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宜風雨
來到主廳，陸森揚果然已經坐在那裏。
見亦堇出來，一襲素衣，盡管是靜兒的衣裳，卻依然有一瞬的失神，這個女子，退下宮女服侍，竟是這般風姿。若是那張本來麵目配上這身打扮隻怕就是那月宮仙子的模樣了。
“公子的禮數太過周全了，衿兒受寵若驚。”亦堇微微欠身說道。
“顏姑娘，這宜雨軒平時沒有人過來，如今也隻有琳琅一個人伺候你。你完全可以信任她，所以也不必像之前那般客套地掩飾身份。”陸森揚誠摯地說道。
“嗯。亦堇明白了。既使稱呼更改，但亦堇確實對於公子的照顧感到十分順心，道謝也是應該的。”亦堇笑道。
“公子，那，那奴婢到底以後要怎樣稱呼姑娘啊？”琳琅左右互相望望後說道。
“枉你平時也是個玲瓏人，怎麽這會也糊塗了。既然知道了姑娘身份不一般，那麽私下便可直接喚小姐，隻有人前才叫‘衿兒姑娘’。”陸森揚笑著叮囑道。
“是，公子，小姐。”琳琅含笑點頭：“奴婢去看看酒菜準備得怎麽樣了。”說完便退了下去。
“顏姑娘。森揚聽到消息說你要來采花祈福時雖感意外，卻估計應該是另有打算。如今隻有你我二人，到底你有何打算？”陸森揚見琳琅退下，便開口問道。
亦堇這才收起玩笑模樣，正色道：“公子想得沒錯。亦堇這次出宮來陸府就是為了上次和公子所說的柔貴嬪中毒一事。”
陸森揚心中微沉，卻還是繼續問道：“那姑娘的想法是……？”
亦堇頓了頓後說道：“公子也曾看過亦堇的長相，和那汗妃的肖像相似程度想必心中也十分清楚。現在唯一能夠均衡各方勢力又救下柔貴嬪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我恢複本來麵目去接近阿史那峻柏，讓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暫時擱置‘和親’事宜，皇上那邊，本來對這樁婚事就心有不甘，自然也會順勢答應。這樣一來，我再想辦法勸服阿史那峻柏想辦法去宸國獲得解藥。”
陸森揚聽後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苦笑，這個女子心思處處與自己相似。可這一次他卻實在不希望她最後想出的法子也是這個。“行險招確實是對當前形勢四兩撥千斤的最好做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後果？”他關切地問道。
亦堇卻一笑了然。“說句狂妄的話，我與公子也算的上是難得的知音了，公子能想到的亦堇怎麽又會不知？不過人生有得必有失，亦堇但求不悔。”
“好一個‘但求不悔’。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陸森揚心底也為亦堇的豁達超然叫好。
“我想勞煩公子派人去收集打聽有關那位汗妃的一切，然後亦堇再依照所得線索卸下麵具，梳妝打扮。再請公子給亦堇安排一個新的身份，皇上那邊反正知道‘衿兒’正在陸府中，想必也不會多想。再以一個看似偶然的機會讓阿史那峻柏見到我便可。”亦堇緩緩說道。
“嗯，法子是可行，不過一切要做得自然妥帖才行。不然，就會前功盡棄。至於新的身份的話，隨便安排一個並不是難事，不過你之後要說服阿史那峻柏去宸國營救柔貴嬪，而且他還要接受你和柔貴嬪如此相似的事實，隻怕這就不好辦了。”陸森揚分析道。
亦堇點點頭：“公子說得有理，亦堇大意了，沒有考慮到這層關係。那依你所見，該怎樣較好？”
“既然顏姑娘都已經用本來麵目示人了，那麽何不幹脆也恢複本來身份呢？”陸森揚想了想後淡淡道。
亦堇聽後卻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實不相瞞，其實真正知道我的本來麵目的除了公子和瑞嘉公主是因為上次的意外而知曉之外，就隻有我以前的貼身婢女覓雪，所以……”
這番話倒是讓陸森揚吃驚不小，他追問道：“你的意思是，連柔貴嬪和你家人都不知道？！”
亦堇點頭。
“我能問原因麽？”陸森揚凝視亦堇問道，眼前這個女子身上實在有太多的謎了。
亦堇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歉意地說道：“並非是我存心隱瞞，確實是有些也許在外人看來不足為道，於我自己卻是深刻苦衷的緣由，所以……”
陸森揚瀟灑一笑：“竟是如此，森揚就不再強人所難了，雖說交友貴乎坦誠相對，不過更重要的是知己之間的理解。”
亦堇也才放開心，回報一笑。
說話間，琳琅已端入數樣精致菜肴。
“好了，時日有餘，暫時就先不要考慮這麽多了，民以食為天，先填飽肚子罷。”陸森揚打趣道。
“嗯。那我就試試這尚書府的廚子和宮裏的禦廚想必如何？”一句話說完，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亦堇擇了一盤看起來色澤清淡的菜品嚐，本以為會有些乏味，卻沒有想到吃完後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這？”便指著那盤問陸森揚道。
“回小姐，這盤叫‘青碎空玉’。是用蓮子和淮山共燉而成。”琳琅立即回道。
亦堇聽後卻笑了起來：“陸公子，連吃個飯都弄得這麽多名堂，是不是有些文雅過度了啊？”
陸森揚本以為亦堇是要誇讚這名字貼切，卻沒想到在她口中卻成了自己附庸風雅了。頗為無奈。
“不過，這湯的味道真的很好。能否告訴我是用怎麽做的呀？往常我也曾用蓮子淮山共燉，卻不是這般味道。”亦堇不解地問道。
這回輪到陸森揚取笑了：“看來有時候附庸風雅也不是壞事，至少能從中習得如何烹調，哈哈。”
“‘青碎空玉’？”亦堇見被顧沛卓搶白，微微不甘心，難道這玄機在菜名中？
“竹子！”亦堇突然靈光一閃，說道：“是不是加了竹葉的汁液？”
陸森揚含笑點頭。
亦堇得意笑道：“我就說嘛，入口清香，過後還回味無窮，唯有竹子的清韻才會有此效果！”
琳琅見亦堇誇張模樣，便也笑了起來：“奴婢方才說姑娘穿這身衣服和小姐是兩種風度，如今這模樣倒和以前小姐和少爺鬥嘴的情景一模一樣了。”
“是麽？”亦堇喃喃問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般肆意玩笑了？
“你別看她平日舉止行為斯斯文文，其實比起靜兒來，更加古靈精怪。”陸森揚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說道。
“其實，奴婢覺得，公子和顏姑娘都是兩個妙不可言的人。好多事情都想到一塊去了。”琳琅接著說道。
“琳琅，是不是我平日裏太放縱你，今日在來客麵前就口不擇言了？”陸森揚淡淡道，卻沒有半分真正的怒意。
琳琅和亦堇自然也能看出。二人強忍笑意，相互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