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心虛
李青悠所謂的學過畫畫僅限於素描，雖說畫技上跟《行事錄》上差不多，甚至《行事錄》還要更簡單些，隻需要勾勒出線條就夠了。
但，關鍵問題在於她用不好毛筆。
別看隻需要勾勒出一圈細線，但想要畫的均勻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必須有足夠的腕力保持前後一致。且中間不能停頓，否則連接處線條不均就失去了整體的美感，就好像美女的臉上生了火癤子。
李青悠倒是也不著急，什麽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隻要勤加練習就好了，況且好歹她有畫畫的底子，估計用不了幾天就能熟練了。
但前提是她得有足夠的時間練習。
順著窗戶就看到阿弟拎著一條肉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李青悠以最快的速度把東西都收拾到櫃子裏，險險在阿弟進門之前都收進去。
說起來阿弟，李青悠也是頭疼不已，之前不讓他出去玩他非往外跑，現在想讓他出去玩了吧，結果他倒不出去了。
看樣子這次是真長了教訓了。
可問題是她怎麽辦？
她以“血流成河”為代價才拘住了阿弟，決不能半途而廢，李青悠撫著下巴，突然靈光一閃。
“阿弟。”李青悠找了一塊碎布頭，跟線笸籮和一個舊荷包放到阿弟眼前，言辭懇切道“你是個女孩子，不能整日跟一幫禿小子瘋跑，以後你還要嫁人，女紅拿不出手會被婆家嗤笑，所以……”
阿弟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青悠姐姐。
“從今天起，你得學做女紅。”李青悠一錘定音，“現在從最簡單的練起，等到過幾年活計好了，你還得給自己繡嫁妝……”
阿弟摸了摸鼻子，想象著自己拿著繡花針繡嫁妝的樣子就不寒而栗。
“想什麽呢，注意力集中。”李青悠推了他一下。
阿弟一個激靈，忙端正坐好，兩手放在膝蓋上，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今天先教你平繡。”李青悠拿著碎布頭和針線，按照已故的李老太教她的，認真給阿弟講解，“針從這裏穿進去，針腳要密，要均勻……認真點，別看我，看這裏。”
跟做飯一樣，李青悠於女紅上麵也是理論精通，實際操作就一塌糊塗，主要是她對這個實在沒興趣，自然就耐不住性子。
“學會了嗎？”李青悠見阿弟點頭，十分滿意，將布頭和針線塞到他手裏，虎著臉道“今天不繡完這些就不準出這間屋子。”
阿弟苦著臉看著手裏的碎布頭和針線，又看看李青悠，扁了扁嘴，結果就被一隻嫩白的巴掌呼在臉上，“別賣萌，沒用，你要還認我這個姐姐就必須聽話。”
好麽，為了一個爛荷包她還不想認他了。
阿弟繼續扁嘴，拿下李青悠的手，眼巴巴的看著她，“那我繡好了今晚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嗎？”
從他記事起就一直是一個人睡，可誰也不知道他有多羨慕能被姨娘哄著睡覺的庶弟，他有時候就想或許他小時候娘親也是這麽哄著他睡的吧？
一個男孩子卻貪戀娘親的懷抱這種事他無法宣之於口，久而久之也就不想了。
直到遇到了他的青悠姐姐。
她身上香香的，軟軟的，有股娘親的味道。
李青悠一頓，其實她也挺想和阿弟一塊睡的，這幾個月來每天摟著這麽一個小團子，她也感覺挺好的。
隻是……
李青悠看了眼東裏間，又看看阿弟希冀的眼神，剛說出一個不字，就被阿弟抓住了手用力搖晃，“姐姐別生氣了，阿弟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抓魚了。”
他認準了李青悠是因為生氣才不搬回來住的。
李青悠嘬了下嘴唇，掙紮了半晌，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不過也不能一竿子打死。
“大夏天怪熱……等你什麽時候能繡出個像樣的荷包再說吧。”李青悠一語定論，再三叮囑阿弟不繡完不準出這間屋子，這才回到了東裏間。
為防止阿弟出來她看不到，李青悠特意把炕桌擺在靠進炕沿處，臉對著門口，這樣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對麵的動靜。
接下來就是練習畫線的時候了。
有別於做飯和女紅，雖然一整個下午都在不停的畫著毫無意義的，或橫或豎，或圓或曲的各種線，但她一點也不煩躁。
一則是興趣使然，二則這代表了錢途。
隨著線條趨漸均勻，李青悠眼睛也越來越亮，整個人都投入進去，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紙上，渾然沒注意到阿弟什麽時候站在了旁邊。
“這樣不對，姐姐拿筆的姿勢錯了。”阿弟從李青悠手裏接過湖筆，拇指和食指、中指對捏，無名指和尾指弓起固定住筆。
“掌心要能握住雞蛋，手臂放平，且要穩，初學者宜用沙袋懸於手腕處以練腕力，日久年深方可力透紙背……”
阿弟出身貴胄，五歲便由大儒啟蒙，無論是坐姿還是拿筆的姿勢自然沒得挑，單薄的小身板往那一戳，頗有點鬆竹挺立的意境。
李青悠看的津津有味，突然間想起來什麽，一把奪過湖筆，“誰讓你過來的？我不是說過不繡完不準出屋子嗎，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剩下的話在看到阿弟擺在桌上的碎布頭的時候戛然而止。
還真繡完了？
再看看上麵七扭八歪的針腳，李青悠嫌棄的撇嘴，抖了抖碎布頭，“這就是你繡的？往後你就準備給自個繡這樣的嫁妝嫁人？”
“你未來的夫君會怎麽看你？”
“你未來的公婆又會怎麽看你？”
“人家不光笑話你，更會笑話我沒教好你知道嗎？”
李青悠故意用大聲數落阿弟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後怕，萬幸那本《行事錄》沒拿出來，更萬幸她隻是胡亂的畫一氣，這要是被阿弟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
簡直不敢想象。
阿弟低著頭撇了撇嘴，瞄了眼李青悠腰間的腰帶，說的好像她繡的多好一樣。
這腰帶的兩端分別藏著房契和地契，當初是他親眼看到青悠姐姐一針一線縫進去的，再看看上麵錯落無致，參差不齊的針腳，至少他的針腳還算整齊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