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鬥鴉
很多時候，一件事在別人眼裏看到的想像出來的是一回事，而真實的情況，卻隻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就像形容馮凡飄逸的神秘，如果被他知道，他一定會大罵一句：“神秘個毛……”
什麽靜靜站立，他全身早軟了，很想就此癱坐在地上，但在光幕後的他，身子都僵直了，腿連彎都打不了，而那麵無表情，形容成目瞪口呆還差不多，隻不過臉上的肌肉也礓硬了，不然他早就哭出來了，至於在風中微微起舞的軀體，其實那是他被嚇得忍不住全身哆嗦造成的，還輕舞，像打擺子還差不多。
馮凡就這麽呆呆地盯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身上的光幕已經在烏鴉攻擊的過程中化為一個360度全方位的保護罩，他將籠罩在其中。
透過光幕，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隻眼冒紅光的烏鴉，像一名名敢死隊員，箭一般地衝到他的麵前，直至撞上保護罩的外層，然後像個黑色的皮球被彈了回去，再撞上後麵的烏鴉，同時翻滾著落到地上，隻留下片片黑色羽毛在空中飛舞，每一隻烏鴉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
漸漸的，他那恐懼到了極點的神經變得麻木起來，到後來，他竟然發覺自己的心情不知何時輕鬆了下來，連帶著整個人也放鬆了許多，他開始直麵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老八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怎麽樣，馮凡，覺得你身上的這個罩罩還不錯吧。”
“酷……”馮凡幹巴巴地說了一句，雖然他對罩罩這個詞感到有些怪異，不過現在可沒時間和老八討論日常修辭。
老八得意地笑了一聲，接著道：“酷就好，現在我有一個好消息，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呃……”馮凡打了個愣神，剛有點恢複過來的神經實在不太適合再受刺激，他道：“先……聽好消息吧。”
“好的，好消息就是，之前一共有三百一十四隻烏鴉敢死隊襲擊你，現在已經損失了四十八隻，還剩下二百六十六隻在你前麵，照目前的情形，大約還需要七分三十三秒才能完全將它們幹掉。”
馮凡這時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他吞了一口唾沫，咬著後槽牙說道：“就是說我還要堅持七分多鍾？好吧，我盡力吧。”
“呃……不好意思，其實，這個就要說到那個壞消息上了。”老八訕訕笑道。
“什麽？”
“事實上，你身上的護身符再有一分四十三秒就要消失了，而照目前的攻擊速度來看，當護身符消失時，你沒有時間再發動第二道符。”
“什麽？”馮凡大驚失色，驚慌地道：“那……我現在就發動好了。”
說著，他就要打響指，老八忙製止他，道：“不行，每道符的效果是不能疊加的，也就是說，隻能等這道符完全失去作用，你才能施放第二道符，而且，期間必須間隔十秒鍾冷卻時間。”
“還他媽有CD？你怎麽不早說。”馮凡不禁驚慌失措地四下張望，他覺得自己現在好像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掉頭馬上離開這鬼地方。
“別慌，別慌，聽我說，你仔細想想，一分鍾你能跑多遠？啊？如果你掉頭跑，跑不了多久你就會被這些烏鴉追上，到時護身符消失了，後果……不用我說了吧。但是，假如你在這一分鍾之內衝進酒樓，那樣的話，你不就暫時安全了嗎？”老八心平氣和地教導道。
衝進去？掉頭跑？
馮凡眯起眼，看了看對麵的酒樓大門，咬牙切齒道：“拚了，如果能成功，我回去就要求減租……”
現在馮凡那張已經鐵青的臉上，表情異常的猙獰。他抖了抖手和腳，目光死死地盯住前方酒樓的那兩扇玻璃大門。
“快跑啊，沒時間了，你這個笨蛋。”老八在耳機中大聲叫道。
“嗖……”
刹那間，馮凡撒開兩腿，腳下生風，有如一隻脫韁的野狗一般，身上的保護罩在他起跑的一瞬間，自動隨著他移動，這倒是很像那些科幻小說中宇宙飛船外麵的防護罩，隻是可惜馮凡的這個罩罩是有時間限製的。
頂著四麵八方俯衝而來的烏鴉往前跑，其實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雖然這些敢死隊不能打破保護他的“罩罩”，卻給他造成了前行的阻力，而且腳下還有不斷在地麵上亂撲騰的烏鴉，甚至已經有幾隻撲騰得毛都差不多掉光了，說實話，沒了毛的烏鴉給人的視覺效果更加有震撼力。
馮凡雖然在奔跑，但一邊頂著頭上的壓力，一邊還要注意腳下，生怕一不留神踩上一兩隻，潛意識裏，他並不想手上或者腳上沾上這些鳥類的鮮血，雖然他不知道這些烏鴉是被妖怪操控的，不過，不因為它們是無辜，光是想想踩死它們，馮凡都覺得心裏毛毛的。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保護罩的光芒似乎越來越淡薄了，反彈的力度也越來越小，有幾隻撞上來的烏鴉隻是被彈開了一點，在空中翻了個個，盤旋了一下，繼續向他衝來，馮凡甚至可以真實地感覺到了那尖銳的鳥嘴已經碰到了他的脖領子裏。
他不禁驚恐地要回頭張望，老八突然大喝一聲：“跑，不許回頭！”
馮凡一個激靈之下，猛地往前一躥，衝到了酒樓前的門廊內，麵前的阻力頓時消失殆盡，雖然還有不知死活的衝過來，但馮凡已經可以喘口氣了。
“喂，快進去，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老八緊盯著不放。
馮凡伸手一推酒樓大門，那兩扇玻璃門竟然紋絲不動。
“靠，鎖了？”馮凡又驚又怒，這叫什麽事，讓他來，卻鎖大門？
“快，快，旁邊還有旋轉門。”馮凡沒看到，但老八早就通過攝像頭看到了酒樓前的一切。
馮凡這才發現大門左右不遠處各設了一道旋轉門，幸好那門是手動推轉的，他以餓狗搶食的速度向旋轉門撲去。
終於，馮凡安全地抵達到酒樓大廳裏，當他的腳踩到大廳內鋪的軟綿綿大紅地毯時，身上的保護罩他真的很想一屁股癱在地上，精神和體力的雙重消耗，令他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極限。
不過，人類的另一種極限卻促使他強忍著發軟的雙腿，衝到了大廳旁邊的一部自動販售機前，他要喝水。
可惜，馮凡摸遍了全身，連個硬幣都沒找出來，出門時他把錢包忘樓上了。
“我要喝水……”馮凡抓狂地對著販售機又踢又砸：“老八，你說，我對著它施放咒語能不能給我出來瓶水？”
“哦，哦，放鬆，放鬆，據我觀察，這部販售機是最新型的，不過正好，這種型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缺點，你隻要對著出貨口上方……”
馮凡按照老八的指示，照著出貨口上方的一個位置連踹三腳，伴隨著“唏哩嘩啦”的響聲，不隻是礦泉水，連小食品帶方便麵紛紛從貨架上掉了下來，甚至還有兩盒避孕套。
馮凡費了半天勁才從堵在出貨口的一堆食品和日用品裏把水摳出來，他舉著瓶子，一轉身癱坐在販售機旁擺設的沙發椅上，擰開瓶蓋，抑脖一口氣灌下多半瓶水，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隻不過當他扭頭正準備打量一下酒樓內的裝潢時，嘴裏含著的半口水立時如噴泉般，化作點點水花射向半空中。
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樓梯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著十幾個形色各異的男子，不僅如此，樓梯上以及二樓平台上還站著不少表情不善的家夥，雖然衣著上看不出什麽來，但一個個神情舉止透著一股狠辣幹練的感覺。
望著這群橫眉立目的家夥，馮凡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手裏幹舉著瓶子，身子是一動也動不了。
萬沒想到的是，他不動，樓梯上的那幫家夥也沒有一個動的，幹瞪著眼睛盯著馮凡，一時間大廳裏一群大眼瞪小眼，場麵極度詭異。
耳機中的老八通過攝像頭觀察到這一幕，雖然看不到馮凡的模樣，但看著對麵樓梯，忽然冒出一句點評，道：“奇怪，他們怎麽不過來？據我分析，他們的表情雖然凶惡無比，但隱隱有色厲內荏之勢，他們好像在害怕什麽？”
馮凡嘴唇不動，嗓子眼裏小聲擠出一句：“不管怕什麽，怎麽也不可能怕我吧……”
隻是這一次，馮凡和老八萬也沒想到的是，這群家夥內心深處隱約害怕的，還真的就是馮凡。
究其原因，那是從馮凡力鬥群鴉開始的，從馮凡來到酒樓門前時，二樓的一眾妖怪已經在窗口注意到了，陸虎最終也沒在外麵安排人馬，完全靠的是王毅召喚來的烏鴉敢死隊，在他看來，在麵對三百多隻已經達到了視死如歸境界的烏鴉嘴下，就連有一定能力的小妖，都難逃一死，更何況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他和王毅都找了個好位置站在窗前，準備欣賞一下群鴉戲馮凡，把這個討厭的人類啄個半死，以解心頭之恨。
但事情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當他們看到群起而攻之的烏鴉敢死隊，在馮凡輕輕的一個彈指下，便輕而易舉的完完全全被擋在了一層保護罩下後，所有看戲的妖怪，包括陸虎和王毅，都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馮凡，他不是普通的人類，這是看戲的妖怪腦子裏閃出的第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