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明顏現

  “那你就繼續用膳吧，采集百花的事我會另外吩咐下人去做的。方才說的事情我先去安排著。至於衣物服飾的話你就直接吩咐琳琅去依計劃辦吧。”陸森揚又嚐了幾口後便起身離去。


  亦堇點點頭：“嗯。那就有勞了。”


  待陸森揚走後，亦堇轉身對琳琅說道：“琳琅，我稍後列張單子給你，麻煩你去依照列項置辦吧。”


  “是。”


  隻見亦堇沉吟了片刻後便在單子上列出了約十樣物品。還畫了兩幅衣裙圖樣出來。


  遞給琳琅道：“這單子上的是我需要的首飾物品以及布料種類。取到這些布料後你再去找幾個好的裁縫按照我畫的圖樣製成衣裳。”


  琳琅看了看，單子上的物件倒也不難，不過這兩件衣物就……，她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姐，這衣服的款式，奴婢瞧著覺得很是陌生啊。”


  亦堇淡淡一笑道：“你隻管照辦就是。”


  而另一廂，皇宮中，陸冉靜因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起來，出門行走愈加不便，所以長居雪瑤宮。而若櫻則因為即將“出嫁”和親，所以也低調了許多。至於皇後，雖然之前在款待阿史那峻柏的宴會上重新出現在眾人視線，但皇後不得聖寵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若非還有個太後和皇後的名號護著林叢珊，隻怕如今的下場比起冷宮妃嬪不會好到哪裏去。


  相較而言，最近倒是婉嬪得寵的有些匪夷所思。宮人們都在私下議論，稱如今這婉嬪的受寵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初柔貴嬪數日連升四級的態勢。


  “茜桃，我要的特製紅染胭脂呢？怎麽還沒看到？”若櫻正準備試試和親的服飾，便想尋了那鮮豔如血的紅染胭脂配上妝容。


  “主子，那內務府還沒送來。”茜桃立即回道。


  “還沒送來？！這都已經三日有餘了。往日不是都會在我用完之前就提前送了過來麽，怎麽這次拖拉如此之久？”若櫻語氣不善道。


  “這……”茜桃話語間有些猶豫，隨後又恨恨道：“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現在都忙著討好婉嬪呢，哪有這樣的心思顧著主子呢。哼！他們要不是看到主子就將出塞和親，怎麽會有這天大的膽子呢？”


  “婉嬪？”若櫻口中念念有詞道：“怎麽？最近婉嬪很是得寵麽？”雖然已經做出決定，然而心中卻還是抑製不住地關注顧沛卓的一舉一動。


  茜桃沒料到若櫻這般問法，不由得氣惱剛剛自己真是口不擇言，躊躇了半晌，隻好為難地說道：“其實，其實也沒有多得寵啦，比起主子那會差遠了。不過是近來多位娘娘都懶於走動，這才讓那位婉嬪有了可乘之機，顯得較為得寵罷了。”


  “如此說來，葉清然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若櫻暗自想道。


  茜桃見若櫻麵色陰沉，便出言相勸道：“主子，茜桃說句公道話，其實現在不管是哪位娘娘受寵，都與主子關係不大了。主子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準備好一切，待良辰吉日一到便可嫁去突厥，到時候主子成了名正言順的汗妃，豈不是要比這些深宮妃嬪要好得多。”


  “良辰吉日……，皇上訂的是什麽時候？”若櫻突然問道。


  “嗯，奴婢聽說好像就是下月初五。還有半月的樣子。”茜桃答道。


  “你究竟是舍不得我走還是希望我盡快消失呢？這半月之期，說長不長，卻也說短不短。”想起顧沛卓的態度，若櫻便心頭一陣難受。


  而因為最近邊關事態頻生，盡管顧沛卓之前已經派過沈致遠前去安撫治亂，卻還是奈何勢單力薄而結果差強人意。於是兵部尚書陸盛昌便主動請纓前去視察。所以現在整個陸府便由陸森揚主事。


  經過數日的暗中打聽，陸森揚派出去的人已經獲得了一些線索。陸森揚看著飛鴿傳書，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顏姑娘。”陸森揚踏入宜雨軒叫道。


  亦堇聞聲從房中走出，笑道：“真是巧，我正準備去找公子的。公子此番前來想必是已經有了線索了罷。”


  陸森揚點頭娓娓道來：“不錯。我派出去的人回報說阿史那峻柏之前的汗妃於一年前病逝，名字嘛，好像是叫吉雅，據突厥使館裏的人說，那位吉雅汗妃不僅人長得美，是突厥第一美人，更是個十分活潑善良的女子。不過很可惜，和阿史那峻柏婚後沒多久就染上重病，後終於不治而亡。”


  亦堇用心地一字一句聽著，聽完後並未有什麽評價，卻對陸森揚說道：“請公子稍等片刻。”便又轉身進了屋內。


  須臾過後，隻見一位身著紅橙突厥服飾的女子走了出來，正是換裝後的亦堇。她不僅去掉了臉上的易容麵具，更是戴上了突厥民族特有的飾物。而且與之前陸森揚意外之下看到的清冷麵容不同的是，亦堇此次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去掉麵具的，為了符合吉雅汗妃活潑的個性，她憑借對那副畫像的記憶罕見地以明豔的脂粉裝飾自己。原本就精致的臉龐在水粉點映下更顯得光彩照人。


  陸森揚終於明白什麽叫做“朱顏不遑畫中人”了，雖說神韻和那晚見到的畫中女子想比有些不同，但單從服飾外表上看已經足以亂真。陸森揚更是沒有想到這個一直氣質淡然的女子也可以有如此鮮妍的一麵。一時之間倒忘了正事了。


  “怎麽樣？”許是受這身打扮的影響，亦堇的表情也顯得生動許多，問話中隱約還帶上了幾分俏皮。


  “很像卻又不像。”陸森揚認真地說道。


  “哦？此話怎講？”亦堇抬眉問道。


  “像的是外貌裝扮，不像的則是眉間神色。”陸森揚淡淡道。


  亦堇聽後卻並未反駁，反倒是讚同道：“不錯，我之前對鏡自照也是總覺得和畫像中有些不對勁，如今聽你這麽一說，便明了了。”


  “不過，我很奇怪，你怎麽會備有這些呢？難道你在我得到線索之前就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麽？”陸森揚指著亦堇身上的服飾問道。


  “哦，這個呀，我隻不過是想著若要憑借和那突厥汗妃相似的樣貌去接近阿史那峻柏的話索性就學個徹底，所以便按照記憶中畫像的模樣命琳琅特地找了些料子照做了相關衣服和首飾。剛剛聽完公子的話後就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了，這才想看看公子對此的反應。”亦堇解釋道。


  “看來顏姑娘這樣的未卜先知，說是女諸葛也不為過了。”陸森揚妙語解頤道。


  亦堇卻一本正經了起來，認真地說道：“公子的謬讚亦堇不敢當。且不論亦堇沒有孔明的治世之才，單論品性方便，亦堇更願意始終當個醉心山野的閑人，而非為天下之事事事憂心之人。”接著幽幽念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才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夢想罷。”


  第一次見亦堇如此神色凝重地袒露心事，陸森揚的眉宇間也湧起了淡淡的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