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日·殤

  被一群女性強行圍觀讓豐苓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


  她平常很喜歡親近女人,尤其是年級大的女人。甚至有時候會去找一些三十歲左右的外圍女讓她們陪她睡覺——她猜想這可能是自己父愛過剩又缺乏母愛的緣故——這也就是為什麽她不反感巫瑾的原因。


  但這不代表她喜歡被當成稀有生物圍觀。更重要的是在男賓那邊她可以從南海群島扯到巴爾幹半島,從伊朗雅加達敘利亞扯到蘇聯捷克司康餅,就是拉不來家常。


  好在豐苓這張臉還是比較討人喜歡的。並且隻要保持平靜眼神別太陰森,相當於內向羞澀的性格一樣討喜。再有巫瑾幫襯,整個氛圍還算不錯。


  即使是吳晴晴也是很開心的,衣服對嫂子好奇的樣子。興奮地跟一群同齡女孩嘰嘰喳喳的吵。


  巫瑾把切成小塊去籽的西瓜遞到豐苓手上。也許她對巫荀都沒有這麽細致的做過。她咬著西瓜回答女人們提出的各式各樣的問題,引得他們咯咯直笑。她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麽,不過看到她們笑起來的樣子她自己心裏也很開心。


  一陣驚呼讓女人們紛紛停了下來。


  一個女人注意到是男賓那邊發出來的聲音。大家紛紛猜測那些男人是不是喝醉了開始發酒瘋。有些女人甚至盤算怎麽把喝醉的老公抬回家了。可是豐苓卻覺得不對,那是嘔吐的聲音,而且嘔吐物的量很大,不,是非常大。


  巫瑾第一個跑過去。就聽到有人大喊,“叫救護車!”


  她看到圈內的場景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豐苓隻在乎巫荀。當她看到巫荀隻是被大量的嘔吐物和黑紅的血弄髒了衣服的時候不免得鬆了口氣。再看裏麵,酒桌上一片狼藉,黑紅的血桌上桌下流了一地。吳承勵的嘴裏血液還是在不停地湧出來。


  他的臉色鐵青,兩眼向上翻,四肢抽搐。正被人放倒在地上。


  豐苓奔過去首先解開了他緊繃的衣領,然後使他頭偏向一側。可能是血塊或者是嘔吐物堵塞了氣管,吳承勵幾乎沒有呼吸。


  可是豐苓不懂護理,也沒有器械,要等他自己咳出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再看巫荀,他正在不遠的地方打“120”,但豐苓卻覺得他一點也不急切,似乎吳承勵即使是死了也沒有關係。


  也對,如果吳承勵死了,巫荀就可以直升董事長了。沒有人會阻攔他了。


  隻有吳晴晴在一旁哭得像個淚人。


  巫荀打完電話邊去安撫賓客,說:“讓諸位受驚了,如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時間不早了,請各位盡早回家。”


  大家,有尤其是女客都嚇得不輕。大家陸陸續續的離開場地,來客就隻剩下了邱莫林。


  救護車呼嘯而至。


  ……


  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倒在床上。由於氣道中分泌物、血塊和嘔吐物太多,就直接插了呼吸軟管。這個平車正被強壯的男性醫生瘋狂的往醫院內部推進!

  吳承勵的臉已經從鐵青、發紺轉變為蒼白。呼吸脈搏血壓嗖嗖的往下掉,大量的血液順著輸液管流入外周靜脈希望緩解一下休克症狀,但是失血過多,如此的血量根本看不出成效。搖晃的血袋就像眾人的心,一下一下慌得要死了。


  十分鍾的時間,一份病危通知書就已經送到了巫瑾的手上。


  吳晴晴尖叫著抱住醫生的身體求她救救她的父親,可是醫生見多識廣,簡單交代了一下病情就急忙回去繼續搶救。


  巫荀帶著人緊隨其後。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年輕的一聲整垮坐在吳承勵的腰上瘋狂的按壓他的胸廓。平車一路推進了急診搶救室。門一關,所有的,把包括家屬在內的閑雜人統統關在了外麵。


  吳晴晴看這兩扇畫著紅十字圖標的玻璃門,語無倫次:“這……怎麽了呀?我爸爸他……”


  “這是在做CPR,就是心肺複蘇。”豐苓解釋道。


  “那……我父親會被救回來嗎?”


  “……也許吧。”看著吳晴晴幾乎絕望的神情,豐苓難得的說了一句安慰人的話。


  即使隔著玻璃還被那麽一對人擋著,豐苓還是看得出醫生已經在電擊除顫了。


  其實除顫是相當痛苦的過程,有些病人甚至會痛的大叫出聲。會大叫反而是好事,像吳承勵這樣死寂的基本都不太妙。


  是個人都知道心肺複蘇和電擊除顫是最有效的終止心髒驟停和室顫的方法。但隻有醫生們才知道,這隻是“有可能”成功而已。她聽唐溫書說,他碰上過很多心髒驟停的人,很少有能被按回來的時候。


  總體來說:總體心肺複蘇成功率不高於30%,院外無輔助措施的心肺複蘇成功率更是可能不高於10%。並且隨著病患年齡的增大,成功率會更小。


  大部分醫生選擇繼續按下去不過是為了給家屬做做樣子,讓他們死心。他們甚至可以應家屬的要求繼續搶救半個多小時,即使病人已經腦死亡了——但這不會對家屬說,因為現實太令人絕望了。


  所以其他人一直沒有說話,臉色沉痛,隻有巫瑾陪著吳晴晴一起哭。


  這是一個相當可悲的局麵,除了吳晴晴,沒有一個人希望吳承勵可以醒過來。大家心懷鬼胎的盯著急救室的門,互相彪著卓越的演技。


  豐苓第一個不想再裝下去。她討厭這個地方。


  她想起了因為皮膚癌而遺憾死去的小白;想起了為了保護三個養子而重度燒傷的女人;也想起了掙紮在彈雨火海到死也在對他微笑父親;也想起哭嚎著把她從廢墟底下挖出的金發青年,還有在病床前默默流淚的母親和弟弟……


  豐苓捂著胸口坐在一旁——她從小對痛覺的感知比正常人弱很多,但痛覺往往會反映在心口某處——她的心在隱隱作疼。


  過了一會,一陣淒厲的哭號鑽入了她的耳膜。那是吳晴晴在哭泣,他攻擊了負責搶救的急診醫生和巫瑾,被巫荀和邱莫林聯手攔住了。


  在失去了母親和兄長後,這個可憐的女孩再次失去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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