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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並刀昨夜匣中鳴

  “稟報陵君,大都督!”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單膝跪地:“不好了,百玦騎兵偷襲大營,糧草全數被燒毀!”


  陵君聽得心頭咯噔一下,似被人揪著頭發拎了起來,踉蹌幾步,被豫遊扶住。陵君一把住在傳令兵的肩頭,歇斯底裏的喝道:“大王如何?”


  “啟稟陵君,大王無礙。”


  陵君鬆開手指,因用力過猛,手指節攥的發白,他捋捋髭須,長歎一聲:“真是名不虛傳,老夫倒是輕敵了。看來眼下,隻能鳴金收兵,籌集糧草再做打算。”


  未幾,隻聽見天靖關上有鳴金之聲。陵君一拳搗在車駕上,拳頭和木板撞擊,發出沉悶的哀吼。


  見陵君已有羞恥之色,豫遊心中暗自憤恨,衛樞最擅長抓住別人的軟肋,而今陵君已然毫無防備的落入陷阱。豫遊為副帥,也不得越權行事,隻能聽從陵君的退兵的命令。衛軍撤回三十裏外的營地處,衛王已在營帳中等候許久了。


  陵君和豫遊二人一前一後的跪在衛王麵前請罪:“大王,此次失利都是老臣輕敵冒進之罪,請大王懲處。”


  衛王自強道:“糧草被燒,你二人難辭其咎,但,大戰將近,寡人令你二人戴罪立功以償彼過。眼下有兩件事要做,第一是限你等三日之內籌集糧草五十萬石。第二是如何將衛國最大的禍患除掉。”


  豫遊望了望衛王,怕是衛王還不知道公子樞的真實身份,當著陵君和眾位將士,他也不好說什麽。自己當初追求茹蘭的時候,還是偷偷用小轎抬回府邸,甚至未行一個妾室的禮儀。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公子樞,和太子德功留下的龐大家業。豫遊想到這兒,便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夜間獨自坐在將官營帳中借酒澆愁,他已經喝了盡一壇,臉頰泛起緋紅一片,眼神也直了。帳中昏黃的火燭嗶嗶啵啵爆著燈花兒。


  “將軍,帳外有個年輕人要見將軍,說有重要軍情相報。”


  豫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從架上抽出寶劍來,幾步便行至帳中:“叫他進來!”


  隻見帳簾輕輕掀起,一個麵容清秀的人影閃了進來,他一身白衣,在燈火的映襯下,豫遊恍惚看見那人的麵孔,如桃花般秀麗柔媚的麵容,穿著男兒的裝扮,顯然是女扮男裝混入軍營的。豫遊打了個激靈,一把將劍刃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你這是做什麽?”女扮男裝的姑娘開口質問道,她話一出口,豫遊隻覺得眼熟,湊上近前仔細觀瞧一番,方才見是茹蘭,手一鬆,將劍扔在地上,把茹蘭攬入懷中:“你怎麽來了?”


  茹蘭推開他沉重的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責斥道:“你是不是覺得天下女扮男裝的都是衛安之。她現在不是你的主子,成了你的頭號眼中釘,你有何感觸?”


  豫遊苦笑道:“說什麽感觸,我現在隻有後悔,後悔當初把她帶出衛國。”


  茹蘭扶著豫遊坐在憑幾旁, 湊上近前,試探道:“大王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當然,”豫遊一手撐在憑幾上,一手握著茹蘭如凝脂細乳般的手指:“大王甚至都不知道你的事。”


  “我聽說你們打了敗仗?”茹蘭起身一邊用溫水投了手帕,擰幹替豫遊擦擦臉,一邊試探的問道。


  “衛安之,當年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如今被百玦王訓得如惡狼一般。愣是把天下鬧了個天昏地暗,前不久百玦方端義部以十萬之眾,輕而易舉的滅了三國。”


  “三國?!”未等豫遊說完,茹蘭已然大吃一驚,雖說天下格局有大有小,甚至有些弱國的全國之兵也不超過十萬,但以十萬人馬滅了三國,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一次壯舉。


  “還不是你那個好主子,到處遊說,惹得常山國昂蘇國你爭我鬥,又把五元國列在一邊,三國就這般渾渾噩噩的亡國滅種。現在天下有多少人想殺衛樞,就連咱們大王,也是想得心癢難撓。”


  茹蘭坐在豫遊身旁,耳邊是豫遊的不住抱怨,她的目光最終落在豫遊腰間的一口一尺長的短劍上,她伸出手指在劍鞘上撫摸一陣,忽然問道:“我想進城去見見主子。”原本柔美嬌羞的目光刹那間被嗜血和殺氣充滿。


  豫遊感受到了這種寒氣,他一把按住茹蘭的手,堅定的搖搖頭:“你不能去,衛樞已經失去了理智,你殺他不成,她會連你一塊兒殺。就算你真的殺了他,你也走不出天靖關。”


  茹蘭笑笑:“那又如何?我是衛國人,替衛國而死,這是應該應分的。再說,隻有我才能近主子的身不是?”


  “那我呢?”豫遊奪過那把錯銀掐絲鞘的短劍:“你是我的妻室,是否也得為我們自己打算。”


  茹蘭沉默一陣,笑道:“那你再找個人去,你過去是刺樞使,用你的方法聯係他們,這樣我就不必去了,明天天一亮,你叫人送我回去就是了。”


  二人纏綿一陣,豫遊的酒勁兒上頭,臥在榻上不久便鼾聲如雷,茹蘭輕輕替他掖住被角,吹滅了架上的燈火。她輕輕抽出那把錯銀短劍,把劍鞘係在腰封裏,牽了自己的馬,趁著夜色,直奔天靖關而去。


  大戰迫在眉睫,衛樞每日都是和衣而眠,甚至困倦的時候,僅僅是靠在榻上小憩一會兒。


  “稟報大都督!關外有一女子說是您的熟人,有要事稟報,非要見您。”


  衛樞正閉目養神,被這粗獷渾雄的一聲傳報,嚇啦一跳,心中如被驚飛的鳥群,撲啦啦的亂撞。她定了定神兒,披上鬥篷向外走去。


  茹蘭的聲音對衛樞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她一人立在關外,手持一柄火把,一匹難以操控的高頭大馬,將茹蘭帶的團團亂轉。


  “都督,怎麽把,到底要不要開門?”


  衛樞倚在城垛上,盡量想遠處望去,暮色四合,荒原上的一切都是陰森森的,看不出到底有沒有伏兵。


  “若是非要進來,就放一隻竹筐下去,把她拉上來吧。”衛樞話音一落,身邊的守衛便去尋了一隻裝菜的編織結實的筐子,用粗麻繩順了下去。茹蘭坐在筐裏,由兩個粗壯的士兵拉了上來。


  她從城牆上爬了進來,衛樞扶了一把,她撲在衛樞懷中。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衛樞許久不見茹蘭,她不見瘦削,反而比之前豐盈了許多。


  “來勸你一件事。”茹蘭平靜的回答道。


  “嗬!”衛樞冷笑一聲,她已經不想和茹蘭繼續對話下去,大戰之前,她不想讓任何人動搖了自己的信念:“怎麽,坐竹筐上來下去的都是說客不成?”


  說著轉身要走,被茹蘭拉住:“主子,請你耐心的聽我說完,如果您覺得我說的不對,到時候再罰我也不遲。”


  衛樞左右打量著天靖關的守軍,他們似是許久不見女子了,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茹蘭身上。到底是自己門中出去的侍女,立在眾人麵前給人看光,實在是有傷體麵。便幹咳一聲,以示不滿,眾人紛紛別過臉去。衛樞上下打量著茹蘭,低聲道:“跟我來吧。”


  雕花粉玉茶壺中滾燙的初雪無根水中,金鑲玉之稱的君山銀針一根根立在茶壺中,如新生的嫩黃春草。茶湯澄澈如清油,倒在杯中,遞給茹蘭。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衛樞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的茶盞中也斟滿茶水。


  茹蘭捧著杯子,眼光遊走不定,四下望望見屏風後,回廊裏空無一人,便笑道:“主子,好久不見,你可好?”


  “好得很,眼下列國紛紛搶在頭裏取我性命,生怕誰搶先奪了去,我能不好嗎?”


  茹蘭聽著話音中有暗諷,也覺得尷尬,想想自己的來意,恐怕衛樞已經了如指掌,一時有些惶恐,自僵笑道:“主子說笑了。我在衛國住了多年,從未聽說衛國有人來殺主子,可見衛國還是以仁義為己任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衛樞橫眉冷對,直截了當的問道,看似隨意一問,但話鋒已經直指茹蘭的來意。


  “我是來勸勸主子,不要再和衛國打下去了。”茹蘭如蹙起眉,話音也變得凝重起來:“奴婢來的時候,曾經繞道去了衛國軍營見到豫遊,他告訴我,您一戰便把衛國二十萬大軍斬首三成之多,主子,到底衛國還是您的母國,您這樣做,就真的沒有一絲愧悔嗎?”


  “真不講理。”衛樞緊緊握著茶杯,手心緊緊貼在瓷壁上,愈發的滾燙,她憤恨過後,冷靜下來,站起身在華廳中,背著手緩緩踱步臣,悵然問道:“你話裏的意思是,叫我不要抵擋,讓衛國攻占天靖關不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衛國是您的母國,您到底也該手下留情些才好。”她近前幾步,已在衛樞迫近,能看見衛樞眼中迎著跳動的燭火。


  “你以為我想這樣?為了避開衛國軍隊,我才來到天靖關,結果他們早就在此處列陣相迎。是他們打著六國旗號到這兒來的,我左躲右閃,衛軍還是一頭撞上來,這也能怪到我頭上?”衛樞憤憤不平,愈說愈激動:“我若真想殺光衛軍,何必乘勝示弱呢?”


  “那你盍不退兵?”茹蘭逼視著衛樞。


  “他們才當退兵。”衛樞正色視之。


  “那好。”茹蘭恨恨的說出兩個字,似是下定最後決心,猛然間拔出短劍,向衛樞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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