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工具人劉虞
永漢元年二月六日,青州平原國平原城。
陳暮在隅中梆子敲響時準時邁入了城門,跟他一起進城的還有數十名護衛,跟著人潮一起排隊,沒有擁擠,也沒有驅趕百姓。
進入城內後,大街上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比例是身穿橙紅色漢軍軍服,覆劄甲的漢軍士兵,他們排成長長的隊伍來回巡視街上的一舉一動,整齊劃一的步伐仿佛在提醒過往的行人——現在是戰時。
平原位於黃河以北,是由冀州腹地前往青州的咽喉之地,戰略位置相當重要。為了應付冀州軍隨時可能出現的進攻,青州軍不得不將整個北方防禦的重心轉移到了這裏——目前這裏駐紮著劉備軍的四萬多名士兵,而平原本身的居民也不過兩萬多人而已。
“四將軍。”
來來往往的士兵成群結隊,見到騎在那匹亮眼的紫色寶馬文士,紛紛向他行禮。
陳暮沿途一路示意這些士兵們好好巡街,自己則繼續往前走。
過了兩個路口,剛好看到不遠處拐角有一隊騎兵飛馬奔過來,左右士兵皆讓開道路,似乎有任務要出城。
不管是古代社會,還是現代社會,這種執行任務的公務人員都有先行的權力,在青州,這個法律規定十分嚴格,即便是劉備也要讓路。
因此陳暮勒馬移身,同時示意身後保護他的士兵們往街角挪一挪,把路讓開,讓他們先行。
沒想到沒想到那隊騎兵在他前麵停下來,為首的騎將翻身下馬,彎腰拱手說道:“小人參見四將軍。”
“文謖?”
陳暮的記性不錯,一眼認出來這人是去年在城門口攔住他去路的門侯。
“是小人!”
文謖一直保持著拱手行禮的姿勢。
陳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發現他的穿著有了很大變化,笑著說道:“看樣子你似乎升官了,恭喜恭喜。”
“托四將軍的洪福,小人現在是明公帳下的一名騎吏。”
文謖認真答道。
帳下騎吏,跟帳下吏是一個意思。
樂進和李典早年投奔曹操的時候,就是帳下吏,相當於近衛兵小隊長。
之前文謖是看城門的門侯,而且還屬於二線部隊,地位不高,現在不僅是一線作戰部隊,還是在劉備身邊當騎兵小隊隊長,前途確實比之前當門侯強得太多。
陳暮點點頭,讚賞地說道:“很好,在戰場上多多殺敵立功,州牧不會虧待於你。”
“謝四將軍。”
“此番你是有什麽緊急任務要出城去嗎?”
“是的。”
“既然如此,你先就先去吧,莫在這裏耽擱了。”
“額……”
文謖略微遲疑道:“此次任務是明公差我去尋四將軍回去。”
陳暮詫異道:“是有緊急軍情嗎?”
他在今天清晨出城送徐榮去黃河邊上,雖然平原在黃河北岸,但實際上依舊有那麽十餘裏距離,一來一回,還是需要一個多時辰。
劉備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卻忽然這麽緊急要找自己回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突發狀況。
文謖說道:“似乎是有幽州來的情報。”
“我知道了。”
陳暮臉色嚴峻地點點頭,立即策馬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現在整個北方都處於一種極為緊張的氣氛裏。
源源不斷的糧草、軍用武器裝備、各種器械在運往平原國前線,士兵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野外大量的塢堡、哨卡、水寨在荒廢了近一年之後,重新啟動起來。
青州已經進入了全麵戰爭狀態。
但劉備與袁紹之間的戰爭,還僅僅是處於前期準備階段,可對於公孫瓚和袁紹之間的戰爭來說,卻已經進入了中後程的決戰時期。
上個月軍情司傳來的情報,公孫瓚回到幽州之後,立即統籌各路兵馬,打得魁頭和蹋頓節節敗退,有平定戰亂的趨勢。
不過很快袁紹就派兵數萬北上支援,他本人雖然南下回了魏郡,開始著手準備與青州的戰爭,但即便是非袁紹親至,數萬人馬的支援同樣給了公孫瓚不小的壓力,何況他也派了使者前去遊說公孫度。
因此顯然幽州的戰事已經到了相當嚴峻的地步。
陳暮策馬馳騁,迅速回到府中。
如今青州主力部隊,除了張飛典韋在外的一萬多人馬以外,盡數回來。
各路將領,也都齊聚,所有的高級軍官,都在這裏。
還未進門,就看到眾人熙熙攘攘,在大廳之內就坐,能在這裏的,最少都是像張遼這樣的橫野將軍。
雖然是雜號將軍,但亦屬於將軍之列,在青州僅次於劉關張典等人。
從門外看去,劉備高坐主位,右手下方位置空著,然後是沮授、荀彧、荀攸、閻忠等人依次就坐,左手下方依次則是太史慈、臧霸、牽招、張遼、高順、黃忠等人。
其實太史慈臧霸張遼他們的官職一樣,都屬於雜號將軍,按理來說,應該不分上下。不過這個排座是按資曆以及軍功排的,軍功差不多,自然先取資曆,誰讓太史慈和臧霸的資曆比牽招張遼高順黃忠他們老呢?
廳內荀彧正在說著什麽,大家認真聽,陳暮走進去,眾人才回過神來,劉備連忙說道:“四弟,你來得正是時候,出事了。”
“什麽事?”
陳暮不著痕跡地與荀彧沮授對視一眼,向著劉備左手下方那個席位走過去。
“先坐下慢慢談。”
劉備等他坐下之後,納悶道:“一上午不見四弟的蹤影,侍人說你去了大河邊上,你去大河邊上做什麽?”
他還不知道陳暮去幹嘛。
陳暮也不隱瞞,幹脆道:“我讓徐正去了三韓之地。”
“徐正去三韓之地???”
劉備一頭霧水,不解道:“這等大才,你讓他去那等苦寒之地做什麽。”
“格局!”
陳暮搖搖頭:“格局小了呀大哥,三韓之地西連遼東,北連扶餘,可謂是戰略要處,若能占得此地,則可扼製鮮卑,製霸烏桓,還能支援伯圭兄長。”
劉備:“.……”
要不是劉備是幽州人,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那三韓之地說是連著遼東和扶餘,但與遼東扶餘還隔著上千裏,再到鮮卑烏桓的地盤,又是上千裏。別說去公孫瓚那,就算是去找東部鮮卑的麻煩,都得走個數月,還不如坐船快。
不過陳暮擅自做主的事情太多了,劉備也懶得管,反正他也明白,四弟高瞻遠矚,很多事情雖然擅自做主,卻都有他的用意,想必這次也是吧。
“對了大哥,是什麽緊急軍情,忽然要我回來?”
陳暮岔開話題。
三韓之地他布局很多,牽連很廣。不僅是在探索美洲大陸,同時也是為將來吞並遼東,覆滅公孫瓚公孫度等遼東軍閥做鋪墊。
畢竟三韓之地離涿郡確實很遠,可離樂浪和遼東郡卻是近在咫尺,平壤到沈陽,才三百公裏左右,若能摧毀公孫度家族,將來即便公孫瓚不服劉備,要生起叛亂,也有製衡他的辦法。
不過這些東西自然不能跟劉備去說,那都是若幹年後的布局,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麵對眼下這個難關才行。
“伯圭戰敗了。”
劉備果然被陳暮引開了話題,歎息道:“他大意了,上個月伯圭回幽州之後,就立即整頓兵馬,與鮮卑人烏桓人決一死戰,在良鄉一戰,他擊潰了中部鮮卑扶羅韓部,斬敵兩千餘人。淶水一戰,又擊潰魁頭部,斬敵三千,因而乘勝追擊,結果輕敵冒進,被一個叫步度根的人擊敗。”
好消息啊。
陳暮在心裏說了一句,嘴上卻道:“中部鮮卑實力並不強大,跟東部鮮卑以及烏桓難樓部差不多,伯圭兄不僅有東部鮮卑相助,還有難樓、普富盧等烏桓大人出兵,應該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吧。”
“自然。”
劉備點點頭道:“那難樓部有九千多個部族,約十餘萬口,比之鮮卑人亦是不差。可那蹋頓部也不弱,又有烏延、蘇仆延二部,伯圭也隻能將他們壓製。初逢此敗,整頓再戰便是,可是剛好袁紹派大將高覽、崔巨業進攻涿郡,正逢新敗,又有強敵在後,伯圭怕是危在旦夕。”
“嗯。”
陳暮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對待公孫瓚的策略就是,既不能喂太飽,又不能餓太瘦。
相比於講義氣的老大哥,公孫瓚的問題就在於性格過於剛烈,屬於典型的死要麵子活受罪那種人。
而且他還有個問題,就是野心很大,認為目前漢朝江山不保,正是他崛起稱王之時。
恰好陳暮也要推劉備上位,雙方自然就陷入了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中。
因為公孫瓚在與劉備交往的關係中,由於年紀較大,所以一直自認為自己才是大哥,兩人相處說是平輩,其實以公孫瓚的性格,往往會占據主導地位。
曆史上沒有出現問題,是因為一者公孫瓚實力強大,且他確實年長於劉備,同時屢次照拂,對劉備有很大的恩情。
其次是劉備對待身邊的人性格非常隨和,包括簡雍非常無禮,他亦無所謂,與身邊的人相處十分融洽,所以雙方自然不存在矛盾衝突。
可現在又不一樣。
劉備實力強大起來,地位越加尊崇。公孫瓚還是劉備幫忙起的家,那他作為老大哥的地位,就很尷尬,還需要小弟幫忙照拂,麵子上情何以堪?
另外就是公孫瓚野心勃勃,想要取漢江山而代之。偏巧劉備又是宗室,振興大漢,我輩義不容辭。
基於這兩個原因,讓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和友誼,自然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隱患。
可劉備又跟公孫瓚相交莫逆,這同樣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世上最難解決的,就是兄弟反目,骨肉相殘。
他們二人雖然不是親兄弟,可兩個人都是講義氣的,萬一將來矛盾爆發,兵戎相見,誰也不知道在關鍵時刻,劉備會不會心軟。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們現在剛好有個共同的敵人。
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跟袁譚袁熙袁尚三兄弟一樣,有曹操在的時候,三人會一起對付曹操,等曹操聽了荀攸的計策,撤兵回去之後,又開始互相攻伐起來,就是同一個道理。
因此陳暮必須趁著這個矛盾還沒爆發之前,提前解決掉這個麻煩,同時還得避免公孫瓚有實力來跟劉備競爭奪取冀州。
不過這也並不是意味著他一定要公孫瓚死。
如果他讓公孫瓚死了,那才叫愚蠢,這屬於敵人還未消滅,就提前內訌的行為,絕對不可取。
所以公孫瓚得活著,既不能讓他有出兵冀州的能力,也不能讓他被消滅,還得讓他留存一部分人馬,幫忙牽製袁紹的一部分兵力,這才是正確的道路。
隻是要取這個中間值,還是很難的。古人崇尚中庸之道,可誰都知道,極黑極白容易,做到黑白相間,不偏不倚,難如登天。
陳暮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伯圭兄初敗,又是大敵環伺,我們必須想辦法幫他一把。”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劉備說道:“看樣子,也隻能選擇從青州通過海船運兵北上,襄助公孫伯圭了。”
他上次坐了一次大船,差不多也明白了現在青州的運兵能力。
當主公的不一定要事事都知道,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應該可以合理地運用起來。
然而陳暮卻搖搖頭道:“不可。”
“為何?”
劉備皺起眉頭。
陳暮解釋道:“我們與袁紹也要即將展開戰鬥,現在分兵,是非常愚蠢的行為。相反,我們更應該收縮兵力,同時聯係二哥,積極準備與冀州的戰鬥!”
“那伯圭那邊……”
“我倒有個辦法,不費一兵一卒,可以助伯圭兄一臂之力。”
“哦?”
劉備好奇道:“是什麽辦法?”
陳暮望向西方,微微一笑,拱手說道:“請詔書!”
“請詔書?”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什麽意思。
難道劉虞一道詔書,就能讓袁紹退兵不成?
袁紹之前可是擺了朝廷一道,說是臣服,其實是偽裝。
現在就更加不可能再聽從朝廷的命令。
但是眾人迷惑不解。
唯有陳暮看向西方,含笑不語。
這一次。
又得動用工具人劉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