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思愁緒
“孟美人似乎很好紅衣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屑之情卻溢於言表。看來盡管太後雖未拿孟浣陵的紅衣做文章，但華妃卻不能容忍地位如此卑微的宮妃也與自己爭豔。
孟浣陵長於小家小戶，根本不曾見過什麽大世麵，剛剛僥幸逃過太後責備那一劫，心中已是波瀾不已，現在被華妃這麽一諷更是隻有唯唯諾諾的份。“是浣陵不知禮數，還望娘娘恕罪。”
話音剛落，隻聽惠妃嬌媚一笑：“孟妹妹既已明白‘不知禮數’，下次改之便好。”
華妃更加氣惱，孟美人說者無意，但惠妃很顯然抓住又連消帶打一番。不過怒極反笑，美豔一笑道：“皇後人選都還沒出來，惠妃就急著行這教導後宮的責任啊。本宮在此還是好心勸導惠妃一句，免得到時失望。”
大殿這邊口舌之爭正呈水火之勢時，大殿另處顏若櫻一行人也準備回春華宮。
“櫻姐姐，為什麽剛剛太後娘娘要這麽說你呀？”若櫻正準備走出大殿時隻聽得身後陸冉靜叫道。
經過方才一番起伏心中已是思緒萬千，此時聽到陸冉靜這般毫無心機的詢問縱使知曉是出於關心也是在無暇應對了。隻好報以虛弱一笑便走出門去。
出門後便看見已在外等待多時的亦堇等人。亦堇盡管未能入內，但前麵太後皇上的一番交談還是聽了個大概。之前皇上封若櫻為小儀時雖有驚詫，但也算情理之中。隻是不明白為何太後突然嚴詞從中阻攔。
亦堇看見若櫻勉強掩飾失落的神情，暗對她說：“主子，還是先回春華宮再從長計議吧。”
若櫻見亦堇眼色，知道她必有話要說，不過此處太過危險。便點頭應允。
雖然各秀女已經被賜封相應等級。但畢竟還未侍寢，所以暫且都住在春華宮裏。
如果說早上出門時各秀女平起平坐，那此刻封號加身誰尊誰卑就分外清晰，各太監宮女的臉色也立馬分了三六九等。
奴才們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麽，但早前若櫻在大殿的所遇早已傳遍宮中，因此眾人眼神中惋惜者有之，看笑話者亦有之。盡管早明白宮中這拜高踩低的風氣，此刻若櫻仍是心中鬱結。
回到房中，稍作休息便看向亦堇：“衿兒，你怎麽看今日之事？”
亦堇頓了一頓後道：“在外人眼中許會替主子不值，不過因禍得福，焉知不是幸事？”
“堇兒，你這話怎麽講？”若櫻聽亦堇此言，情急之下更是連亦堇的宮女身份都忽略了。
“是衿兒。”亦堇淺笑指正道。“主子你想，論家世，除卻惠妃、華妃和淳貴嬪三人，顏家和其他大戶在伯仲之間，皇上僅封賞葉清然和黃憶慈兩位小主貴人，且無封號。相較之下，對主子你，按皇上的心意是想賜封為從五品小儀，甚至還有封號。可見在皇上眼中對主子是青眼相加的。至於太後態度，雖不知為何獨對主子如此嚴厲，但亦不排除是由於主子前麵風頭太盛所致。”
“衿兒，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啊。可如果像你所說，皇上真心對我另眼相待，怎會在太後斥責之時毫無堅持呢？”若櫻仍是不解。
“主子，你不能把皇上想的如此簡單了。畢竟是一國之君，既使再過中意，也不會因一個宮妃和自己母親公然作對，罔顧皇家威嚴的。何況，說不定皇上也是正好乘勢幫小主避減風頭呢？小主，太後對你的態度固然重要。但身在後宮，你最需要在意、最需要取悅的隻有皇上一人而已。”其實說到此處，亦堇也是藏了幾分私心的，倘若櫻真與太後交好，日後倒不利於自己報仇了。
“嗯。你說的有理。”經過亦堇這麽一分析，若櫻忽然明了，倒也不那麽在意名位封號了。“不過，衿兒，你也不過才進宮，倒對這後宮利害關係十分清楚了嗬，讓我這個姐姐倒有些自愧不如了。”雖是玩笑口吻，若櫻話語中卻隱然有些疑慮和不安。
冰雪聰明如亦堇自是明白若櫻心中所想，暗自懊悔自己一心為若櫻出謀劃策，卻忘記掩己鋒芒了。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姐姐並無壞心，但是身處後宮這個風聲鶴唳之地，步步驚心也在意料之中了。隻好以姐妹之情趕緊出言寬慰：“姐姐，我和覓雪進宮後隻是一介宮女，依賴的也隻有你，能幫你的有限，所以隻能四處打聽，看能否助你幾分了。再者說，親生妹妹不幫你幫誰呢？”
見亦堇言辭懇切，若櫻有些自責：“好妹妹，是姐姐太敏感了。不該疑你。日後若姐姐能呈蒙聖寵，定會讓你也榮華富貴的。”
亦堇也不多做辯解，隻給了若櫻一個笑容以示自己安心。
晚膳過後，亦堇想起進宮月餘經曆的種種，難免思緒頗為複雜。獨自一人在春花宮的荷塘邊沉思。目前已幫若櫻順利留在宮中，日後造化如何也隻能看她自己了。指點過多，不僅自己難以抽身，反而讓心思敏感的姐姐有疑。今日之事雖過去，但日後……說到底，亦堇還是不希望在這個後宮中因那些虛名喪失姐妹親情。聽師父講了太多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亦堇早已對這後宮情愛親情淡薄不少，現下隻求自己不要過多卷入其中，報仇才是進宮的大事。
“小姐！”
亦堇回頭，原來是覓雪那丫頭。進宮多時，一直未能有機會主仆二人好好獨處。
“你呀，在這宮裏還敢亂喊！”亦堇忍不住捏下覓雪的鼻子低聲訓道。
“知道知道。人家隻是習慣了嘛。衿兒姐姐，下一步我們怎麽辦啊？”覓雪揉揉鼻子撒嬌道。
“覓雪，不是我對你太嚴厲，而是後宮之地容不得我們大意啊。還有，我們此番入宮目的你定不能讓第三人知曉。否則，不僅大業難成，我倆性命都難保。”亦堇一臉肅然。
“衿兒姐姐放心，覓雪雖然頑皮，但明白在大事上分輕重。”收齊笑意，覓雪也難得正經麵容。
亦堇正要開口讚許就被一聲“衿兒姑娘”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