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洗碗工

  衝出醫院，她發瘋一般向沒有人的路邊跑去，幾分鍾之後，她爬進一排濃密的綠化帶中央，趴在裏麵，一動不動。


  急匆匆的人，呼嘯的車，一切，恍若在做夢，太陽讓安曉淇有些恍惚，她實在沒了力氣，沒了精神，她痛苦的捏著自已的手，“上天啊，一定，一定讓我渡過這一關，讓我和奕奕在一起，求你了。”


  不知道已是晚上多久，遠處高樓的燈早就沒有了，路上沒了行人，汽車也越來越少，安曉淇用力撐起發麻的身體，從綠化林中鑽出瘦弱的身軀。


  她走得很慢，一隻眼在昏暗的城市漫射的燈光下，很難看清腳下的道路，走了很久，來到江城河邊的無人之處，她脫下衣服，在河邊洗了個澡，然後，將一支鞋放在河岸上，光著一支腳，向城裏走去。


  到哪裏去？她想了很久，得在一個靠近奕奕的地方，奕奕之前會定期到莊園附近的一家嬰兒護理中心進行護理，中心附近，還有一個早教中心。她相信，安曉雪不可能有耐心好好帶著奕奕，所以，極有可能會將奕奕扔到早教中心去。


  城裏起了霧色，過分寬鬆的衣服套著瘦如枯材的身子極不協調，耷拉的一隻眼睛和變形的臉，街上遇到的人一看看到她，都會嚇一跳，詫異地看上一眼，趕緊遠離。


  她現在的樣子，讓人感到害怕。


  好像離自已要到的地方很近了，公交站的液晶屏上，顯示著今天的日子和時間，原來，自已在精神病醫院，已過了一年半。


  她慌亂地四處張望，她記得附近有一塊貼招聘信息的大顯示屏，她不敢走得太近，遠遠地觀望著，很久，她看到了一家酒店的招工，江城軒豪大酒店，在眾多職位中，洗碗工和清潔工包吃住。


  軒豪大酒店，是這一區域最豪華的酒店，工次待遇不錯，關鍵是可以包住。


  她無家可歸，隻能選擇這個工作，而且，她瞎了一隻眼，看著嚇人，也沒有其他工作可做。


  但是，她除了身上的衣服，已一無所有，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接收。


  整整一天，她已兩頓沒吃，剛才實在太渴了，洗澡時忍不住喝了河裏的水，現在，她真是沒力氣了，她必須趕快找到吃的東西，必須住下來。


  試試吧，她想了好久，打算撒謊，否則，身上沒有任何東西的一個瞎子，怎麽可能找到工作？


  而且，她必須避開所有熟悉的人，避開張子昊。


  此時，或者滿世界有人在找她，張子昊要找的人，在江城沒有找不到的。但願河邊的那隻鞋，會讓找的人以為她自殺了，這樣最好。


  軒豪大酒店有一個後門，是早上拉菜的車送貨的門，安曉淇從這裏輕輕推了推門。


  穿過一條過道，來到廚房，裏麵一片熱鬧，廚房的人忙得不亦樂乎，此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對著兩個年紀有六十左右的老婦說道，“兩位大媽，你們洗快點好不好，那邊等著用呢，快點，搞快點。”


  安曉淇似乎看到希望，趕緊跑過去，“姐，我來洗吧。”


  女人穿著餐廳統一的服裝，看了她一眼，還是被嚇了一跳，皺了皺眉，“你是誰？”


  “我，我是來應聘洗碗工的。”


  “身體健康吧，有沒有什麽疾病？”


  “沒有，我的身體健康，除了，除了這隻眼睛有點看不太清…不過，你放心，這隻是好的，肯定會把盤子和碗洗幹淨的…”刺痛…鑽心的痛，她忍住想哭的念頭，可憐地說道。


  那邊廚師大聲在罵，問怎麽還沒送餐盤過去。中年女人無奈的說，“幫著洗吧，洗了碗再說。”


  廚房的燈光已昏暗，安曉淇將最後一隻碗洗了，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到還在收銀台處理電腦上統計數據的那位女人，她已餓得不行，累得不行，全身發虛，聲音很低，“姐，碗洗完了。”


  女人嚇了一跳，此時，她才想起還有這樣一個洗碗工。


  “我姓王，叫我王姐吧，你…你……”王姐還沒說完話，安曉淇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