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居中人
堅果，對於營地來說，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物資了。
叢林之中，到處是盛產堅果的植物，不同種類的堅果風味各具特色。
但它們都有著共同的特點，烘幹之後方便儲存，富含澱粉脂肪等各種營養物質。
以前在地球的時候，陸鳴就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堅果愛好者。
在小時候，父母哪怕並不富裕，也會給他時不時買上一些新鮮堅果解饞。
後來成年自力更生之後，經濟條件有限，他總會選擇一些物美價廉的堅果作為日常的小零食。
如今的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林子，也許什麽都缺，堅果卻是不缺的。
嚐試自己烘烤堅果是一種樂趣，使用食物處理模塊則可以大量地加工成品堅果。
所以堅果也是營地中存儲量比較大的物資。
陸鳴現在要做的，卻是發掘堅果的另外一種屬性：貨幣屬性。
要知道，地球上的許多描繪末世廢土場景的小說中，總會把衛生紙、香煙之類和平時代容易獲得被廣泛使用、但是末世之時卻難以獲得的玩意兒作為貨幣。
陸鳴如今想要隨時在擎天基地進進出出，除了偽裝之外，發動基地內居民的力量也是極其重要的。
而他現在已有的介入點，就是擎天基地的地下秩序。
鼴鼠組織，以及相似的地下組織，陸鳴需要一種能夠有效介入地下秩序的手段。
按照在擎天基地內的所見所聞。
擎天公司的整體運轉是冰冷的、以公司目標至上的。
那些基地內的工作人員，所有居住在裏頭的人，平日裏的食物都是以高效的培養手段，通過各種細菌、昆蟲，生產的各種營養物質做成的營養塊。
這樣的食物也許供給充足，能夠給人提供足夠的營養物質，可單一的口味，著實對這些人是一種精神上的摧殘。
以擎天公司大規模生產克隆人的技術，要培育一些美味的食物其實不算什麽技術難題。
但這便是這個公司的本質，這個公司的核心已經如冷冰冰的機器，並不考慮其驅使的人的利益。
口味極好、富含營養、便於攜帶和保存的堅果，絕對是用作黑市貨幣的極佳之選。
當然，這也是陸鳴自己考慮的結果。
其實他也想過用鹹魚來作為黑市貨幣，可是那樣對於鹹魚的需求就太大了。
就算他撈魚很容易，但要是黑市真的拿鹹魚作為貨幣，那麽大的需求量，恐怕他得狠狠地撈上許多魚才行。
那樣的話，就真有點竭澤而漁的意思，實在是對不起魚兒們。
再說了，鹹魚畢竟帶著很濃鬱的氣味，黑市貨幣也需要隱蔽性的，這一點上考慮似乎並不合適。
當然，陸鳴也得考慮到，堅果不能順利的被接受為黑市貨幣。
所以精鹽、野果、熏肉這幾樣他現在拿得出手、儲量多的物資都準備了很多。
按照係統的任務要求，今晚陸鳴要用攜帶的物資潛入第七區與鼴鼠組織進行一次交易。
用這些在外界其實並不值錢的東西，交換到大批的武器彈藥。
其實若陸鳴自己潛入倉庫，能夠搞到的武器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會有保障地多。
但是這個任務的關鍵在於，與第七區的鼴鼠組織建立一種穩定交換關係。
進而通過控製這些物資的進出，影響到第七區的地下秩序。
有了第一次潛入的經驗，陸鳴今夜的潛入顯得輕車熟路。
如今擎天公司與外界的交流越來越多，第一個礦區著手建立之後，已經再次派出了三支規模各異的武裝采礦隊外出建立礦區。
因此礦區與擎天基地的交流越來越頻繁。
而采礦隊全都從第七區出發，所以交流的事情全都落在第七區。
往來運送各種物品的飛船來來往往，以至於到了夜裏，航線依然忙碌。
飛船起降的頻率一增大，擎天公司那些工作人員執行起安保程序來就顯得更加的漫不經心。
畢竟在他們的眼中，現在最主要的威脅是那些可惡的蟲子。
隻要沒有發現蟲子，他們又如何能料到有陸鳴這號人物會悄無聲息的進行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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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區，生活區。
燈光幽暗。
工業區的轟鳴與震動，讓生活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早已經麻木。
他們麻木的在此休息，然後麻木的回到工作崗位。
周而複始，直到軀體的死亡。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的基因又輪換到了下一個周期的開始。
便會在擎天的安排下，在一個新的崗位以一個新的身份開始這種循環的生活。
陸鳴沒有急於去尋找鼴鼠組織，去尋找見過麵的9748跟阿信。
他潛入一間破屋子，混合著古怪味道的煙氣尚存，水杯中的水也還溫熱冒著水汽。
屋子的主人剛剛結束痛苦的失眠，吃了一些藥物之後穿上了工作服，再次前往工作崗位開始一個班次的工作。
這殘破的小屋不過剛剛放下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還勉強的隔出了衛生間。
事實上，這不過是一棟用各種廢料金屬搭建出來的六層小樓中的一個小隔間。
隔間的窗戶甚至都沒有玻璃，用幾根金屬棍子胡亂擋著，甚至都沒有固定，以至於陸鳴隻需要輕輕一摘便可以進來。
小屋之內沒有多少色彩，唯一的裝飾物是一張有些褪色的海報，海報上頭是一幅田園牧歌的景象。
一片正處在豐收季節的金黃田野，一處帶有羊圈的農家小院，農夫正在收拾農具，似乎在準備去收割莊稼。
陸鳴皺了皺眉頭，屋子的主人長期生活在壓抑昏暗的環境中，恐怕是很渴望田園生活的美好吧？
此刻他躲在小屋之中，是為了觀察外頭的陡然變化。
此時本該是擎天的這些工人交班的繁忙時刻，卻有一支支的製服人員荷槍實彈在大肆進行搜查。
不過他們穿得衣服與陸鳴之前見過的武裝人員都有所不同，看行事風格，倒是像某種執行內務的人員。
“治安科辦事，不要擋道。”
為首之人竟是一名女子。
陸鳴仔細觀察，這女人不是那天阻止他幫助孩童的人嗎？
現在這女人一手拿著手槍，不斷驅趕著躲閃不及的人們。
難道與自己有關？
陸鳴仔細回想自己潛入擎天基地的所作所為。
其實漏洞還挺多的，他數次把別人的身份拿來偽裝。
而這些被他搶劫的人說到底無論是直接擊殺還是想辦法扔到別處，其實都容易引發後患。
他還毫不客氣地從武器倉庫偷走了數量龐大的武器彈藥。
這些若是被發現，恐怕都能夠成為有心人追查的線索。
所以陸鳴選擇的謹慎，謹慎地觀察這些自稱治安科的家夥的一舉一動，好做出合適的應對。
當治安科的隊伍離開了視線，陸鳴也從窗戶離開了這個房間。
他飛簷走壁如履平地，但又顯得十分小心，以免將自己暴露出去。
跟著治安科的人一路，竟然來到了一處娛樂場所。
能看出是娛樂場所，是因為門口的牆壁上掛著亂七八糟的裝飾燈，裏頭還有嘈雜地音樂傳出。
果然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怪癖。
治安科的人想要直接衝進去，卻見幾個彪形大漢鑽了出來。
他們個個露出不好惹的表情，雖然沒有攜帶武器，卻從裏到外透著不怕事的氣質。
帶隊的女子做了個停步的手勢，表情冰冷，語氣更是冰冷地喊道：“8001，這件事你必須配合我們！無條件配合！”
不一會，從狹窄的門洞裏緊跟著鑽出個清瘦的男子，男子的臉上紋了個有些凶悍的紋身圖案，見到女子後咧嘴露出大黃牙，笑道：“科長大人，您若是要調查鼴鼠的人，我絕不攔著，需要配合的地方也會鼎力配合。
隻是您這樣荷槍實彈的過來，怕是壞了第七區的規矩。
要是傷著了誰，恐怕咱們生活區的人都沒法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了。
咱們這可住著不少都是公司的熟練工高級工，嚇著他們耽誤了工廠的生產，咱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女子似乎也覺得自己理虧，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事情緊急，誰又會想到鼴鼠的人會潛伏到那麽高層的位置。
那人在第七區高層會議的時候布下炸彈，如果不是因為臨時的一些事情，咱們第七區的領導層要損失大半。
而現在這人逃了，外頭他是斷然去不了，也隻有生活區這邊能夠把人給藏住。
咱們如果不盡快出手抓到人，恐怕他就趁機隱藏下來了。
到時候無論是我還是你，都脫不了幹係。
你這樣阻攔我行動，就不怕被關到那鐵罐頭裏頭去？”
8001笑起來比哭還難看，此時看不出他的笑容到底隱藏著什麽：“大姐頭，你要找人抓人都可以，先把武器收起來，客氣一些。
現在是工人換班的時候，人流湧動的，被誤傷了。”
“這麽多人走來走去，風險太大！”女子皺眉。
8001苦笑：“大姐頭，您怕不是想要封生活區？可這麽多換班的工人出不去，工廠的生產耽誤了，無論你我都是擔待不起。”
“我們人手不夠。”女子有些哀怨，明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高層也沒有給她加派人手。
就憑治安科的幾十號人，哪怕都是遴選出來的精英，要在生活區的數千號人之中尋找到那個進行暗殺的家夥又談何容易？
8001拍拍自己：“好說，我的人你隨便使喚，隻有一條，不到抓到人的時候別動用武力，咱們生活區這麽多普通人，都不容易。”
這個建議合情合理。
第七區人口很多，達到了上萬人。
而其中近三分之二的人口，都生活在生活區。
曾經擎天公司不是沒有嚐試過對這麽多人口進行統一安置管理，讓他們住在整齊劃一的宿舍中，按照集團的條例生活。
可進行了一段時間後，非但沒有達到預期地讓這些人生產效率提高的目的。
反而讓負麵情緒順利在人群中蔓延，最後爆發出來的時候，第七區便迎來了激烈的罷工潮，甚至演變成了形形色色的反抗運動。
而第七區哪怕經過刻意的削弱，依然是擎天公司工業門類最齊全，產量最高的區域。
若是不穩定因素過多，巨大的物資損失是擎天不可承受的。
因此在進行一些摸索之後，這種劃定生活區，讓這些人自由居住的方式成為了主流。
但擎天公司缺乏一般文明社會中有效的基層管理能力，要讓這麽多人聚居在一起而又保持相對的穩定。
隻有在不斷摸索中尋找到平衡點。
而這個平衡點，就是用擎天能夠相對信任的人讓這些居民自治。
如此一來，適當的放寬對這些在工人、武裝人員等各種身份的人員的管製，讓他們的不滿有一定的發泄渠道，反而能更好的維持擎天公司底層社會的穩定。
至於其中的危害，似乎在取得的好處麵前變得不值一提。
8001所帶領的人，正是這種妥協之後的產物。
他們原本來自不同的崗位，臨時在居民中脫穎而出，便被委以管理生活區的重任。
而他們也很好的成為了對於擎天也好對於普通居民也好都很合適的管理者。
他們獲得第七區高層資源上的支持，保證生活區的居民不會鬧出什麽過分的幺蛾子，安安分分的生活安安分分的上班。
他們不過分幹擾居民們的生活，隻要遵守最基本的規則，居民們便可以在生活區享受到一定程度上，而且是十分難得的自由。
如果他們能夠去到其他區的話，就會知道，這種自由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他們是生活區地上地下秩序得調和者，既參與其中，又遊離在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守護著那份難能可貴的和平。
現在治安科如此執意要介入生活區尋找凶犯，無論其目的如何。
8001他們隻能選擇以這種油滑的方式，兩邊都不得罪的方式，來防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