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大錯特錯

  嘩啦，嘩啦。 海邊潮起潮落，鹹澀的海風吹拂出一片又一片的波光粼粼，我站在夕陽落下的盡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小小的漁村。 在那裏，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屋簷牆壁，有一張可以相擁而睡的窄床，加上我和他，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家。 沒等我重溫這短暫的桃源美夢，臉上突然潑來一盆涼水，猛地將我凍醒。 再醒過來，我身處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密閉空間中，軟趴趴地躺在地上，涼水潑得我渾身濕透。 嗅了嗅鼻子，我背後瞬間發麻，這不是什麽涼水，而是刺人口鼻的汽油！ “季馥芳，你想幹什麽！”一見到這女人，我憤恨地想撲上去，下一秒卻失敗地重重摔在地上。 驚駭地看著自己的手腳，它們即使長在我身上，竟然連一點知覺都沒有，整個人軟成一團爛泥。 “別掙紮了，你現在的力氣，連一隻蟲子都打不死。”她毫不客氣地給了我小腹一腳，踹得我登時長大了嘴巴，青筋全部凸起，半天後才喘上一口氣，臉色漲得發紫。 “哼，好不容易弄來的特效藥，倒是被你糟蹋了一瓶。”拽住我的頭發，季馥芳將我拖到了一處角落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地上。 爛泥一樣靠在牆上，我明顯感覺到身邊還有人在呼吸，抬頭望去，不禁兩眼暴突—— 不到半米處的地方放著一塊毯子，季佩華就躺在上麵，閉著眼睛昏睡。身下全都是各種黑黃的穢物，臭氣熏天，睡夢中尤不安穩。 蹲在季佩華身邊，季馥芳“溫柔”地將她抽醒，桀桀詭笑，“好姐姐，快看，我把誰請來了？” 迷迷糊糊地動了動眼睛，季佩華渙散的眼神裏半天找不到焦點。 等到她辨認出我的模樣，表情瞬間清醒了一些，口齒不清地說著話，口水流了滿身。 “尹、尹梨……放她，她……” 我鼻尖發酸，咬緊了嘴唇，不忍心看她不人不鬼的模樣。 “得了，你們慢慢抱頭痛哭去吧。”季馥芳獰笑一聲，重新扭開汽油桶，來回地澆在季佩華和我的身上，戲謔地看著我們倉皇躲避，嗆得咳嗽不止。 剩下的半瓶汽油，她直接倒滿了整個地麵，粘稠的液體順著地麵的縫隙四處遊走，很快就爬滿了每一個角落。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季馥芳笑了，“別怕，馬上他就來救你們了。” 這個他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目送著季馥芳出去，我動用五感環視四周，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剛剛似夢非夢時聽到的海水聲是真的，這也不是什麽大箱子，她竟然將我們裝在了一個卡車後的集裝箱裏，一路開到了海邊。 饒是我見識慣了季馥芳的手段，也忍不住罵道一聲，變態！ 扭頭看著身邊的女人，她躺在那裏，嗚咽著發著聲音，渾濁的眼淚從眼裏流淌出來，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怪、怪我……是我、我的妹妹……” 仰頭靠在背後，我啞然地望著高高的車頂。 是啊，全都怪你的好妹妹。怪她嫉妒了你這麽多年，怪她這個人一恨恨了這麽久，自己失敗的感情，還要下一代來報償。 可是事到如今，我還能怎麽樣呢。 靜靜地發呆了半晌，我喊了一聲季佩華的名字，有話想說。 “如果邵礪鋒把救你出去了，你記得，永遠不要告訴他真相。”說到這裏，幹澀的聲音突兀哽住。再一會兒後，車廂裏隻剩下我低低的笑聲。 我要他無知一輩子，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曾經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