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共戴天
麵對白狐，這剛出現的十二個打手還真沒敢一擁而上，原因很簡單，這幫家夥各懷心機，誰也不想當出頭鳥先撲上去，沒見過白狐身手，並不表示沒聽過她的名頭，“小白樓，妖禁地”，市裏的妖或多或少都聽過這句話。
但是，傳說終歸是傳說，沒親眼見過的大有妖在，也總有一些妖不信邪，其中一個年輕的，像個愣頭青的妖怪終於按捺不住，大吼一聲搶先衝了出來，不過還沒等碰到白狐的衣角，就見白狐輕輕一揮手，他慘叫一聲，抱著胳膊跌倒在一旁，不知白狐是如何出手，便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條深可及骨的長長血口，疼得他發現猿猴一般的吱吱哀鳴。
另一個可能是他兄弟的，見此情形，大叫一聲：“大哥……”，然後扭頭衝身邊的站著的十個一臉看戲的打手叫道：“大夥一起上啊，她再牛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咱們這麽多。”
一眾妖們琢磨了一下，其實他們心裏早就存著以多勝少的打算了，隻是沒有帶頭，現在一聽有人開口號召，索性全都亮出各自家夥圍了上去。
白狐對他們並不擔心，即便個個都有兵器，衝上來的這十一個妖身手倒是有高有低，但白狐應付自如，說起來，圍攻有好有壞，好處是人數多，不是說好漢架不住人多，猛虎敵不過群狼嘛，但壞處是，一群人如果擠在一起，那除了亂還是亂，拳腳兵刃相交間，白狐在圍攻中很輕盈地閃躲著，間或揮揮手，抬抬腿，便會有一個妖不是倒在地上，就是飛出去，而她另一隻手裏那個拇指大小的茶杯，依然捏在指間。
但就在這時，樓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白狐在圍攻中抽空掃了一眼，隻見從二樓上下八個清一色穿著深灰筆挺製服的壯漢，脖頸處小立衣領間露出裏麵的白色襯衫，八個壯漢上到三樓，在樓梯口一字排開，那個頭當真是刀砍斧剁的一般齊，腦袋全都剔著板寸，橫眉立目，表情猙獰。
隨後，從下麵又慢悠悠上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個子中年男人，臉上微微掛著笑容，樣子十分隨和，但白狐分明注意到，他自然而然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中，各捏著一柄短小卻閃著寒光的匕首，那小刀在他那雙肉乎乎，手背上明顯形成五個小窩的的指間上下翻飛，端得是無比靈活。
中年男人來到三樓樓梯口，停住腳步，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掃了一眼大廳內的戰況。白狐輕輕搖搖頭，在她的記憶中，這個男子應該是柳家姐弟的弟弟——柳如風，據說這家夥性情相當古怪，高興的時候怎麽都好，一旦心情不爽時，很可能看誰都不順眼，這一點，無論對人還是對妖，另外，憑他的武力值和地位，他還真有這個資格。在人類社會裏，他是市裏飲食業的巨頭，但妖族中，他是赫赫有名的柳家老二。
白狐對敵人向來沒有手軟的習慣，從圍攻開始到柳家老二上樓站穩這段時間，圍攻她的十一個妖怪已經三死三傷，還剩下五個身手較好的一直在她身體周圍幾米遠遊走，白狐麵對剩下的妖怪，靜靜地等著他們上前，她已經很久沒動手了，這時，一股淡淡的倦意襲上心頭，她這才發覺，原來安靜的生活，真的很容易磨平鬥誌。
當柳如風笑咪咪地站在樓口時，廳裏所有的妖怪有意無意地停止了圍攻白狐，標哥更是立刻小跑過去，原本陰沉的臉上瞬間堆起諂媚的笑容，不亞於鼎鼎大名的川劇變臉，他點頭哈腰地賠笑著討好地對柳如風招呼道：“二爺，還真得麻煩您上來一趟，這事還挺棘手……”
柳如風抬手打斷了標哥的話，他眯起眼睛盯著白狐，緩緩道：“白小姐，別來無恙，十年前的事，你沒忘吧。”
雖然柳如風的嘴角輕揚，麵帶笑意，但他的聲音裏卻沒有絲毫感，一字一字說得很重。
自圍攻白狐的妖怪停了手後，她便不再注意身邊的家夥，反而麵對樓梯口，看著柳如風，聽他這麽一說，白狐不禁雙眉微微皺起，平靜地說道：“十年前你沒能為你兒子報仇，十年後的今天你以為就可以了嗎？”
柳如風笑意未減，但兩隻不大的眼睛裏卻露出一股寒意，聲音中也多了一絲怒意，道：“我說過，一定會為他報仇的，這十年我一天都沒有忘記。”
白狐淡淡地說道：“我說了，如果他不是貪財好色，而且企圖用武力欺侮女人的話，我是不會殺了他的。”
柳如風重重哼了一聲，十年前的一天夜裏，他和一個人類女子生下的兒子，在“小白樓”胡同口盯上一個下夜班的女子，因見其長得相當漂亮，便企圖將她擄走，還將接那女子下班的男友打成重傷。
當時呼救的聲音正巧被白狐聽到，雖然那女子不是住在小白樓裏，但事情發生在她家門口，白狐隨手出麵將這件事擺平，因為柳如風的兒子實在不了解真實情況，竟然還要對白狐下手，甚至掏出一把不知從什麽地方買到的手槍，結果反被白狐奪過他手中的槍。
本來白狐奪下槍後為了好玩想嚇嚇他，可惜那槍的質量實在不過關，在柳如風轉身要跑的時候，一不留神走火了，還那麽巧將他當場爆了頭。
“我說了，如果你們之間是公平對戰，輸贏看天定，生死各由命，我這個父親也不想逞強出頭，但你居然是用槍打死了他，而且還是背後暗算他的，太卑鄙了。”柳如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雖然他知道自己那個兒子的品性不怎麽樣，不過即使如此，那依然是自己惟一的、最疼愛的兒子。
白狐輕輕歎了口氣：“一起上吧。”
柳如風搖搖頭，舉起手中的匕首：“不用他們，他們隻是見證，同十年前一樣，今天在大家麵前，我要求與你公平一戰。”
白狐嘴角輕揚，微微一笑，柳如風果然還和十年前一樣，跑到她麵前要求正正經經地挑戰，還找了證明人在旁邊觀戰，據說這是因為柳如風很喜歡金庸小說的緣故，尤其著迷於那種門派之間的爭鬥，不知道是說他一本正經，還是應該說他脾氣古怪，神經有病。
不過白狐並沒有拒絕，同當初一樣，白狐很正統地輕抱拳：“銀狐族白狐，請閣下手下留情。“
柳如風往前邁了幾步，同樣抱拳行禮道：“柳家現任二當家柳如風，請賜教。”
這一刻，兩妖展現出一派高手風範。
標哥在樓梯口不由一咧嘴，他聽說過柳如風和白狐之間早有嫌隙，經過多方打聽，就知道是殺子之仇，在他看來，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恨，這才攛掇著柳如風今天一起對付白狐，他覺得憑自己的手下加上柳如風和他的手下，一起上有極大的可能性將白狐放倒，萬沒想到柳家二爺還有單打獨鬥玩對決這麽個嗜好，這不沒事給自己找事嘛。
標哥咬了咬牙，幸好自己拉過來的幫手還有，不然他今天還真不知道會如何收場。想到此，他也不管大廳中央對戰如何，輕手輕腳從樓梯往二樓跑去。
三樓被他安排了自己的手下，找來的妖，他都請到二樓包間裏，正好吃好喝地招待著，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他已經請來了一位在城裏妖族當中相當重量級的人物，隻是這會兒還不能請他出麵，因為這位大人物是他留的最後一個保證：一旦談判結局對自己不利的話，請他出馬絕對能扭轉乾坤。
標哥一溜煙似的貼著牆邊跑到二樓，二樓包間分四個區——梅、蘭、竹、菊，他腳一踩上二樓地板，立馬連蹦帶跳飛奔至最裏麵的包間區——梅花香自苦寒來，推開一個十人大包間門，裏麵圍著一張大桌坐著八個男子，正對著一桌子酒肉大快朵頤。
這八個妖怪屬於兩方勢力，都是在人類社會中的道上混出點名堂的，正對著包間門兩張黃梨雕花木椅上，左邊坐著一個粗大的漢子，一臉橫肉，脖子上挎著一條大金鏈子，在他身後還站著兩個墨鏡男，黑老大的氣質派頭幾乎就寫在臉上，他叫陸虎，如他的名字一般，是隻虎妖，自山中進城一段時間後，便幾乎壟斷了城裏的貨運生意，現在在道上也是赫赫威名的虎哥。
右邊同款樣式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青臉的中年男人，他臉色陰鬱，看人目光發狠，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這家夥綽號章魚，本體是隻獐子，自煉成人形後混入人類社會，因其陰狠狡猾成性，慢慢居然也混起來了，基本上隻要是有錢賺什麽歪門邪道都沾，收保護費、放高利貸、拉皮條，因為做事橫行霸道被人送了一個章魚的綽號，對此，他倒是頗為沾沾自喜。在他的身後也同樣站了兩個小弟。
而坐他倆身邊下首位置的，都是他們各自手下管點事的小頭頭，本來按他們的意思，名義上來這裏合夥同白狐談判，自然應該美酒佳人一個也不能少，但又奸又滑的標哥多了一個心眼，隻提供了美食和一部分好酒，陪酒的女人是一個也沒安排，他生怕這群家夥不可靠，隻顧吃喝玩樂把正事給拋到腦後，不過他在這群家夥麵前再三保證，這事一完，吃喝酒樂一條龍，全部他買單。
看到標哥進了包間，兩個老大級人物隻是抬眼看了看，衝他點點頭，對一個掌管小偷的老大，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敬意，若不是因為這個標哥傍上了柳家，他們連搭理都懶得搭理。而標哥內心深處其實同樣看不上這兩個家夥，自己身後有柳家罩著，至於他們，不過是打手級別的。
但表麵上，標哥還是要露出對他們的尊敬，他努力讓自己的臉上透出恭敬的神情，皮笑肉不笑地問他們：“怎麽樣，兩位老大，菜還合口嗎？”
章魚沒說話，陸虎嘿嘿一笑：“還行，就是酒不夠喝的，阿標，別繞彎了，樓上怎麽樣了？”
標哥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