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隻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邊
手術室外。
女孩將自己縮在椅子上，雙臂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往日一雙靈動大眼呆滯執著的望著手術室的門，仿佛想要從哪裏看出點什麽。
她旁邊坐著一個眉眼溫潤的男孩，臉上是正處於十六七歲年紀的特有的青澀往成熟轉變的麵容，不至於太青澀卻又比成年人少了一份深沉與圓滑。
女孩盯著手術室，他專注的凝視著女孩，一時間，空氣靜謐，時間不老。
“妍夕。”男孩輕柔地聲音在這個時刻意外的平和。
趙妍夕扭過頭看著他，“不要擔心我，我沒有那麽脆弱。”聽出他話中的擔憂與欲言又止，趙妍夕反過來安慰他，還有什麽比生活的艱辛與不易更加令人絕望？
自小就在生活中掙紮，看慣了生活的絕情，還有什麽能讓她絕望。
固然趙媽媽對她來說無比重要，可她也不會因為擔心而把自己弄垮，不然誰來照顧趙媽媽呢。
蘇羲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格外心疼，這就是趙妍夕，一個在生活的洪流裏逆流而上輾轉掙紮的女孩，一個明明隻是小孩子卻比大人更加堅強的女孩，這樣的女孩真的忍不住讓人想要愛憐。
“好。”蘇羲和聲音輕輕柔柔的回響在趙妍夕的耳邊，“不管什麽時候，你隻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邊。”
心髒猛烈的跳動，趙妍夕緊張地捂住胸口的地方，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惶恐，又是這樣的感覺，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看到她捂著胸口，蘇羲和臉色一變，忙箍住她的肩，擔憂的問。
趙妍夕像是被蜇了一樣甩開他的手，“沒事……我沒事。”
蘇羲和怔怔的看著被甩開的手，眼神中浮出一抹受傷，轉瞬又恢複了正常，嘴角勾起一抹牽強的笑意，“你沒事就好。”
因為這個突然的動作，兩人一時間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空氣中的尷尬像會浮動一般，以最微小的顆粒狀隨著呼吸一點一點吸進肺裏，趙妍夕無措地揪著膝上的衣料，垂著眸子咬著下唇，貧民的想要遏製隨即產生的酸澀。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趙妍夕身子機械的蹦了起來，三兩步衝到了手術室門口，緊張的盯著緊閉的大門。
蘇羲和整理了一下心緒，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也隨著她站在門口。
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拉開，穿著手術衣的醫生護士推著趙媽媽出來了。
趙妍夕猛地撲了上去，扶著床擋看向床上的趙媽媽。
她的麻醉還未清醒，禁閉著眼，臉上蒼白的毫無血色，安靜的像在沉睡一般。
趙妍夕緊緊盯著趙媽媽淺淺的呼吸，起伏的胸口，吊在半空中的新漸漸回歸原位。
“醫生，我媽媽怎麽樣？”
腋下夾著文件的醫生拆下口罩折疊好放進胸口的口袋，皺眉打量了趙妍夕一番，“你的家長呢，讓家長來吧，這麽大個事你個小孩子怎麽能……”醫生搖了搖頭，餘下的話雖未說出意思卻很明顯。
蘇羲和緊張地看著趙妍夕，生怕她情緒有什麽大的波動。
隻是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趙妍夕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聲音平靜，“我家沒有別的大人了，醫生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跟我說，我能做的了主。”
醫生的眼神有一刹那的驚詫，但他掩飾的很好，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病人有兩根肋骨骨折，胸腔內有淤血，左大腿腿骨骨折，沒有生命危險，隻需要靜養即可。”或許是因為趙妍夕的話，他的聲音明顯的柔和了下來，不似之前那麽冷硬刻板。
“謝謝您，真的太謝謝您了。”趙妍夕連忙道謝，緊張的顫抖的手指仍忍不住輕輕顫栗著。
趙媽媽是在外出的時候被突然闖上行人道的車撞到的，肇事司機在第一時間就跑了，趙媽媽是被路人叫了急救車送到醫院的。
趙媽媽被送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她也快醒了，醒了之後一定要多跟她說話，讓她保持清醒，趙妍夕想，大概是因為麻醉的緣故吧。
護士幫趙媽媽接上了心電監護，又給她掛了藥水，趙妍夕拉著凳子坐在床旁，握著趙媽媽的手默默不語。
蘇羲和確認趙媽媽沒什麽事，跟趙妍夕說了一聲就去買飯了，並且特意去繳費大廳給趙媽媽的賬戶上交了足夠她這次治療用的費用之後才匆匆忙忙去買了些飯菜。
趙媽媽的情況不適合吃飯，蘇羲和就幫趙妍夕買了點她愛吃的菜，想了想又買了些水果，而且看樣子大概得在醫院住些日子，蘇羲和又跑到超市去買了生活必需用品、給趙媽媽買了些燒傷墊，她可能用得上。
等他一切都買好之後兩隻手差點都提不住，蘇羲和給自己加了個油，提著一大堆東西全速前進。
在醫院大包小包的很正常，但是像蘇羲和這樣十個手指每個手指上都掛著東西的可真不多見，這一路上他就成了稀奇物，坐電梯的時候開電梯的更是多看了他幾眼，蘇羲和報了趙媽媽所在的那個樓層，耐心等著電梯上去。
下電梯的時候有個很和藹的女人幫他分擔了一些東西，蘇羲和自然是謝了又謝。
女人幫他將東西送到了趙媽媽的病房就離開了。
趙妍夕看到這麽一大堆東西嚇了一跳，“怎麽買這麽多呢？”裏麵大多是生活用品，蘇羲和還很細心的買了一條薄毯子，正適合這個時候蓋。
趙妍夕眼眶有些發紅，縱然她多麽堅強，在麵對這麽重大的問題的時候也忍不住心裏發怵，能有一個人一直陪著她，是一件多麽讓人感動的事，而且這個人還隻是她的同學。
“都是些生活必需品。”蘇羲和邊說著邊提出來個袋子遞給趙妍夕，“你還沒來得及吃飯吧？先吃飯吧，別餓壞了。”
趙妍夕拿著袋子，眼眶裏霧氣彌漫，“謝謝！蘇羲和，真的很感謝你。”
看到她眼眶裏的霧氣，蘇羲和心猛地就揪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想要去安慰她，可想到在手術室外她避之不及的態度，蘇羲和的心又僵在了半空，他抿著唇，臉部肌肉都繃的緊緊地，“我說了你不用跟我說謝謝的。”說完這話，他悶頭又開始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日用品歸類、生活用品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頭櫃裏，小毯子、小被子之類的疊放在櫃子裏。
趙妍夕垂著眼睫站了片刻，安安靜靜地去吃飯。
蘇羲和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苦澀的笑笑，其實他跟她的距離還是很遙遠。
將東西都分類放好，蘇羲和想了下跟趙妍夕說了些去護士長辦公室找護士長。
有些事情他不希望趙妍夕知道，既然喜歡她，那麽她的好、她的壞、她的負擔他都將包容並且承擔責任，讓她一個人掙紮，他辦不到。
護士長辦公室就在護士站旁邊，隻不過有電子門，必須要用密碼或者指紋才行，蘇羲和跟護士站的護士說明了情況，護士進去問過護士長之後才放他進去。
蘇羲和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很熟悉的聲音，“進來。”
蘇羲和疑惑了下就沒多想，醫院人員構成複雜，人數也多，可能什麽時候不小心聽到她說話了吧。
隻是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護士長，蘇羲和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原來是她。
剛剛幫他提東西的那個女人，這會她已經換上了潔白的護士服，頭上戴著兩條藍杠的護士帽，看到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從護士長辦公室出來，蘇羲和鬆了一口氣，他跟張夏旭請了上午的假，下午必須去學校了，因此在趙媽媽的病房坐了沒多長時間就離開了。
出了醫院大門，蘇羲和眉頭緊顰，毫不猶豫的撥通了署名“爸爸”的電話。
將事情所有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讓蘇爸爸通過自己的渠道查一下肇事司機藏匿的地點，蘇羲和回頭仰望著高聳的住院部大樓，眸光定格在其中某一個窗戶上，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趙妍夕吃過飯後趁著趙媽媽還沒醒了，去護士站詢問了一下辦住院的程序，急急忙忙跑到繳費大廳去繳費。
幸虧她今天要取錢，直接將銀行卡帶在身上了，否則又得跑回去一趟。
繳費可以用銀行卡直接劃，也省的拿那麽多現金不安全。
趙妍夕報了一下趙媽媽的名字，詢問大概得交多少錢。
她有些忐忑，雖然卡裏還有兩萬三千塊錢，但是這醫院的硬件設施很好，而且知名度很高，一個床位一天就要一百多塊錢，更何況是救護車接回來的人，而且還做了手術，也許兩萬塊錢遠遠不夠。
“您的賬戶上已經交納了費用。”收費處的護士聲音平板直敘，趙妍夕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根本沒有交納費用，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
“已經交納了？”
“是，交了多少錢？”
護士將金額說了一遍，趙妍夕立馬就驚住了，那麽多？
趙妍夕暈暈乎乎的上了樓，腦袋裏跟漿糊一樣，迷迷糊糊的就轉著那個金額，誰交的錢？腦海裏閃過一個身影，趙妍夕渾身一機靈，難道是蘇羲和？
蘇羲和哪來的那麽多錢，他還隻是一個學生，家長再大方也不可能給他那麽多錢，況且她跟蘇羲和頂多隻算是朋友，他又為什麽這麽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