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死劫
當看到鍾離無妄臉上現出死氣,李魚兒並不敢確定這是真的,她心裏存著一絲僥幸,或許這是因為自己著魔後產生的幻象。
可答案如果是這並非是幻象呢?如果是鍾離無妄真的遇到死劫呢?
李魚兒當然可以賭一次,當然可以不顧後果打開心識去確認,但她不敢賭,更不敢隨意浪費機會,思來想去,才想到使用結發這種術法,這是在百花門閱覽玉簡時知道的術法,本來,她今生於丹道早沒指望了,不如多了解一些術法。
“生死與共,福禍相依”,可惜這具身子命薄福淺,所以沒有辦法勻出些許福氣給他,唯有利用結發之術替他擋劫。
在車上,鍾離無妄有問過她還能不能用夢靈術,答案其實是能,隻是代價是魔氣深入,但魔氣深入的代價不是入魔,而是死亡。
試問一個連殺念都容不得的夢靈術,又怎麽會容許魔物的存在?當自己徹底入魔那一刻,便是死亡。
想到死亡,李魚兒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不是鍾離無妄傷心難過的樣子,而是曦和失望的表情,是了,正如葉陽如意所說,她和曦和可能真的是一類人,知天達命,不羈私情。
師父如果知道她這麽做,一定會很失望吧。
在世人眼裏,可能會覺得,像她和師父這樣喜歡孤獨的人,活著很是無趣,甚至痛苦,可當站在太素璧雍之上,將腳下大地都看做星辰時,就不會這麽想,眼中所見那些星辰亦有生命,感情,以及自己的故事。
隻是故事輪到自己去演繹的那一刻,誰也做不到豁達。
李魚兒想著,突然笑著抹去了淚水,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若是她眼中所觀的死氣是幻象,自己搏命一賭,卻成為魔考的戰利品,到也真是夠蠢的。
內心暗暗吐槽著自己,李魚兒略略運起了太乙神式,將鍾離無妄的命中星氣太乙與自己緊緊相連,他們已經結發,氣息彼此糾纏,又多次心識同步,做這一切實在是太容易了。
這可是比永誓更過份,師父一定會生氣吧。魔氣更深一份侵入,牽動起還未好轉的舊傷,李魚兒隻覺得心口疼痛,轉身回床的氣力也沒有了,勉強撐著軟榻邊沿慢慢滑落到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師叔……不要放開我好嗎。”
陷入黑暗不知多久,李魚兒眼前再度看到久違的書琉璃,隻是她幾乎不敢相認這是書琉璃,隻見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神情,卑微、哀求、甚至有些歇斯底裏。
如果這是一部小說,李魚兒大概就要鼠標點叉了,人物前後畫風和立場也太不一致了吧!
可她轉念又一想,對了,這是書琉璃的心魔,驕傲如書琉璃,不怕死,不在乎別人怎麽想怎麽看,唯一怕的是自己真的丟掉這份驕傲。
可眼前的心魔偏偏與書琉璃外在的形象截然相反,全然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在哀求負心郎的場麵,那個負心郎……就是自己的師父曦和。
心魔中的曦和戲份十足得一腳踹開了書琉璃,看得李魚兒滿頭黑線,甚至有點想笑。
“我什麽都給你了,為什麽,為什麽……”書琉璃坐在地上,雙手合攏,捂著半張臉,長發垂落的間隙中,依舊可以看到她眼底無盡的淒楚。
“琉璃……”遠去的曦和消失在黑暗中,在書琉璃的身邊出現的是葉陽如意,她輕輕抱住書琉璃道:“我早說過了,曦和是無情之人,你不該喜歡他。”
書琉璃撲倒在葉陽如意懷裏痛哭道:“太晚了,我什麽都給他了,他怎麽能這樣對我,怎麽能這樣對我。”
葉陽如意皺眉道:“琉璃,讓我看看,你……不會有身孕了吧。”
呃……
橋豆麻袋!
雖然明知道這是心魔幻化之事,但場景未免也太跳躍了吧,李魚兒看到這裏算是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內心毫無波動隻是有點想笑。”
然後下一刻,書琉璃就真的就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被自己的師父曦和追殺,曦和還是在她麵前先殺了葉陽如意,然後再慢慢逼近書琉璃,書琉璃念著苦情炮灰女配的台詞道:“求求你,至少放過我們的孩子。”
曦和則非常標準渣男配狀冷血道:“這個孽種不能留。”
然後就書琉璃就死了,全劇終?
轟隆一聲,好似重重石門落下,李魚兒隨著死去的書琉璃,一起被關在了黑暗中。
李魚兒呆呆得看著死去的書琉璃,突然也沒有笑的心情了,心底升起一股涼意,她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卻說不上來,隻好眼睜睜得看著,等待著黑暗中那即將發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很快書琉璃的屍體上起了一層“白霜”,李魚兒連忙轉過了身子,心砰砰直跳,那一層“白霜”其實白毛,即便沒有密集恐懼症,看著恐怕也難以忍受的。
幽閉的空間,變異的屍身,李魚兒隻好不斷吐槽著,怎麽突然就變成盜墓風格了,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感,隻是想到盜墓,腦海中似有微弱火花閃過,卻是亮不起那盞燈,照不盡幽暗深處的真相。
不知怎麽,心跳聲變亂了,李魚兒側耳聽了一會兒,才發覺哪裏不對勁。
這哪裏是心跳聲變亂了,分明是另外還有一個心髒跳動的聲音,李魚兒忍著不適感,略略轉頭,眼角餘光掃視著屍變的書琉璃,才發現她原本微微凸起的小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得更大。
鬼胎……?
“葉陽柔德……”看到這裏,李魚兒終於豁然開朗了,這是書琉璃的心魔,但卻不是發生在書琉璃身上的事兒。
書琉璃是在中九尾香後才產生心魔的,再結合葉陽如意所言,葉陽柔德是鬼母所生,因此這種種一切,其實都是發生在葉陽柔德的鬼母身上之事,所以,這心魔一定知道誰才是下九尾香之人。
其實關於下香之人,李魚兒心中也猜測到了是誰,此刻隻是想要一個求證,於是她向黑暗中問道:“能否請閣下告知,當年在鬼母殘魂中,所見之人究竟是誰?”
黑暗中傳出一聲輕笑,“你是說男的還是女的?”
李魚兒道:“男人。”
黑暗中又是一聲嗤笑,隨即喃喃如自語道:“他是誰,我也忘了他是誰……我甚至記不起他的樣子……隻記得他在黑暗中緊緊抱著我……抱著我……”
那喃喃自語重複著隨即化作聲聲歎息,那歎息忽而又變作一些奇怪的聲音,李魚兒聽著聽著尷尬起來,那是一些少兒不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