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雲蒙山大營，朱群披甲坐於營帳之內，旁邊的李太白換上了白色勁裝。
朱文左手裏捧著那花名冊，右手捏著顧須戊給李太白的玉佩。
“你拿什麽跟他換來了這些？”朱群問道，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顧須戊拿這些跟你換顧家一家的性命。”李太白懷中抱劍，靠著桌子。
“他顧家一家的命就隻能換這些？”朱文似笑非笑地說道。
“顧家從此以後都歸你了。”李太白眼視前方，麵無表情。
“是都歸你了吧。”朱群白了李太白一眼，“現在的我可沒你吃香。”朱文無奈道。
“這天下終歸都是你的。”李太白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句朱文聽過無數遍的話。
朱文站起身，身上的鎧甲震得叮當響。他拍了拍李太白的肩，“江南廣陵南蠻歸你，西境，北境耶郎歸我，至於海那邊的波契。最後誰先打下來就歸誰。”
“我隻要江南。”說罷，李太白意味深長地看來朱文一眼。轉身走出營帳。
出去之前，他停頓了一下腳步。“你把顧迪帶在身邊吧。”
李太白和朱文按照名冊上的記載，找到了所有顧家安插在軍隊裏的人。夜晚，顧家的人齊聚朱文和李太白的中軍大帳。
朱文手裏捏著玉佩，向顧家的眾人表明身份。
“各位想必也知道，我不是二皇子，但我手裏拿著這塊玉牌代表著什麽。我朱文這次來隻是副將，冠軍侯才是先鋒將軍，到了邊關，我們倆就都得聽何老將軍指揮。我對各位的要求隻有兩點：一，聽冠軍侯我以及身邊這位顧迪顧先生的指揮。二，戰場上奮勇殺敵。我朱文不是來撈軍功的，冠軍侯也不是。各位雖然是顧家的人，但希望各位清楚，這天下，不管你是顧家的人還是葉家的人，都是我老朱家的人。”
朱文明白，跟軍伍之人多說無益，戰場上才是見真章的地方，說了兩句便讓眾人散了。
在軍中同父親的舊部寒暄了幾日，李太白大概了解了軍中概況，隻覺得自己運氣不錯。軍中將領之中，顧家安插的眼線和自己父親的舊部幾乎占據了一大半，就統兵而言，自己可以少費許多功夫。
深夜，李太白坐在營帳中，左後方站著顧迪，右邊坐著朱文。三人細細地看著桌上鋪開的邊關形勢圖。
顧迪指著玉門關後的一處隘口說道：“此處名為虎跳關，在太白劍仙當年擊潰耶郎建玉門關之前，此關乃是我武朝抵禦南下的耶郎鐵騎的唯一關口。此關之後，就是數千裏的平原，難以設防，何將軍的十萬大軍此時就駐紮在虎跳關內。”
李太白和朱文注視著眼前詳盡的地圖，他們知道，一旦虎跳關守不住，後麵數千裏平原上的農莊和村鎮皆是要落於耶郎人之手，無數的村莊會遭屠戮。他們武朝的百姓也將淪為耶郎人的奴隸。雖然皇帝朱群在朝堂上說要在一年之內將耶郎全境收於武朝疆域之內，但朱文和李太白都清楚，當務之急是要守住虎跳關，不能讓擅長奔襲作戰的耶郎鐵騎衝入關內平原。
帳外傳來西蘭的聲音：“公子，金陵送來了公子的戰甲。”
說罷，西蘭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侯府的幾個小廝，捧著銀白色的戰甲走進了帳內。
“西蘭，現在可不能再叫公子了。”朱文笑著說。
“奴婢嘴笨，一時忘記改口，還請侯爺責罰。”西蘭意識到自己叫習慣了公子，忘記改口。
“無妨，侯爺，公子都無所謂。”李太白擺擺手，從木盒上拿下戰甲，往身上套。
江南侯府的戰甲皆是特製，由於曆任江南侯都有著鎮守江南的軍務，侯府私下設專門軍械坊。軍械坊裏的老師傅好多都是太白劍仙雲遊四方時招徠的鐵匠世家。這些老師傅們幾代人都為江南侯府製器，製成的器械也極其適合侯府子弟，；李太白的隕星劍也是於此處鍛出。
銀色戰甲是為天外隕鐵所鑄，利刃斬過而不留痕跡，感受到鎧甲於自身貼合緊密，李太白不禁讚歎侯府兵器坊的手藝真實巧奪天工。
整日與李太白廝混的朱文倒並無驚豔之感，但那顧迪卻驚異於披上戰甲的李太白周身放出的玄而又玄氣機，拍手讚歎：“侯爺真乃天人也！”
卸下戰甲，李太白對著朱文與顧迪說：“明日早間誓師，今日早些休息吧。”
說罷，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營帳。
看著幫自己鋪床的西蘭，李太白走過去從後麵摟住這位年紀不輕的姐姐。
“呀，公子，不，侯爺別急，待奴婢先鋪好床榻。”西蘭麵若桃花，無力地扭動著。
李太白卻並無別的動作，隻是抱著她，在她耳邊輕吹，“明日你便回侯府別院，在京城裏等著我。”
西蘭動作卻是一滯，隻說：“婉兒小姐和夫人都囑咐西蘭要好生照料公子，西蘭不敢違抗夫人的話。”臉上帶著一絲倔強。
“胡鬧，打仗你一個姑娘家去什麽，軍旅之中豈有女人的位置？”李太白放開雙手，神色嚴峻。
西蘭隻是把臉別向床內，並不答話。
“西蘭，這是本侯的命令！”李太白把西蘭的臉扳回來，板著臉看著這位丫鬟姐姐水靈靈的大眼睛，用硬生生的語氣說著。
“奴婢遵命。”西蘭見李太白臉帶怒意，隻得囁嚅著哼了一句。
第二日清早，雲蒙山下演兵場內，十萬軍士齊齊站於點將台前，李太白和朱文站於台上，看著烏泱泱的人群，心裏卻是有些發怵。
“冠軍侯，三殿下！雲蒙山軍士已然盡數集齊，請冠軍侯，三殿下指示！”台下一名身披黑甲，纓盔上有著虎頭花紋的蓄須男子向著台上兩人抱拳道。此人名叫韓靈，乃是這雲蒙山大軍的總將。並非是顧家中人，但其曾在李煜麾下於玉門關外追殺耶郎逃兵數千裏，今日見得身著銀甲的李太白，腦海裏又浮現出李煜在沙場之上的戰神之姿。心下想到：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李太白擺擺手，示意韓靈退下，自己向前一步，微微定下心神。略運內力，中氣十足的嗓音回響在雲蒙山軍營上空。
“各位將士們，鄙人乃江南侯之子，冠軍侯，陛下親任的此次北伐先鋒將軍李太白。我知道各位都是忠於朝廷，忠於陛下的士兵，我也知道各位家中都有著父母妻兒。而今耶郎舉傾國之力，屯兵三十萬於我朝邊境，何將軍的十萬大軍已然退守虎跳關。”台下的軍士們議論紛紛。
李太白目光掃過，劍氣四溢，台下霎時鴉雀無聲。
“相信大部分老卒都明白，虎跳關是受意味著什麽。虎跳關後乃是數千裏的華北平原直至京都外的此處，我武朝再無可固守的天塹。那華北平原上，是無數的村莊和百姓，是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有著諸位的親友故人！”
“在我的先祖成為劍仙之時，耶郎曾突破過虎跳關，鐵騎南下，屍橫遍野。我武朝的百姓被當作奴隸供耶郎人驅使，甚至被當成兩腳羊。我希望各位可以明白，我們此次出征不是為了”
“我明白，各位的命也是人命。我李太白憑著父輩的名譽向各位保證，衝鋒之時，你們無人可以衝在我李太白身前！”
“此次我們隻是援軍先鋒，半月之內，垓下的大軍也會出動，陛下今年要踏平耶郎，我李太白也在陛下麵前立下了軍令狀。一年之內，將那耶郎全境列入我朝版圖。我李太白對各位無他要求，隻求各位死前，向北而死，因為在你們身後的是你們的同胞親人。”
“願隨我李太白戰死於玉門關外者，向前一步！”李太白抽出隕星劍，一道銀色劍芒衝天而起。
“我等，願隨冠軍侯死戰！”十萬將士怒吼出聲，皆是向前一步。雲蒙山上空響徹死戰之聲。
顧迪在那將台之下望著那衝天而起的劍芒，他在那劍芒裏看見了一絲金色的龍氣。眼神閃爍，嘴裏喃喃道：“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