定的表情或者動作，代表了他們的心情，或開心或憤怒，許亦舒最怕看到的就是蘇羲和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其是他緩緩勾起唇角，眼神看似柔和其實和跟冰渣子似得，一瞅見他那表情，許亦舒就恨不得自己沒長眼睛，可惜他注定是蘇羲和這條賊船上的人，逃也逃不掉。
蘇羲和步伐優雅，帶著這個年紀的孩子特有的活力，他好兄弟的勾住許亦舒的脖子，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許亦舒就是一臉苦逼。
“不要吧！”
蘇羲和挑眉。
“好好好，我知道了！”許亦舒連忙舉手投降，他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看著蘇羲和好整以暇的坐回座位，咕噥了兩句“葛朗台”，卻也隻能認命的考慮著他剛才說的事情。
於是趙妍夕不知道，在偌大的美陽高中，有一個長頭發女生成為了眾矢之的，罪名，大概是跟王子走的太近了吧，招嫉妒。
更不知道，還有些前些天還恨不得用語言將她淩遲的人第二天青著眼圈聽見關於她的話題就哆嗦。
時間穩穩當當的往前走，越是臨近運動會，趙妍夕越是卯足勁，恨不得下一刻就見到鐵娘子。
龔蔚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也不知道自己能給趙妍夕什麽幫助，於是插科打諢的逗著趙妍夕開心，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這一天，趙妍夕還在認認真真地聽課，張夏旭臉色有些擔憂的將她叫了出去，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躊躇了片刻，“趙妍夕啊，你……”
趙妍夕感覺到兜裏的手機“嗡嗡”震了兩下，身子以僵，可是礙於張夏旭在這裏，隻能當做沒有感覺到，任由手機震動著。
“趙妍夕啊，老師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孩子。”張夏旭下意識的用手指蹭了蹭嘴唇，若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在思考、在為難的動作。
趙妍夕瞪著大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怎麽把她扯進去了。
張夏旭盯著她看了半晌，挫敗的胯下肩膀，“咳咳……你媽媽身體有些不舒服，在醫院……”
趙妍夕的身體“蹬蹬”退了兩步，一臉不可置信，她像是被嚇著了，過了片刻才抬起頭看著她，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老師，我媽媽？”
張夏旭有些不忍，趙妍夕的家庭情況在美陽高中的上層已經不是秘密了，好在她這孩子很堅強，這麽些年來就磕磕絆絆過來了，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接到這麽一個電話。
趙妍夕的臉色在一瞬間蒼白的跟張紙，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期盼的眼神在張夏旭的沉默中漸漸暗淡了下來，像沒有星空的夜晚，黑的讓人有些絕望。
“老師……”趙妍夕無意識的動了動下垂的雙手，“我……我可以請個假嗎？”
“可以。”張夏旭鬆了一口氣，他就怕趙妍夕聽到這個消息失去理智，再被嚇出個好歹來可就麻煩的，但依現在的情況看來，果然他還是想多了，能在整個學校的同學與她敵對的陣營安然的到現在，她的內心怎麽可能那麽脆弱呢。
於是趙妍夕口頭跟張夏旭請了個假，也沒回教室，拔腿就往學校外麵跑。
趙妍夕平時連公交車都舍不得坐，這一回卻奢侈的打了個車，坐在車上趙妍夕的心都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張夏旭說的很模糊，大概是怕她著急上火，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含含糊糊的，她心裏就越沒底，一顆心跟掉進熱油鍋似得。
“師傅，能再快點嗎？”趙妍夕緊張不安的搓著手，一雙小手因為用勁太大搓的通紅，可她顧不了那麽多。
在聽到趙媽媽住院的那一瞬間，趙妍夕整個人都懵了，過了好半晌才找回了一點理智。
開車的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從趙妍夕一上車他就開始注意她，這孩子還穿著美陽高中的校服，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一點血絲，大而明亮的眼裏滿是憂慮與焦躁，上車之後她直接報了Z市的中心醫院，之後就一句話都不少，就是心神不寧地不停張望著。
大叔從後視鏡裏觀察著趙妍夕，開口安慰，“這速度不慢了，小姑娘你是要去看病人吧？不用著急，咱擱醫院不遠，十幾分鍾的距離，叔盡量開快點，很快就到了。”
趙妍夕說了些“謝謝”，抿著唇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兩隻手的手指交纏著，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確實跟司機大叔說的一樣，不過十幾分鍾車就穩穩的停在了醫院門口，“小姑娘啊，你就在這兒下吧，要進醫院還麻煩的很。”
“好，謝謝。”趙妍夕付了錢，繃著神經就往醫院跑，進了住院部大廳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樂媽媽在哪兒，她掏出手機準備問問張夏旭，一眼就看到未接電話，還有兩條短信，趙妍夕急忙點開，是醫院發的短信，說趙媽媽在急救，需要家屬陪同之類的。
“急救”兩個字就跟倆巨錘錘的趙妍夕頭暈眼花，她強迫自己鎮定，抖著手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確認了地點，她又不知道急救室在哪兒，跑到導醫台詢問了一下，捏著手機瞪著眼睛就循著急救室的方向去了。
趙妍夕不敢坐下，不停地踱著步不時抬頭看一眼亮著的“手術中”三個字，她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聽到趙媽媽出事就跑來了，這會才有心思去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實也不是有心思，隻是她不知道除了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能幹什麽，她似乎什麽都幹不了，隻能無助的等在這裏。
到後半節課趙妍夕還沒回來蘇羲和就坐不住了，頻頻看向門口，下課之後更是拽著許亦舒直接衝到了辦公室，這會下課，辦公室裏的老師基本都在，他們突然闖進來立刻就收到了許多驚訝的目光，張夏旭正在喝水，看到他倆皺了皺眉，“蘇羲和你們有什麽事？”
蘇羲和連忙收起內心的焦躁，溫和地表達了自己對同學趙妍夕一直沒有回教室的擔心。
張夏旭盯著他看了半晌，看的蘇羲和還以為他知道了些什麽的時候才長長歎了口氣，“趙妍夕媽媽在醫院，她去醫院了。”
“醫院？”蘇羲和一怔，下意識的就蹙起了眉頭，下一秒他就做了決定，“老師……”
趙妍夕直愣愣的盯著發白的牆壁，醫院裏縱然隔音效果再好，也隔不住所有的聲音，病人痛苦的呻吟聲、家屬不耐煩的訓斥聲、醫生護士冷靜又平淡的交談聲，無比清晰又準確的往她耳朵裏鑽。
趙妍夕一點都不想聽到那些聲音，她捂著耳朵緊緊閉著眼睛，想要隔絕那些聲音，可那些聲音卻越來越明顯。
她抱著腦袋搖著頭，恨不得將所有聽得聲音都甩出去。
腦袋上一沉，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溫度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
趙妍夕驚訝地抬起頭，就看到一雙溫潤的眸子緊緊鎖著她。
蘇羲和挨著她坐下，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不要擔心，我在這裏陪著你。”
不知為何，趙妍夕的鼻尖一酸，眼眶發熱，有什麽東西像是要衝出來，她連忙別過腦袋，“你怎麽……怎麽會在這裏？”
蘇羲和笑了笑，手掌撫上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將她一頭柔順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才罷休，但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一個人時的彷徨與無助仿佛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有所減少，緊繃的神經也仿佛稍微舒緩了一些，趙妍夕重重吐了一口濁氣，“謝謝。”
“妍夕，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提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蘇羲和恨不得將她擁在懷中慰撫一番，跟張夏旭軟磨硬泡的請了假果真是對的。
聽到張夏旭說趙媽媽在醫院的那一瞬間，蘇羲和的腦袋裏已經思緒百轉，他在想趙妍夕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表情是怎樣的呢？又在想她一個人等待在手術室外該是多麽的惶恐無助，他想要到她身邊，借給她一個肩膀，哪怕隻是簡簡單單的陪在她的身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